官术网 > 历史军事 > 杜子春系列之一字连珠 > 第二章 最可爱的混蛋 下

?    霍紫衣见他走远,这才走到暗器落地之处。

    原来只是一截醋渍过的白萝卜。

    她的目光也转向长安楼的二楼。临街的座儿里,倚墙靠着一个一脸倦怠的男子。

    他坐得很随意,半个人倚靠在阑干上,半个人隐在黑暗里。

    他只那样漫不经心的坐着,看起来却有无边寂寞。

    刚才出手的人,莫非就是他?

    于是霍紫衣走上了这长安楼。

    唯有牡丹真国sè,花开时间动长安。

    长安楼上真的有牡丹,每张桌子的边都微微卷起,做成牡丹花的样式。

    就连碟子也是一朵小牡丹,浓而艳。

    长安楼里chūn暖永驻,食客的喧闹声,小二的吆喝声,杯盏盘碟声,交错得恰到好处。

    没有人来招呼这个男子,他也并不以为意。

    桌上只一碟醋渍白萝卜,一壶酒,一只小杯。

    霍紫衣就坐到他面前。

    边上两桌的人的客人突然停止喝酒,像盯怪物一样的盯着她。

    霍紫衣问道:“我有哪里不对吗?”

    那男子道:“好像没有。”

    霍紫衣道:“那他们为什么这样盯着我?”

    男子凝视着她,道:“他们大概认为,只有疯子才和疯子坐在一起。”

    霍紫衣惊道:“你是疯子?”

    他浅浅笑了:“恐怕是的。”

    他也许已经二十仈激ǔ岁了,也许不过二十出头。他虽然还年轻,身上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沉重感。

    他似乎在这长安楼上坐了太久,久到胡须在那张好看的脸上破了土,显得异常沧桑。

    霍紫衣道:“你是个文疯子,还是个武疯子?”

    男子想了想,答道:“喝酒之前我是文疯子,没有酒,做什么都懒懒的。喝酒之后就变成了武疯子,非得找女人,很多很多女人……”

    霍紫衣的耳朵禁不住红了:“你真野蛮。”

    男子叹了口气道:“却还没有吓走你。”

    他的声音很沙,却也很雅。

    他的喉咙似乎是喝酒喝哑的。

    他突然开口说道:“刚才的年轻人,是个好人。”

    霍紫衣道:“我知道。”

    男子道:“那你为什么要气走他?”

    霍紫衣愣了一愣,装傻道:“什么?”

    男子道:“你看出这个乞丐有意图杀你,也知道他在等出手的时机。”

    “你不早不晚偏偏在这时候抓住他的手让他分心,就是为了给乞丐这个‘时机’。

    “乞丐一出手,你知道他一定会保护你,你就可以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溜掉。”

    霍紫衣笑道:“你什么都看出来了。”

    那男子道:“你也知道凭他的武功,对付那乞丐绰绰有余,你就可以放心的溜走。”

    霍紫衣道:“那你又为什么要出手帮他,让我溜不成!”

    那男子道:“他见到有男人出手帮你,他吃醋了一样会走。”

    霍紫衣笑道:“他叫韩玉郎。”

    那男子淡淡道:“他本来是个很有办法的男人,只可惜男人遇到喜欢的女人,心肠一软,就什么办法也没有了。”

    霍紫衣‘哼’了一声道:“他才没有呢。他偶尔低声下气几次,就是想让我去做他家的媳妇,我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

    虽然韩玉郎对她真的不错,但她却觉得韩家的门槛实在太高。

    她并不是讨厌韩玉郎,但她却怕那些“规矩”。

    扬州韩家,仁义无双。韩家与李家素来是世交,韩玉郎的父亲韩铣,得知李尚战死沙场,尸体乱军之中不知去向,他不顾中年气衰,北上河套在齐膝深的泥浆血污里找了十几天,才找到了已经腐烂的李尚的尸体,以马革相裹,一路以冰块带回家乡安葬。只是yīn寒入骨,关节受cháo,害了风湿,加之调息修炼时一味速成乱了经络,竟生生的使一双腿从此瘫痪。

    那一年李可愚十三岁,韩玉郎十二岁。

    韩玉郎和李可愚和他们的父亲一样,也是从小坐卧同起,呼吸与共的结拜兄弟,只是李可愚锋芒在外,韩玉郎却内向腼腆,两人或也争过,但从不曾红过脸。

    韩铣中年得子,宝贝非常,但玉郎却并无出将入相,扬名立万的志气,相比之下,如今李家上下都由李可愚统筹打点,井井有条,纪律严明,比先父在时威名更盛,李可愚也已是年轻一辈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韩铣只盼这个独子能有几分像李可愚,好重振韩家在江湖上的雄风。

    那男子道:“他唯一的缺点,就是xìng子太弱。”

    霍紫衣道:“你认识他?”

    那男子目光迷离,似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往事,他缓缓道:“我们小时候在一起玩过的。”

    霍紫衣“噫”了一声,有些许惊讶。

    她知道有些事,不该她知道。

    霍紫衣举起小酒杯道:“你看上去不是用这种小杯子喝酒的人。”

    男子点点头,苦笑道:“这家的酒实在太贵,我又没有太多的银子。”

    霍紫衣道:“我听说这里的酒很好。”

    他看着楼下酒招道:“的确很好。这里一壶酒一两银子,市口一吊钱就有一罐。可是我口袋里只有一两银子的时候,我还是会到这里来喝一壶。”

    长安楼上每一个人,都穿得比他气派,所以他们当然喝得起这样昂贵的酒。

    而他呢,看起来喝酒就是他最奢侈的时候。

    霍紫衣粲然笑道:“我也想尝尝,你请不请?”

    那男子笑道:“我请。”

    他纵然是笑的时候,也似有无尽落寞。

    他抬手,提壶,倒酒,将小杯递到她面前。他的手指修长、干燥而有力,是那种最让女子心动的手。

    也是一双最适合握剑的手。

    霍紫衣接过,一口啜下,赞道:“果然好酒。”

    男子举起壶又斟道:“这里的‘小嫩尖’、‘雀舌子’、‘冻蜜儿’都是好酒,但最好的,还是这一壶‘梨花冰’。”

    霍紫衣三杯下肚,道:“刚才你请了我,现在该我请你了。”

    男子似乎愣了一愣,沉默半晌,轻轻道:“没有人敢请我喝酒。许多年前有一个,现在他也不敢了。”

    霍紫衣道:“你怕喝穷我?”

    男子摇头笑道:“你我萍水相逢,这一酒之缘已足够了。”

    他忽然脸上露出一种罕见的愉快神情:“而且我的一个好朋友说,男人就算穷死,馋死,也绝不能喝女人请的酒。”他顿了顿,道:“他说女人请的酒,总有股醋味。”

    霍紫衣撅起嘴道:“好混蛋的话。”

    他也开怀笑道:“他本来就是混蛋,不过是天下间最可爱的一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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