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没、做、弊!”小古钧声嘶力竭地吼着,声音稚嫩而又嘶哑,小胸脯不住地起伏着,似要气炸了肺一般的,两只小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似乎是害怕自己哭出来,狠狠地瞪着眼睛,看起来像个小魔鬼。
无论何时何地,不公正都会让人愤怒,围观的百姓们如此,被冤枉了的小古钧更是如此。
他冲到吴钩的身边,不顾一切地用头去撞吴钩的大腿。
吴钩本就被这突然碎了的石片搞得心情大乱,此刻古钧送上门来让他打,那还不顺手就给自己解气?
吴钩大手一抓,一把抓住小古钧的小脑袋,狠厉地往外一推,直接把小古钧推倒在地,狠狠地摔了一个大跟头。
好在吴钩忌惮古严在场,不敢太过用力,怕要是真伤了小古钧,自己也难以收场。
可是没想到古钧这孩子拧起来像头野兽,明明摔的鼻青脸肿,四肢打颤,却还是毫不迟疑地爬起来,拼了命地向吴钩的另一条大腿撞去,这一次吴钩不打算再让这烦人的孩子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爬起来。
“钧儿,你闹够了没有!”古严雷霆之怒袭来,身体从宽椅上腾地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抱住了正要撞上吴钩的古钧,大手一拉再一扶,把古钧完好地立在自己身后,对吴钩说道,“吴先生,犬子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吴钩撇撇嘴,摸了摸嘴上那几根稀疏的胡须,皮笑肉不笑道:“好说,好说。”
“既然吴先生不追究犬子的冲撞之罪,还请公正地讲一讲,这千层石的石片究竟是犬子有幸击碎,还是您故意捏碎想为犬子作弊?”古严话说的虽然客气,可是语气中尽是杀气,“我古严不才,恬为宗主,即便是对犬子未能严加管教,却也是对宗门之事不敢有丝毫懈怠,是非曲直自有公断,我古严绝不徇私。还请先生说出实情。”
吴钩就知道古严会如此说,他这个老对手总是自我标榜仁义道德,这是他最看不惯的地方。现在正好可以用这个机会搓搓古严那老小子的锐气!
“严兄,多怪小弟自不量力,想要帮这可怜的侄子一把,这才手上使了点力气,一不小心捏碎了这片千层石。惭愧惭愧!给侄子惹来这许多麻烦,也非小弟所想,还望严兄见谅!”
古严也很清楚这个吴钩油嘴滑舌,自然不会放过眼下这个机会给自己难堪,于是就坡下驴道:“既然如此,在吴先生捏碎石片之前,上面是否已有犬子拳头砸出的裂纹也无从考证了,只能是明rì再测试一次,方能作准。金师弟,带古钧下去休息吧。”
“且慢!”吴钩哪里肯放过好不容易到手的机会羞辱古严,于是给混在人群中的手下使了个眼sè,暗示他阻止古钧下场,“古宗主,这石片上是没有裂纹的,刚才吴先生拿着石片给我们看的时候,我们可都看了个清清楚楚。我看明rì就不必再费事测试这孩子了吧?”
“就是啊!这明rì可就是第三轮测试了,怎么能因他一人而再耽搁明rì的测试?我们都是千里迢迢送孩子来测试的,都是打心眼里尊崇云体宗才来的,云体宗可不能厚此薄彼,这对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可是不公平啊!”
古严心里很清楚,这些说话捣乱的都是吴钩的手下,哪里是什么穷苦孩子的家长,可是眼下这里站着的大部分人却都是穷苦孩子的家长,自己又怎好再为自己的儿子说话?罢了罢了!
“这位说话的不是府里的李耀星李兄弟吗?怎么?你也带孩子来参加测试了?快让我瞧瞧贵公子生的怎生模样,是不是也和他爹一样尖嘴猴腮,一脸穷苦相,说话不着边?”
“你!”
金道图身着五sè品衣,胸前绣着三团火焰图纹,是一名三品炼丹师,在青周国也算是地位不低,在利州更是众星捧月稀罕的紧。他炼制的疗伤丹药对于挨着方域生活的利州百姓来说可是疗效神奇,价格实惠。因此,金道图在利州那可是家喻户晓的大好人。所以他说出来的话没人敢不尊重,大家都纷纷捧场笑话李耀星,气的李耀星捂着胸口憋着气,无奈至极。
金道图知道古严为难,却不愿在人前输给西所的这群宵小之辈,一脸笑意没有半点杀气,说出的话却是能噎死人。
“吴钩吴先生,电笔银钩,以快著称。金某久仰。方才您说这石片是您替古钧捏碎的,这份照拂之情当真难得,却不知你为何要在捏碎之前让人看清楚这石片上没有裂纹呢?这样作弊岂不是太过笨拙,有失您电笔银钩的风范?你究竟是要帮这孩子?还是要害这孩子?”
“你!”
金道图这两句问话问出来,霎时安静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吴钩的身上,那神情中的鄙视和怀疑让吴钩一张老脸红的像猴屁股。
“老夫一把岁数,犯得着害这么丁点个小孩子吗?你们云体宗要护犊子便护着,老夫懒得管这闲事,免得遭人污蔑。”吴钩大袖一挥,气鼓鼓地便往外走,心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rì后再找你们算账!谁知正要跨出门去,却听到一声嗲气地宣示:“李娘娘驾到!”
吴钩心里顿时亮堂了起来,背也挺直了,头也昂起来了,活像一只挺胸抬头撅屁股的贵妇犬,踮着脚就走回来了,等着自己的女主子给自己出气。
“本宫该不是听错了吧?什么护犊子不护犊子的?这里是厉王府,云体宗的入宗测试可是为王府选人,怎么能让护犊子这种事搅和了这么重要的入宗测试?”厉王的侧妃李氏穿着一袭碧绿的翠烟衫,一面摇着镶金边的桃花扇,一面轻柔地抚着一个十来岁的英俊少年,那少年身着墨sè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sè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握佩剑,步履如风,环佩叮当,与他母妃一起施施然来到古严的面前。
李氏凤目威慑之下,古严一张怒气冲天的脸不得不僵硬地笑上一笑,跪地给李氏行礼道,“不知娘娘和大王子驾到,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古严这一躬身,全场的百姓和孩童都跟着行礼,许久没接受百姓行礼问安的李氏很是得意,竟然不急着说免礼平身,而是享受了好一阵,才懒洋洋地说道:“都起来吧!”
“本宫是来看这云体宗第二轮入宗测试的,该怎么进行就怎么进行,为王府储备后续力量可是大事,马虎不得,是什么规矩就照什么规矩办。古宗主,这时候也不早了,你们这第二轮测试进行到第几人了啊?”李氏端坐在场地正前方的凤椅上,端起侍女递过来的清茶抿了一口道,“这大热天的,别耽搁的时间太长,苦了来参加测试的孩童和他们的父母,那就太不体恤百姓了。”
古严闭了闭眼,心知自己的义子此番是难以通过第二轮测试了,随即大手抚了抚小古钧的肩膀,随即躬身对李氏说道:“回娘娘的话,该第二人上场测试了。”
李氏满意地点点头,刚要开口,却未想自己的儿子跨前一步,先声夺人道:“既然轮到第二人出场,那总得判定一下第一人是否合格才好。不知道古宗主对第一人的成绩作何评判。”
古严心中大骂这赵钦母子咄咄逼人,他本已是打算就此糊弄过去,即便不能再让古钧成为内室宗徒,也可以凭借第一轮的测试结果保住外室宗徒的资格,rì后再慢慢升为内室宗徒,从而成为入室弟子。可是现在听这赵钦的语气,怕是想要就此除去古钧的入宗资格,实在可恶至极!
“古钧的成绩因为吴钩吴先生的介入而无法判定,只能暂时搁置,待所有测试结束,臣会在外室弟子升级考试中再看古钧是否符合内室弟子资格。”
“作弊者难等大雅之堂,难不成古宗主是要为你的义子破例不成?这样的孩子留在云体宗,留在厉王府都不会是件好事吧!打小就不靠正紧本事做事,将来大了还能对王府忠心?”
果不出古严所料,这赵钦母子就是想把自己的义子逐出云体宗,将来还一定会找机会把古钧逐出王府,甚至是杀掉,以免世子赵挺多了个忠心不二的护卫,妨碍他赵钦重夺世子之位。
只是唯一出乎古严意料的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切会来的这么早,他的义子现今只有四岁,就要面对这些yīn谋诡计甚至是杀身之祸,这让他这个做义父的甚是愧疚。
“大王子来得晚,不曾见到事情的来龙去脉,若说作弊,这作弊的是吴钩吴先生,是他说他为了古钧能通过第二轮测试捏碎了那片千层石。如此说来,吴钩吴先生岂非该跟大王子谢罪?免得因为作弊被逐出王府。”金道图笑意盈盈地解释着,和善的脸上全是对大王子的敬意,只是这话听在赵钦的耳朵里怎么听怎么不是味,只恨自己一时情急,没有考虑周全就擅自做主出言相助母妃和吴钩,此刻甚是后悔,恼羞成怒之下就要骂人,却是被甚是了解自己儿子的李氏按住。
“吴先生,本宫倒想听听你的解释,你究竟缘何要帮这个孩子作弊啊?”李氏眉眼间尽是风情,似是在暗中传达一种讯息。
吴钩颔首上前,假装无奈道:“都是这孩子rì前缠着微臣,非说自己在第一轮测试中伤了手,第二轮测试如何也过不去了,要我暗中相助,我拗他不过,只好答应。这才有了方才那一幕,未想到这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一眼就挑出微臣作弊,唉,微臣也十分后悔,不该答应这孩子的苦苦纠缠啊!”
这府里的人谁听了吴钩这番话都知道是在放屁,因为古钧从进了王府就一直生活在东所里,古严害怕古钧受到外界伤害,特意严令禁止古钧离开东所。这吴钩是西所所长,平rì里若非急事大事,从不踏足东所,又怎么可能会遇见小古钧?求他帮忙一说更是无从谈起!
可是这样的内情,在现在这个满是利州百姓的场合,谁又敢说出口?那岂非泄露了王府内斗之秘?多毁坏王府形象啊?这厉王赵琦是最看重自身形象的!谁毁坏王府形象他必踢谁!
“我、没、做、弊!”四岁的小古钧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冤枉,而且是从头到脚的冤枉!从来都生活在义父完全保护之下的小古钧,此刻陷入了极度的愤怒。他不理解这一切为何会发生,他也无从理解这一切为何会发生,他只有四岁,虽然具有重生的灵魂,却是失忆了的灵魂,对于人世间的尔虞我诈鬼蜮伎俩他完全不懂,自然也就不懂得隐忍。
“你没作弊?你没作弊你现在就去再砸一片千层石来看看!也免得我们为你作弊之事在这多费唇舌!”赵钦自小拜吴钩为师,吴钩手底下的人天天都做些什么事,他自然清楚。此次能刚好在这个节骨眼上与母妃出现在测试场地,自然也是知道了吴钩手下动了什么手脚,否则也不会来此耀武扬威,看古严的笑话。更何况,古严的义子能在第一轮测试中夺得魁首,rì后定然前途无可限量,这样的人才若不能为己所用,就必须扼杀在襁褓之中!
古严自是知道赵钦动的什么心思,暗骂这小兔崽子跟着吴钩从来就不学好,尽动歪脑筋。小古钧本就因被下了药而身子虚弱不堪,能用内劲按碎石片已然大出他的意料,此刻小古钧又怎么会有力气再去砸碎一片千层石的石片?这明明就是绝了小古钧的后路,让他彻底背上作弊的罪行,从此落下口实,好被逐出宗门,逐出王府。
“做我的义子,当真是苦了这孩子了,这么小就要背负王府内部的斗争恶果,唉……”古严心中哀叹,却是无力挽回局面,他云体宗再得厉王重视,也不可能去得罪厉王的妃子和王子,那将置宗门于不利境地,他身为宗主,又怎能为了自己的义子,做出不利宗门之事?
“古钧虽为我义子,我却也不能徇私,这……”古严话说到一半,却听到啪啪的碎裂之音,古严猛然抬头,循声望去,一张yīn沉苦闷的脸猛然间布满惊诧,双目中的jīng光炯炯shè出,不可置信地瞧着石台上的小古钧一拳一拳地砸着一片一片的千层石石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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