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兴化城,一丈多高的城墙上。
几百名新附军,慢吞吞地爬上了城墙,心中忐忑不安。
百夫长说,城外有一群暴民,妄图到兴化城内来抢劫,他们既然作为兴化城内驻扎的军队,那么,就应该担负起除暴安良,保家卫国的责任来。
“可是,我们的饷银已经两个月没有发了。”一名士兵抱怨道。
“打完了这场仗,县尹大人会向上面请功,到时候,上面发的奖赏,你十年都花不完。”百夫长说道。
奖赏?要是真有,你十年花不完还差不多,士兵在心里暗自说了句,他们现在最盼望的,就是那些暴民能够晚些来,至少要等到高邮府的增援部队到来,否则,那就要机灵点,该逃跑的时候,一定不能拖后。
“兄弟们,来的就是一群暴民,我们只要一通箭雨,就能够把他们击溃,大家做好准备。”陈守谦此时表现得很大义凌然,他从北门,巡视到了南门,最后又巡视到了东门。
陈守谦一边在窄窄的城墙上走着,一边安抚着这些士兵们,很多懒洋洋的士兵,看到他之后,也只得严肃起来。
“我已经向高邮府发去请求公函了,最晚明天早晨,高邮府就会批复下来,先动用我们的府库,给大家每人发放十贯钱。”陈守谦继续说道。
陈守谦也知道,在这个时候,要是再吝啬,那是绝对不行的,不是他克扣士兵的饷银,而是朝廷这几个月来,的确没有发放。
反正新附军的待遇本来就差,他们也不敢因为饷银闹兵变,所以,朝廷有恃无恐。
而这个时候,却得用钱来蛊惑他们。
果然,听到陈守谦的话,这些士兵们终于打起了精神,做着战斗前的准备。
陈守谦又鼓舞了一些民众,将军械库里的箭矢,搬运到城墙上去。
太阳慢慢地落到了西面,晚霞燃烧了整个天际。
那些暴民,一直没有出现。
由于盐场在东面,所以,陈守谦在东面,布置的兵力最多。
而南面整个城墙上,只有七十多名新附军,他们躺在城墙后面,感觉很安全。
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听到这马蹄声,所有人心中一阵紧张,他们探出头去,只看到几名骑手,正在快速地向他们靠近。
“来者何人?”一名十夫长大声向下面喊道,从对方骑马的姿势,控马的程度来看,绝对不是乌合之众的盐民。
“我乃扬州路援军,前来支援兴化。”陈风随口向上面大声喊道:“大军就在后面,只差半日的路程。”
扬州路来援军了!
听到这消息,城墙上的新附军顿时笑逐颜开,这下,兴化城再也不用担心守不住了。
吊桥被放下,城门也缓缓打开,同时,早已经有两个脚快的,前去报信。
真正的乌合之众,就是这群新附军,自己只说是来支援的,就这么容易地进入了兴化城,他们连个甄别的过程都没有。
如果来的是张九四等人,恐怕,这一冒充之下,就能成功地打下兴化城了。
陈风一边拍马进城,一边用鄙夷的眼神看着这群白痴,同时,也暗自庆幸,自己这次算是来得够早。
张九四的人,要么到泰州去了,要么就还在路上。
进了城,陈风直接向县衙奔去。
“恩人,我们的后面,没有援军啊。”张三五一边骑马,一边向陈风说道。
“是没有援军,不过,我们这样说,就能够让守军鼓起勇气,说不定,还能将张九四所部击溃。”陈风说道。
如果自己不说有援军,说不定,等到张九四的人马还没有杀到跟前,他们就弃城而逃了。
“白普!”陈风的马刚转过了街角,就看到了黄昏之下的府衙门口,陈白普正在那里站立着。
他一定是在担心陈守谦吧?陈风这样想着。
“风哥!你来了!”陈白普一溜烟地向陈风这边跑了过来。
陈风及时拉住了马蹄,他还记得上次差点踩了这个小家伙。
“风哥,你是来看白普的吗?”陈白普这次离得足够远,站在了马前。
“是啊,白普,风哥来接你到烟雨楼去住一段时日。”陈风说着,翻身下马。
“是吗?那太好了,白普又可以见到神仙姐姐了。”
童言无忌,陈白普还不知道蓝玉寒已经不在了。听陈白普这么说,陈风心中却又是一阵刀绞般疼痛,他其实,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玉寒。
“白普,我们立刻出城。”陈风说道。
“恩人,我们的马早已经乏力,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又找到了白普,不如,先在兴化城内歇息一晚,明日再走不迟。”张三五说道。
跑了一天,马早就累了,要是这样再走,恐怕出兴化城几里,马就累死了。反正这次人也找到了,有他们几个人,保护一个小孩,绝对不会出问题。
“原来是陈大人带援兵来了。”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个声音,陈守谦到了。
两人都是陈大人,不过,陈守谦在陈风面前,那就得自称下官了。
陈守谦得到有援军来的消息之后,非常高兴,从城头上下来,得知援军先到府衙,他就跟着赶过来。
这一过来,看到的是陈风,顿时又是一喜,还真是从扬州过来的援军。
看到陈守谦,陈风就知道,自己今晚,恐怕肯定是走不了了。
进了府衙,双方坐定,遣散了左右侍从。
“陈大人,听说扬州路来了援军,我们的守军顿时士气大增,援军来多少人?我们也好准备吃住之需。”陈守谦说道。
陈风两手指了指自己带来的四个人,最后又指了指自己,一边指,一边说道:“一,二,三,四,五。陈大人,你需要准备五个人的吃住就行了,也不用太麻烦,只需要准备一晚上的就行。”
听陈风说完,陈守谦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惊讶来:“这,陈大人,您不是在戏弄下官吧?”
从年龄上,陈守谦是陈风的年龄的三倍不止,从为官上来说,陈守谦曾经可是在朝廷中枢内混过的大官了,大风大浪见识不少,不过,这次听到陈风这样说,顿时汗珠从额头上渗了出来。
从希望,到失望,从高峰到谷地,这种滋味,很不好受。虽然刚才的话相当不敬,他还是不由得脱口而出。
不是说扬州路有大量的援军吗?他们兴化城的守军,也是因此而信心大增的,现在,怎么又变成只有这五个人来了?
陈守谦不信,他宁愿相信这是陈风在调侃自己。
“陈大人,你是在藐视我们五个人的能力吗?”陈风问道,他的椅子旁边,还放着那柄三眼铳,身上背着的葫芦里,装着所需的火药和弹丸。
“这…下官不敢。”陈守谦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不合适,但是,这守卫全城的重任,绝对不是儿戏,就这么几个人,能起什么作用?
看着陈守谦的样子,陈风心中暗笑,官大一级压死人,难怪人人都会想着往上爬,权力的高峰,是非常诱人的。
“陈大人,我这次来,根本就不是来帮守城的。”陈风说道:“扬州路军队吃紧,根本就不可能分兵来救,再说,以我的能力,也根本就无权调动扬州路的兵马,我只是记挂白普,怕他陷入战乱之中,所以,想接他回扬州城,由我来保护。”
听到陈风这么说,陈守谦顿时心里大为感动。
弃城而逃,是很大的重罪,如果换作别人,朝中有人,说不定还好说,而陈守谦自己,本来就算是半个待罪之身,如果他逃跑的话,很可能,会被朝廷治罪。
所以,陈守谦也是硬着头皮,指挥着兴化城的城防。
而自己的儿子,陈白普的安危,他是非常牵挂,却没有别的办法。
现在,陈风来了,要将陈白普接到安全的地方去,陈守谦的心中,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我说有援军来,只是为了鼓舞守城者的士气,否则,就这几百人,只要暴民一上来,说不定,他们就都跑了。”陈风继续说道。
“陈大人深谋远虑,处处为下官考虑,请受下官一拜!”陈守谦想起在大都时,就是陈风的帮助,而现在,陈风又不顾危险,前来相助,陈风虽然年龄不大,却很有一股侠义之心。他现在是完全的佩服了。
“明日早晨,我就会带白普离开。”陈风说道:“陈大人,兴化局势,有可能会瞬息万变,如果有暴民前来,我们抵抗之后,如果无法力敌,那就撤退吧。大都方面,我会帮你向脱脱大人言明的。”
听到陈风这么说,陈守谦将头低得更下了:“谢陈大人!”
一招鲜,吃遍天,如果不是陈白普会养鸽子,陈风才不会这么大老远地不顾劳累,跑到这兴化城来。
“陈大人,请起。”陈风说道。
“大人,大人,不好了!”又是那名慌慌张张的衙役,一边跑,一边喊道。
“又怎么了?”陈守谦问道:“在陈大人面前,不得如此失礼。”“大人,城外面,出现了大批的暴民!外面,全部都是大刀的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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