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哥哥。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汇是什么时候呢。
那时候才三岁吧,就连记忆都还是模糊懵懂的时候。在那个yīn森的,到处都是仪器和穿着白袍子研究员的地方。刺鼻的液体的气味,旁人恐惧,厌恶,怜悯的眼神。
“安吉,这是你的哥哥哦。”
那时候的我,以为像往常一样,是那些人给我带来的玩具。
叫做“哥哥”的玩具。
我好奇的看他,我知道我是个怪物,所有人都惧怕我,疏远我,他们靠近我只是想研究我的秘密,取走身体里的怪物。我弯下腰,从下面往上看到他低垂着的脸。我问他。
“你不怕我吗?”
那个叫做哥哥的家伙看上去缩着头,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
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到现在我还说不出来,他的身上没有浓重的药水气味,很好闻。这个家伙看上去很懦弱,很好欺负,笑的时候又难看又温暖。我不喜欢他朝别人笑的样子。他很无趣,又无聊。
然而,他不怕我。
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抱住我,用孩子的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对我说:“我不怕你,你是我的妹妹啊。”
哥哥,是什么概念呢。
到后来我才知道,就是和我流着一样的血,从同一个人的肚子钻出来,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唯一不同的是,他不是怪物。
我很嫉妒他。
他们是在我原来的家里找到的这个孩子,据说我被带到这个研究所的时候,我的家已经变成废墟。我出生在那个充满黑暗血液的夜晚。将我的家变成废墟的便是那个研究所里的人谈起来便会脸sè大变的人物,在我的身上种下这个怪物的人。
哦,原来我本还有个家。
他们在三年后找到这个在贫民区摸爬滚打的男孩,比我大一岁。明明比我弱那么多,却比我大。真不公平。
我有时候问他:“哥哥,我的爸爸妈妈呢。”
他用一种悲伤的眼神看我,他的声音好像清晨的雾气,他说:“他们,被你杀掉了啊。”
哦,原来被我杀掉了。
我知道我身体里的怪物有时候是不受控制的,会突然醒过来,杀掉很多人——我把错误归结于身体里的怪物,然而那个怪物就是我啊。我们是一体的。
我说,那有一天我也会杀掉你的,你为什么不跑呢。
他紧紧的抱住我,说,嗯。但是你是我妹妹。
后来我真的差点杀掉了他。
像往常一样我们在玩耍的时候,那个东西突然醒过来,我想那时候我一定很吓人,很丑。他的身体几乎被我剖开,到处都是他的血——和其他人的不一样,和我流淌着的,是一样的血。
那个刚来的,叫做艾尔温的姐姐尖叫着,拼命的抱住我,叫来很多人,把那个东西重新塞回我的身体里,让它睡着。我恢复自己意识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他支离破碎的身体,流淌的内脏,河流一样潺潺的血。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害怕。浑身都是冰冷的,冻得发抖。好像在害怕什么。
在害怕什么呢。
那是我第一次尝到安川的血,和其他人的不同,像是最甜美的点心,让我着迷。每当我在安川的身边,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味,他皮肤下的鲜血散发出甜甜的味道。好想吃。
每当喝到安川的血,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好像要破体而出,和我一样兴奋,发出喜悦的叫声。
——可是,为什么我好讨厌这样的自己呢。
后来那个叫霍克玛德的老爷爷来看我。他只来过一次,光着可笑的脑袋,和长长的白眉毛,白胡子,看上去又古板又严肃。他在我和安川的身上连起了某种契约,这让我对安川的血没有再那么渴望,一旦安川在我身边,我便很安心,那个东西也不再躁动。
我搂住安川的脖子,朝他不停的笑:“安川,这下我们算是连在一起了吗。”
虽然我平时很喜欢欺负他,朝他凶,叫他做着做那,朝他龇牙咧嘴。但是我知道。
我离不开他了。
我那个充满了研究所药水气味的世界,仿佛有一道微弱的阳光,我靠着它呼吸,生存,不再是别人看见便恐惧的怪物。在那道阳光的注视下,我才像一个人类。
后来我又长大了,那些始终围绕着我的白sè研究袍的人逐渐消失,我和艾尔温,安川来到了蓝提斯特。这个整个王城的人都向往的地方。
因为那个东西从我和安川缔结契约开始,就没有再出来过了。除了我尝到安川血的时候,那兴奋的躁动,使我拥有了它的一部分力量。足以保护我和安川。
今天好像也是一样。我们组成了小队,在这片森林里进行着生存演练。
其实干什么都不重要,只要跟安川在一起。跟我的,哥哥在一起。
今天是演练的第七天,我们遇到了一个特别的小队。
里面有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孩,柔软的黑褐sè短发,漂亮的祖母绿sè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我在看到这个叫做阿尔维斯的男孩的时候,身体里的那个东西便一直不安的躁动着,像是恐惧,像是战栗,像是不甘的挑战。
自从我们结下契约之后便再没有醒过来的怪物,在今天又一次睁开眼睛了。
粗暴的接管了我的身体,变得巨大又丑陋,还攻击安川和艾尔温姐姐。
真是不可原谅啊。
但是我却什么都做不到。越来越困,很想睡觉,仿佛这样闭上眼睛就永远不再醒来,不再背负那些繁杂的东西。不再受到其他人怪异的目光,恐惧的眼神
也不能再见到安川。
想到这个,我就莫名的恐惧起来。
那个东西追着那个叫阿尔维斯的男孩,他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气息,让那个东西战栗,又惧怕,又不甘示弱。
后来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轻而易举的把这个东西制服了。
是因为它还没有完全苏醒的缘故吧,不然的话,凭着周围这些脆弱的石头,轻轻一挥就断掉了。
然后,就要被送回那个充满药水气味的地方了么。
真不想回去。
我看到人群里的安川,他看上去那么虚弱,苍白。他挣扎着醒过来,走向我,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
笨蛋,现在这副身体可不是我控制的啊。会死的。
我手忙脚乱起来,但是那个东西一点也没有感受到我的抗拒,它嘶吼着,挣扎着,凶猛,暴戾,像喷发着滚滚熔浆的火山。
安川走到我的面前。
他的身体在现在的我面前看上去那样渺小,脆弱。和当初那个紧紧抱着我的小男孩相差甚远。
但是他还是将双手报上来,仿佛当初一样,把脸贴着我的脸,他身上的皮肤被岩浆炙烤的通红,烧的焦黑。
我们脸上的明红sè花纹靠在一起。
我那个满是药水气味的世界啊,如果没有这样的阳光,仿佛鱼生存的最后一点水潭。如果没有这样的个、阳光……会死掉的吧。
他跟多年以前第一次见面时候的男孩一模一样,懦弱,渺小,看上去又弱,但是却比我大一岁。然而我却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丑陋。
能感觉到脸上和身上的石块在一点点退去。眼睛里好像有什么痒痒的东西不住的往外面钻。
安川把脸贴在我的脸颊,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即使现在虚弱的毫无力气,却能紧紧的把我抱住,再怎么用力也挣脱不开。
他朝我不停的笑,他说:“安吉,这下我们算是连在一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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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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