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采芝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因香桐竖起眉毛,就要替主子狠狠教训这两个不知道好歹的婆子,然后再打几板子撵出去。宁纤碧因为沈千山宠着,虽然不管事儿,在府里却也是说一不二,这两个婆子不用心,焉知不是如意故意安排给主子下套的?看见她们几个说笑着走过来,两个丫头就一点儿也不觉得主子刚刚是多心了。
谁知这话刚开了个头儿,还没等骂上两句,便见两个婆子笑嘻嘻道:“姨娘息怒,这不是老奴们偷懒不肯好好收拾,是***吩咐,说这深秋里,树叶儿落下铺在道儿上,倒也是一番景致,因此命老奴们隔天收拾一次,姨娘来的不巧,恰恰今儿是不用收拾的。”
“景……景致?”
白采芝一口气儿憋在喉咙里差点没上来,拳头不自禁握紧,想说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觉得恨:自己每日里心中惶惶,脑子里算计着,一刻就没停过。人家呢?连落叶都能当成景致,何等的悠闲自在?偏还掌握着自己的生杀大权,就如同那高高在上的神祗,而自己呢?只是给她做牛做马的奴隶。
混账。
白采芝心中恨恨骂了一句,却听身旁如意早已经笑了起来,拉着轻怜道:“果然奶奶说的没错儿,这路上铺了一层叶子,倒是比干净的时候儿好看多了,奶奶真是好兴致,这想的也奇特新颖,难怪爷喜欢她。”
白采芝气得要晕过去,面上却一点儿也不现出来。挥挥手让两个婆子退下,这才慢慢往前走,一面冷笑道:“是啊,爷喜欢姐姐。只喜欢她,可不就是因为这份儿奇特新颖呢?只可惜,这份儿新颖是姐姐独有的,我没有。其他人也没有,所以到如今,爷的眼里就只有她。”
如意的笑一下子僵在了脸上,手中帕子便不由得绞紧了。轻怜一看,连忙又拽了她一下,小声道:“做什么呢?这样子若是让人看见,当心被借题发挥嚼舌头到奶奶面前。”
如意这才凛然惊醒,白采芝还有个薛夫人做靠山,她们姐妹两个可是什么都没有。只能紧紧抱住宁纤碧的大腿。不然的话。白采芝只要伸伸手,就足够将两人折腾的死去活来了,这份嫉妒心思确实不能起。
几个人沉默下来。气氛顿时有些怪异,路上的叶子踩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响声,似是有什么挠在人的心上,有一种怪异的不舒服。
好在前面便是凝碧院,三人走进去,却见廊下海棠正看着小丫头们浇花喂鸟,见她们来了,便站起身笑着招呼道:“姨娘和两位姑娘来的真早。”
白采芝笑道:“姐姐说这两日忙,不让我们过来请安。好容易到了今儿个,总算忙完了吧?所以我便过来了,姐姐梳洗完了没有?”
海棠笑道:“嗨,别提了。哪里忙完了呢?那药作坊的工人们如今虽然也上手了,只是有些地方还要奶奶亲自盯着。这不,一大早儿,爷还要上朝,就说顺便将奶奶送去药作坊,这会儿都出去小半个时辰了。”
白采芝顿时被噎了一下,却听如意笑道:“听说姑娘和山茶姑娘大喜了,我们还没恭贺姑娘呢,可真是一门好姻缘。”一面说着话,便和海棠坐着说到了一块儿去,倒是把白采芝给晾在了一边。
不说凝碧院各人的暗怀心思,只说宁纤碧,一大早被沈千山送到药作坊里,刚刚完成一味药的最后工序,便听山茶在外面道:“奶奶,已经辰时中了,咱们也该回去了,今儿到底是王妃的大日子,回去晚了不好看。”
宁纤碧答应一声,将盛着稠厚药汁的大盒子摆放整齐,喊人搬了出去,这才走了出来,笑道:“我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几个人走出门,马车已经停在外头,却听宁纤碧笑道:“罢了,几步路而已,有上车下车那工夫也就走到了。”
山茶也笑道:“可不是,今儿这天气也好,这里离王府也近,咱们陪奶奶走回去就是了。”说完却见宁纤碧转身向前走,只把山茶看的愣住,忙小声提醒道:“奶奶,该走这边。”
“不用,今儿绕一段,我看看这后廊外面的热闹。
王府后廊外面的街上,两旁便是店铺和摊子,十分的繁华热闹,只是从这里再绕到王府正门,接着去角门,却是要多绕二三里地去。不过既然是主子有兴致,几个丫头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因此陪着她一起缓步而行。
这小小的一条商业街虽然离着王府不远,然而宁纤碧还真就没怎么逛过,此时从一个个摊子前走过,正看得兴致盎然,忽听身后一个温润的声音笑道:“夫人的帕子掉了。”
宁纤碧愕然转身,此时只顾着浏览摊上物品的山茶等人也都惊讶看过来,这才发现果然是宁纤碧的帕子不知不觉从袖中滑落出来,山茶等人都是脸上一红,这本该是她们先发现的,却因为人人都顾着看小摊上那些漂亮东西,反而没看到,竟然让一个男人出声提醒,怎不由得丫头们羞愧。
宁纤碧却没什么感觉,见蓉儿已经先一步捡起了帕子,她便点头笑着向那年轻公子致谢,一边心中惊讶,暗道这是哪里来的少年郎?定是贵族子弟,除了身上那份雍容华贵,就是他这身衣裳,寻常贵族怕也穿不起。
心中惊讶,忍不住又打量了两眼,只觉着这少年隐隐有些面善,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少年见她盯着自己看,微微一笑,点头致意后便过了大路,到了街对面的摊子上。
山茶见宁纤碧又向街对面看了两眼,不由得掩口笑道:“幸亏今儿世子不在身边,不然看见奶奶这样,怕是要喝下一缸子醋了。”说完,却听蓉儿也笑道:“那也未必,这人虽然长得好看,总觉着不如咱们爷,他身上也没有爷那坦荡磊落的英雄气概。”
“胡说什么呢你们?”宁纤碧瞪了两人一眼,皱眉道:“我只是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人似得,好了,别光顾着看景了,快回去吧,要是比爷下朝还回的晚,我就把错儿都推在你们头上,只说是你们不专心,东张西望的耽误了工夫。”
“哪儿有这样的?”山茶蓉儿一起叫起来,宁纤碧呵呵一笑,转身正要加快脚步,就听一阵马蹄声急,接着鞭子在半空中噼啪乱响,听一个人大吼道:“让让让让,都给大爷躲开,不然鞭子可不长眼睛。”
街上百姓纷纷闪避,宁纤碧被山茶和蓉儿拉着躲到一边,只气得脸色发白,咬牙切齿道:“是谁这样横行霸道?在闹市中竟敢如此飞马驰骋,万一伤了人,怎么办?”
一面说,便狠狠看过去,只见那匹黑色骏马早已如风般飞驰过去,马上骑士的面目虽然一闪而逝看不清楚,但恍惚间有些面熟,还不等宁纤碧仔细想一想,便听到一声惊叫传来。
扭头望去,只见在远处路中间,一个老人在路当中,虽是艰难挪着步子,但不知因为身体虚弱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那动作却是比蜗牛还要缓慢,眼看这马就要踩踏过去。
马上骑士怒吼一声,要勒缰绳却是晚了。间不容发之际,却见一个身影一闪,伴随着清脆的吐气开声,那匹大黑马前蹄高高抬起,一声长嘶,终于是停了下来。
“天啊……”
围观人群发出一阵阵惊叹声,宁纤碧也忍不住紧走几步,到得近前才看清,原来拉住缰绳的正是自己之前见到的那位贵族公子,而那马上人也果然是个熟人:九门提督府的李德禄。
此时李德禄已经下了马,那年轻人正在怒斥他纵马长街该当何罪。只把李德禄训斥的惶恐不已,还被勒令亲自扶起老者道歉。
那老头儿只不过是一介平民,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因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就要离开,却听年轻贵公子冷哼一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似你这样的道歉,不听也罢,倒是赔偿这位老丈几两银子还更实惠些,我也不说数目了,你自己看着给。”
李德禄似是对这年轻人十分畏惧,虽然面上有愤愤之色,却还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大钱袋,扔给那老头儿道:“里面是二十两银子,拿回去看伤吃药吧。”
那老头儿看见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只不敢收,却见年轻公子上前一步笑道:“老丈不必害怕,这钱你拿着,就算他要报复,且莫说他有没有这个胆子,便是有胆子,他堂堂九门提督府的人,也没这个脸为二十两银子聒噪,你安心拿着就是了。”
此言一出,李德禄也只好不甘不愿的赔笑说了几句好话,老头儿方喜出望外的捧着钱袋离去,一时间,百姓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那贵公子却恍若未闻,一面向前走去,一面仍低声和李德禄说话,虽然听不清内容,但从他的严峻面色看过去,这话必定还是训斥之类,只训得李德禄脸色越来越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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