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经孟皓然一路指引,陈子昂驾车七弯八拐绕到越城南郊一社区。歇好车,二人走到社区门口。
正值夜晚热闹时分,门口人进人出颇为熙攘。偏是这会儿进出者男的个个獐眉鼠目,猥琐之极;女的个个吊睛白额,恶俗不堪。端是不见有一个悦人耳目者。
一见此景,陈子昂心里大为不爽,对孟皓然道:“你怎么让陈边边住在这种地方?”
孟皓然听他语含歧视,便辛辣调侃,“怎么,日子过得绚丽缤纷,眼睛也熏成五颜六色了?”
陈子昂自觉言语失当,却不肯认错,“你看这些男的长的!”
“你不要指望每一片树叶都长得和你一样完美。”
“你看这些女的涂的!”
“我并不觉得涂脂抹粉比粉饰太平更可憎。”
“你没瞧出她们是干什么的吗”
“我并不以为出卖**比出卖良心更可恶。”
小样!我还用你教训!陈子昂横了孟浩然一眼,抬腿迈进了小区。但见里面,主道阔不盈丈,胡同宽不足米,线缆乱拉如蛛网..看上去好一副破败之象!却偏是破败下生得一张生气勃勃的面孔:幢幢楼前犬牙交错、店铺林立,且家家霓虹闪烁、招牌熠熠;尤是那于店里店外晃来晃去却不闻声息的人影,让人恍惚一脚踏进了鬼城。
没想到繁华直逼国内都市三甲的越城竟还有如此城市怪胎!陈子昂惊奇之余,方想起刚才在门口不见有小区牌匾,忙扭头问孟皓然小区的名号。
孟皓然道:“仓基社区。”
陈子昂听了一跳三丈高:“什么?娼妓社区!”
孟皓然知他解岔了,忙此“仓”非彼“娼”、此“基”非彼“妓”地一番解释。陈子昂不听则罢,一听越发气愤:“怎么,社区办的这帮人吃屎的,不知道这小区的名字听起来不对劲吗?”
“其实,这帮人还真不是吃屎的。他们一直据理抗争,希望这社区能用回原来的名字。”孟皓然道。
“这社区原来叫什么名字?”
“逍遥社区。”
“为什么后来改了?”
孟皓然细道所以:明清时,这一带是越城最富盛名的红灯区。八十年代为兴建逍遥社区,拆了大批明清建筑,独一座最为精巧也最为完好名曰“逍遥楼”的四合院得以幸存。逍遥社区因此而得名。
本来这名字用得好好的,哪知前几年旅游局搞了个旅游景点攀亲运动。在那场运动中,旅游局原想将逍遥楼好好修缮一番,再和“江南八大名妓”中某位攀攀亲戚,以辟为越城的重点推介景点。
却不料,就在众专家为到底攀陈圆圆还是董小宛或是柳如是争吵不休的时候,这“逍遥楼”被一场莫名大火烧得片瓦不剩,唯留几块熏得黑如焦炭的柱基杵在那里。(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整个越城就这一带景点稀缺,旅游局为此痛彻心扉。为了纪念被大火毁掉的历史遗存,旅游局建议市府将逍遥社区改个名字,并推荐了“仓基社区”。..
“逍遥社区因逍遥楼得名。要说纪念,这名字不是更具纪念意义吗?干嘛要改?”听罢孟皓然一番说道,陈子昂不由齿冷。
“一把大火焚了这一带唯一的古迹,谁还逍遥得起来!”孟皓然笑道。
“想必此事‘铁面判官’必有批示。”陈子昂道。
“那还用说!”孟皓然笑道,“不过,先有‘韩披’,接着才是‘范披’。”
陈子昂知道他所说的“韩披”,是指主管旅游的韩副市长的批示,便问批示内容。
孟皓然不愧为越城第一揭秘高手,信口便吟了起来:“‘仓’廪实而知礼节,唯柱‘基’以醒今朝——此名甚好!”吟完,也不待陈子昂问,便又念起了“范披”:“大火焚古迹,于心痛戚戚;‘逍遥’既已逝,其名何所依——改了也罢!”
陈子昂听罢大笑:“但不知逍遥社区的住户可能理解这两位父母官的一番苦心。”
“解释,细致深入的解释。”孟皓然道,“旅游局联合街道办给逍遥社区的骨干们开了无数个恳谈会,又给每家住户发了更名通告,另外,旅游局还答应以后凡逍遥社区的住户凭身份证可以免费游览越城任何一个收费景点,这事才算完了。”
“那小区怎么不见立个门牌?”
“原来立过几次,可每次立起来,没几天就让人给毁了。后来街道办便懒得立了。”
“看来,觉得这名字恶心的,小区里大有人在。”
“何止这小区!”孟皓然笑道,“肯怕只有不懂中文的老外才不觉这名字恶心。”
“那里还让陈边边和季玉住在这里!”陈子昂冷不丁拎住孟皓然的耳朵。
孟皓然不堪其痛,连连辩解,“我劝过她俩无数次,可她俩非但不搬,反而振振有辞。”
陈子昂猛然住手,“怎么个振振有辞法?”
“她们说——”孟皓然学了女人尖尖的嗓音嗲声嗲气道:“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居寒地方懂知足..”
“果然是掷地有声。”陈子昂闻言笑翻,“她俩不知道这地方名声难听吗?”
孟皓然道:“当然知道,可她俩根本不在乎。”
“为什么?”
“她俩说,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香。”
“我明白了。”陈子昂道,“定是这里房租便宜。”
“正是!”孟皓然道,“因名声所累,这小区的房租比隔壁小区便宜近三成。..
二人边说边走,不觉来到社区深处。这里,前面灯火熠熠的店铺已然了无踪影,植被和树木亦比前面茂盛许多;狭窄的路似溪流淌出山涧,徒然变得开阔;摆脱浮躁的追逐,风的步态似也多了一份从容。其突兀的幽静,纵夏夜炎炎,亦难挡清冷。唯,灯昏依旧,破败依旧,楼影散乱依旧。
孟皓然借了昏黄的路灯领着陈子昂来到最后一幢居民楼前,又带着他趟进幽如古井的胡同,方在一张着漆黑大嘴的单元门口停下脚来,指了楼上一黑灯瞎火的窗户道:“她俩就住在那里。”
陈子昂一路进来心中已然不爽,此刻再细探此楼,心中顿是浊浪滔天。但见它因家家户户自搭自建各种凉台楼阁,早已不辨原楼成色,昏黑中像极一个浑身长满疙瘩的怪兽。自己心中的女神竟然住在此等龌龊怪兽腹中,这是无论如何不能允许的!他恶声吩咐孟皓然:“搬,明天就叫她俩搬!”
“你说得轻巧!”孟皓然一声闷哼,拖了陈子昂摸进楼道。
楼道灯光昏暗,杂物成堆。二人悉悉索索好不容易摸到季玉和陈边边租住的楼层,却是敲门久无人应。想她们定是外去给粒粒过生日去了,便在楼道里边聊边等。偏是傍边居室一老头每晚睡觉艰难如攻堡垒,此际好不容易闭了眼,却听门外细碎话声不绝入耳。终耐不住,开门将二人一顿臭骂。二人赶紧滚慌不迭地滚下楼来。仓皇间,陈子昂还被杂物上的钉子刮破右裤腿,嫌走路不便,便卷了起来。
既到楼下,一时没有好的去处,只得各捡了两块废纸板坐在胡同口继续守株待兔。此际蚊虫正闹,二人边唠边驱,..
季玉三人回仓基社区已经很晚了。李翼将二人送到门口刚欲走,被陈边边一把拎住了耳朵:“里面灯这么暗,你想我和季玉被人非礼吗?”李翼连扇自己的嘴巴,“你看我这猪脑!”忙息车送二人进社区。
陈子昂和孟皓然抓耳挠腮将俩人上辈子所欠的和下辈子该讲的话统统道完后,终闻不远的路上有唧唧歪歪的说话声传来。二人耳朵虽不小心都灌进了被追拍之后慌不择道的蚊子,却也听出此声音正是出自各自心仪之人,顿时如闻天籁。
陈子昂连催孟皓然赶紧退了T恤束上哑铃。孟皓然忐忑,“是不是进了她们住处再说?”陈子昂不由分说扒下孟皓然的T恤帮他系在腰间:“拦驾鸣冤,方显其屈;挡道致歉,方显其诚!眼下为道歉绝佳良机,不可错过!”孟皓然越发惴惴:“有季玉,还有李翼在场,太丢脸了!”陈子昂巧舌如簧:“都自己人,还有什么脸不脸!再说,你丢脸越大,陈边边长脸越多——这都不懂!”“那咱们说好,我完事后,你也得来,不许耍赖!”“你干脆说就想看看我怎么出洋相不就得了!”“知我者,子昂兄也!”
说话间,孟皓然肉袒负荆妥当。其时,二人头顶的道灯似也想瞧瞧这感人的一幕,不由瞪大了眼睛。
眼看不远处的三道黑影越来越近,孟皓然便于偏道暗处沉身弓背等候,其状如蓄势待发的短跑健将。就在陈边边三人迫近三米开外的刹那间,他如利箭般蹿了出去。陈子昂亦紧随其后抢出身来。
“哎呀,我的妈呀!”陈边边和季玉正唧呱得起劲,哪料偏道会杀出两道黑影!立刻吓得哇哇大叫,闭眼蹦跳着便搂成一团。
关键时刻,李翼本能跨出一步挡在二人面前。待辨清身影,惊呼一声,“陈总,孟主持!”便不禁抚掌哈哈大笑起来。
陈边边和季玉赶紧松抱,芳心乱颤着一左一右从李翼身后探出头来。路灯下杵着的,可不正是各自欲见不能、欲恨不能的那个他!但见这两个家伙,一个裸了上身,一个露了右腿;一个头乱胜鸡窝,一个发蓬赛草堆——好一个“窘”字了得!却偏是昂首叉腰,摆出一副庄重严肃的架势!
二人何曾见过如此滑稽可笑的一幕,也来不及问他们怎么会弄成如此模样,生更半夜的又躲在这里干什么,一声“哎呀我的妈呀!”便笑翻在地。尤是陈边边,想到自己好歹也是和季玉朝思夜念的白马王子首次照面,哪料他竟是如此一副荒诞无稽的扮相,更是笑得涕泪纵横。偏是陈子昂和孟皓然情知二人因何笑成这般模样,却不约而同认真问,“你们笑什么?”季玉和陈边边哪受得了!顿时呼天抢地。
“良机莫失!”这当会儿,陈子昂赶紧推有些发懵的孟皓然。
孟皓然一个激灵醒过神来,于是一个跨步。但见他单膝跪地、拱手低头一气呵成,口内立时辞色琅琅:“小可孟皓然,近日因要务在身,对仙女边边多有怠慢;尤不可恕者,今晚于万忙间竟忘神宠粒粒的芳辰。斯举之恶,苍天不容!自古道,打狗还得看主人,爱物自当爱乌鸦;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今痛定思痛,追悔莫及!唯法古负荆请罪,以聊..”
陈边边和季玉正笑得不可开交,何曾想到孟皓然会祭出如此撩人眼球的一招!泪眼纷飞间,又瞅得他白花花的背上束了个灰不溜秋蓬松的东东,其滑稽之状纵妙笔生花亦难述其万一。二人那还熬得住!未及孟皓然声歇,便已笑得呼爹喊娘,萎下身去。
“怎么了?”陈子昂和孟皓然慌忙迎上去。季玉气息奄奄:“吃得太饱,笑岔了!”陈边边吐气如丝:“吃得太撑,笑炸了!”
这如何是好?陈子昂和孟皓然面面相觑。一旁,乐不可支的李翼忙道:“最好上医院。”
一语惊醒梦中人。陈子昂一个沉身抱起季玉,孟皓然则一个箭步搂起陈边边。李翼抱了粒粒垫后。两个步疾、一个步紧,三人卯足外奔,转眼便不见影。突然,但闻夜色中娇呼震荡:“非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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