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来的人是在皇帝身边伺候的李公公。顾忠一见是李公公,眼睛微眯,有种来者不善的预感。顾忠转瞬露出笑容,客气又周到的招呼着,“李公公万安,王爷正在里面等着,李公公请随奴才这边走。”
李公公整个人端着,自然有种高高在山的姿态。瞥了眼顾忠,瞧着顾忠鬓边的白发,笑了笑,“顾公公客气了。咱们都是做奴才的,何必分的那么清。”
“李公公客气了,李公公是皇上身边最为得用的人,奴才不敢和李公公比 ”“ 。”这李公公是尚膳监首领太监,每日都在皇帝身边贴身伺候,宫里头除了司礼监的汪公公外,就属这李公公最为尊贵。顾忠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来的人会是这位李公公。这人可不好打交道。
李公公之前也不过是客气而已,见顾忠态度恭敬,李公公心里勉强满意。“那就麻烦顾公公在前面带路。”
“李公公请。”顾忠恭敬异常,丝毫不敢得罪此人。
李公公一脸傲然,带着小太监以及皇宫侍卫进了院子。侍卫们自觉的分别守在院门口,以及正房门口,小太监们也自觉在正房门口停下脚步,并没有跟着进屋。瞧着这阵势,顾忠眉眼一跳,那种不详的预感越发的强烈。
五王爷端坐上首,陆瑾娘就伺候在五王爷身边。李公公进了正房,立即收起之前那倨傲的神情,变得异常恭敬。
五王爷见到李公公,跟顾忠一般,都有种不详的预感。“原来是李公公。之前本王还在猜究竟是谁会来。李公公请坐。”五王爷的态度同样异常的客气。
李公公笑了笑,瞧了眼陆瑾娘,然后说道:“王爷客气了,咱家就不坐了。奴才今儿来,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前来问王爷几句话。王爷还是将左右屏退。奴才早点问完话,王爷也能早点安心。”
这话当真不太客气,陆瑾娘低眉顺眼的,心中惴惴不安。
五王爷皱眉,起身,“既然如此,那李公公随本王进书房吧。”
“好说。”
李公公跟着五王爷进了书房,当即那原本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就进来守在书房门口,摆明了不准五王爷身边的人在门口偷听。
陆瑾娘和顾忠识趣的出了正房,站在屋檐下焦心的等待。
而书房里面却又是另外一番情形。
“王爷,奴才代皇上问话,王爷请吧。”李公公站着,五王爷闻言,当即跪了下来,摆出儿子见父皇的姿态。
李公公点头,五王爷还算识趣,然后开始学起皇帝说话,“皇上让奴才问王爷:老五,你可知错?”
“儿臣不知错在哪里,还请父皇明示。”
李公公眉眼一跳,心中担心起来,担心这趟差事不好交差。李公公继续问道:“皇上让奴才问王爷:孽畜,枉费朕一向看重你,竟然手足相残。若是不治你,朕难以向天下交代,难以向列祖列宗交代。”
五王爷眼泪顿时出来了,“儿臣冤枉啊,父皇,儿臣的的确确是冤枉,请父皇明鉴。儿臣岂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其中定有误会,还请父皇明察。”
李公公开始脑门痛,心里头更加担心起来。“皇上让奴才问王爷:这些天可有思过?可有怨恨朕?”
“儿臣不敢怨恨,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儿臣每日都在思过,儿臣自知自己不堪大用,惹父皇不快。但是儿臣绝对没有对太子动手,那巫蛊之案分明是有人构陷,是那些道人生出的事端。还请父皇明鉴。不能再容那些道人在宫中兴风作浪,需尽快将那些道人都处置了。”
李公公只觉着这趟差事当真是折磨人,想到接下来的几个问题,李公公脑门上都出了汗。不过这是皇差,就是有天大的为难,李公公也必须硬着头皮问下去。
屋外,陆瑾娘和顾忠都安静的站着,面色还算平静,但是只有各自心里头明白,究竟有多紧张,有多担心。陆瑾娘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屋里,大家都是目不斜视,书房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问话问到什么程度。
顾忠比陆瑾娘想的更多,李公公怎么看都像是是来者不善,这让顾忠不得不多想。难道是皇上要对五王爷动手吗?还是皇上有别的打算?所谓虎毒不食子,但是这句话用在皇室那就是狗屁。纵观历史,在皇室父子相残,兄弟相杀的事情多的数不胜数。汉武帝,唐太宗多么英明神武的皇帝,但是他们的儿子绝对感觉不到丝毫的开心。想想那两个倒霉的太子,多么的可悲。这还是英明的皇帝。当然不是说如今的皇帝不英明,但是绝对没有汉武帝和唐太宗那么英明就是了。皇帝宠爱太子,无可厚非,但是对其他儿子难免就苛责一些,比起太子来,自然也就偏心一些。
顾忠各种脑补,补的汗水都下来了。明明才过了一刻钟,却像是过了一个时辰一般。
陆瑾娘不经意间就发现顾忠的反常,张了张嘴,什么都没问出来。心却跟着提了起来。
在众人的焦急等待中,书房的门终于打开,李公公从里面出来。李公公脸色不好,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陆瑾娘和顾忠心中焦急,恨不得冲进书房,但是还是忍住了。两人站在门口,恭送李公公。
“李公公请,奴才送送你。”顾忠忍住心中的担忧,笑着恭送李公公。
李公公皮笑肉不笑的瞥了眼中顾忠,“顾公公客气了,顾公公好生照顾王爷。这里条件有限,以后王爷有什么事,可都要靠你们了。”
顾忠眉眼一跳,李公公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五王爷出不去了吗?怎么可能?顾忠按捺住心中的慌张,面色平静的将李公公送走。
而陆瑾娘这边已经迫不及待的冲进了书房。只见五王爷一脸平静,看不出任何心思来。只是仔细观察,却发现五王爷额头上是一层细密的汗珠,手死死的攥成拳头,青筋暴露。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陆瑾娘担心不已,同时也是惊慌不已。五王爷这个样子,看来李公公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陆瑾娘慌张的叫道:“王爷……”
五王爷闻声,回头看着陆瑾娘,但是眼神却空洞的吓人。陆瑾娘顿时一急,眼泪就跟着下来了,“王爷,你可不要吓奴啊!王爷你说说话,好不好?”
“王爷怎么了?”顾忠送走了李公公急忙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以为王爷出了什么大事,慌张的差点跌倒在地。
陆瑾娘哭诉,“王爷不说话,顾公公,王爷这是怎么了?”
顾忠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坏了,果然李公公来不是好事。“陆美人你先出去,这里有奴才伺候,出不了事情的。”
陆瑾娘擦干眼泪,她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连想都没想过。一时间手足无措也是难免。最主要的是陆瑾娘不知该说什么话去安慰五王爷,言辞太过苍白。此刻,陆瑾娘只恨自己目光不够远,不懂朝政,不懂京城错综复杂的政治关系,不懂皇宫里头那些人那些事情。若是她能够懂几分,不要求多,只要懂个三四分,她此刻也能想出合适的话来安慰五王爷,不至于让五王爷成这个样子。可是这会说什么都没用,陆瑾娘不舍的走出书房,连连回头,却也无可奈何。
顾忠将门关上,接下来的话并不适合两人之外的任何人听到。顾忠将李公公走之前的话同五王爷说了,果然五王爷有了反应。顾忠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王爷,如今王爷的处境堪忧,王爷必须想到法子,让人在外奔走。实在不行,干脆求到六王爷跟前,让六王爷找机会在皇上面前为王爷辩解几句。否则奴才担忧后果堪忧。”想到一辈子都要被困在这四方小天地中,就是顾忠也忍不住害怕。
五王爷冷笑连连,“堪忧?难道如今不堪忧吗?求六弟,哼,六弟都是自身难保,他又怎么可能为了我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赔进去。这年头哪有这么傻的人。哈哈,父皇这是要赶尽杀绝,要为太子扫清道路啊!哈哈,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按在本王头上,就想借此将本王踩下去,本王绝对不会如他们的愿。”五王爷说到最后,神情变得凶狠异常,眼睛里头全是复仇的火焰。
顾忠头痛不已,他觉着五王爷此刻绝对不冷静,不仅不冷静,还很chongdong,很意气用事。简直就是在发泄情绪。听听他说的话就知道了。
“王爷万万不可如此。”即便五王爷让人头痛,顾忠也必须将人劝解住,不能让五王爷chongdong行事。“王爷可要保重啊,王府一家老小还有宫里头的淑妃娘娘可都盼着王爷早点出去的。王爷和皇上对着干,又能有什么好处了。王爷,实在不行,咱们就低头吧。”
“哈哈……”五王爷满脸讥讽之色,“和父皇对着干?本王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如今不是本王要和父皇对着干,而是父皇要对本王赶尽杀绝。让本王低头,岂不是让本王束手就擒。顾忠,你虽忠心,可是脑子还是不够用啊!”
“奴才就是个伺候人的下人,脑子里头能装的东西自然也是有限。只是奴才却也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如今王爷处境艰难,正是该韬光养晦的时候。无论如何也要先出去了才能说别的。王爷,你觉着奴才说的可在理?”
五王爷盯着顾忠,顾忠哆嗦了一下,五王爷的眼神可真够吓人的。五王爷阴沉的笑起来,“顾忠,你还说你没见识,这番话一般人可说不出来。”
顾忠低着头,恨不得钻到地里面去,硬着头皮说道:“那也是王爷教的好。奴才在王爷身边伺候,耳濡目染的,自然也就懂了点皮毛。”
五王爷皱眉,不悦,但是已经没有之前那种癫狂的模样。
啊一声惨呼从外面传进来。
“是二王兄。”五王爷瞬间反应过来,抛下顾忠,急忙出了书房。顾忠也急忙跟上,二王爷如此惨叫,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情。
五王爷冲出正房,三两步奔到墙根脚下,“二王兄,二王兄你怎么了?”五王爷着急的要翻墙去看,可是这院子里头连一颗树都没有,更别提梯子之类的。院墙又高,将近两个人的高度。
顾忠朝着小顺子和小全子挥手,“快快。”
两个小太监急忙蹲在墙角,“王爷,你踩着奴才的肩膀上去看吧。”小顺子咽了口唾沫,五王爷虽然瘦了一圈,但是那分量也是惊人。小顺子有点心虚,担心自己撑不住。好在小全子在pángbiān帮着。
顾忠亲自扶着屋五王爷踩上小顺子的肩膀,“王爷当心。二王爷不会有事的。”
五王爷抿着唇,一声不吭,终于爬上了墙头,伸出头去看,二王爷一脸的血。宫里来的人已经走了,院子里乱糟糟的。“二王兄,你可要紧?”
二王爷哎呦哎呦的叫唤,似乎并没有听见五王爷的声音。还是二王爷身边的人机灵,提醒二王爷。只是二王爷头部受伤,脑子乱的很,没空搭理五王爷。五王爷只能从伺候的下人口中得知事情的真相。
原来宫里头同样派了人来问二王爷话,一开始还好好的,只是二王爷这人脾气暴躁,不像五王爷那么能忍,当场就发了火,和宫里头的太监闹了起来。人家太监带了侍卫来,防着的就是这点。有侍卫守着,太监屁事都没有。二王爷要往外面冲,那宫里头的太监怎么可能让二王爷得逞,直接下令让侍卫们动手。只要人没死就行。二王爷同侍卫一番武斗,主要是侍卫揍二王爷,于是二王爷理所当然的挂了彩。至于之前的惨叫,那不过是二王爷受不住痛,叫出来的。
那宫里头的太监出去后,还吩咐了守在院子里的人还外面的军士,看牢了这院子,要是让二王爷冲出去,统统砍头。这算是将二王爷彻底困在四方小天地中。
五王爷了解了情况,加上小顺子有点吃不住力,摇摇晃晃的,还有顾忠和陆瑾娘都在下面叫五王爷赶紧下来。五王爷也不得不从善如流,下了墙头。五王爷阴沉着一张脸,落到地上,拿起墙角的陶罐狠狠的摔出去,碎片满院子的飞。樱桃哎呦一声,手被碎片划破。刚出了声又赶紧憋住,实在是没胆气再叫出来,免得惹火了五王爷。
陆瑾娘皱着眉头,虽然不知道宫里头的人究竟问了什么,但是五王爷这个样子很不对劲。陆瑾娘很担心,担心我王爷就此消沉,担心五王爷将被困在这小天地中一辈子。与此同时,心中又有种大逆不道的想法,五王爷未免太过软弱了点,不过是点打击,只要人没死,亲王爵位还在,就有东山再起的希望。为什么不想办法改善如今的处境,而是一味悲观失望?
五王爷眼睛红通通的,看起来tèbié的吓人。尤其是那表情,阴沉的像是要杀人一般。“他们这是要逼死人吗?今日敢对二王兄动手,明日就敢杀头要了本王的命。”
“王爷慎言!”陆瑾娘当下就给五王爷跪下来,五王爷难道不知隔墙有耳,这里看似一个四方小天地,却是处处都有皇帝耳目。五王爷说话之前就不能看看场合,他是要将所有人害死吗?
陆瑾娘抬起头来,望着阴沉的五王爷。陆瑾娘死过一次,这一世她不要英年早逝,她想活的久久的,活着看到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亲,抱上孙子。她想一世富贵平安。而她这一切的对未来的憧憬都是依靠着五王爷,只有五王爷平安无事,作为五王爷的女人,她的未来才有那么几分可能。她绝对不能坐视五王爷糟蹋他的未来,她必须做点什么来改变这一切。即便她人小力微,说话没分量,但是陆瑾娘还是愿意去试一试。只有试了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有没有效果。活了两辈子,陆瑾娘得到教训就是人不能坐以待毙,不能指望着旁人来拯救自己。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王爷,奴知道你心中气愤。但是事已至此,此时要紧的是想办法化解了如今危险的处境。至于二王爷那里,自有王府的人操心。若是王爷早日想出解决的办法,也能有能力帮助二王爷脱困。王爷,奴请王爷仔细思量,莫要消沉失望。王爷是皇上的儿子,奴相信皇上总会念几分父子之情。王爷此时千万莫要糊涂啊!”
“陆美人说的没错,王爷此时可不能糊涂啊!”顾忠也跟着跪了下来,“奴才求求王爷,王爷可不能这么消沉下去。几百口子人可都靠着王爷活命啊!”顾忠说到动情之处,干脆哭了起来。
陆瑾娘和顾忠都跪下来了,其他人岂有不跪之理。众人纷纷跪下,他们不懂那些大道理,只是听到顾忠那句几百口子都靠着王爷活命,触动心事,脸上神情也变得悲戚无比。是啊,大家都是靠着五王爷活命的。主子没了命,做奴才还能苟活吗?
“你们想做什么?是想逼迫本王吗?”五王爷抬脚就朝顾忠踢过去,顾忠倒在地上,接着又规矩的跪好,态度异常坚决。
五王爷还想再踢几脚出气,陆瑾娘看不过去了,重重的喊道:“王爷!”一句王爷,石破天惊,惊的五王爷紧皱眉头。
陆瑾娘却丝毫不惧,她不仅是在为五王爷着想,更是在为自己的将来谋划。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自己的未来,就是五王爷也不行。“王爷这是要做什么?”陆瑾娘干脆站了起来,“踢顾忠就能解决问题了吗?王爷你仔细看看顾忠,这才多久,他的头发就白了一半。这都是操心操出来的。他为谁操心,不就是为王爷操心。顾忠是王爷身边第一忠心得用的人,王爷就能狠下心这么对他?”
“不要说了,陆美人别为奴才说话。王爷踢打奴才,那是奴才该得的。”顾忠抹着眼泪,觉着心酸的不行。
“你给我闭嘴。”陆瑾娘恶狠狠的瞪着顾忠,“你这是愚忠。王爷如今不冷静,咱们伺候的人要做的就是提醒王爷,不能让王爷继续犯错。你这样子像什么?要是踢坏了身体,你还怎么伺候王爷做事?你这根本就是耽误事情。”
好彪悍啊小顺子小全子连带荔枝和樱桃都崇拜的望着陆瑾娘。说的好有道理哦,好有种啊!怎么以前就没看出来陆瑾娘竟然有胆子冲顾忠和五王爷叫板,这是要逆天吗?
顾忠心里却觉着熨帖,陆瑾娘表面是在骂他,可是何尝不是在为他考虑。不枉他多次对陆瑾娘示好,陆瑾娘这个女人以那样出身那样的容貌在王府爬上来,不是没有道理的。单是这份关键时刻豁出去的勇气,就不是一般女人有的。有的女人也有,但是更多的是愚蠢的chongdong。而陆瑾娘在豁出去的同时,却又心思细腻到考虑到各方面细节。这本是当真不一般。
“陆美人教训的是,奴才愚钝了。”既然陆瑾娘好意,顾忠也不是不识趣的。顺着陆瑾娘的话说,也不过是稍微丢下面子而已,这有什么大不了。
小顺子等人张大了嘴巴,今儿果然是逆天啊!这是闹哪样,怎么好像一切都反过来了。
“好好,陆瑾娘你好大的胆子。”五王爷指着陆瑾娘,语气不善。
陆瑾娘的心提了起来,此时不能退缩,只能大步上前。“回禀王爷,奴胆子并不大。但是看着王爷如此chongdong行事坏了前程,奴担心不已,就是赔上奴的性命,奴也要继续说下去。王爷,你不能再消沉下去了。”
“不过就是四方小天地,不过就是暂时没了自由,这有什么关系。王爷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修身养性,将过往的事情好好反省一边。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而王爷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可有一分半分当初意气风发的样子?王爷你要消沉到什么时候?难道要等到命悬一线的时候,王爷才能振作吗?”
“王爷你也说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体肤,饿其筋骨。如今的磨难不过是老天爷对王爷的一次历练罢了。只要王爷坚持不懈,总有雨过天晴的时候。王爷为何总是陷入那种悲观绝望的想象中。王爷为何不想想王妃,想想世子郡主他们,他们都离不开王爷。没了王爷,他们岂不是处处要被人欺负。难道王爷忍心吗?就是不为了王爷自己,为了宫里头的淑妃娘娘,王爷也该早点振作起来。”
“王爷,大家心里头都盼着王爷振作。今日不过是来个人问话而已,至于二王爷那里,奴说句大不敬的话,那也是二王爷咎由自取。如今处境不妙,正是该处处小心谨慎的时候,二王爷行事不谨,才会遭致如此下场。王爷因此感伤自身,发火,踢打,口不择言,王爷这么做难道合适吗?”
陆瑾娘说到最后,已经哽咽,眼中全是泪水。她是真心实意的希望五王爷振作起来,她的一切,陆家的将来都压在五王爷身上。五王爷怎么可以不振作。要是不振作,不用她骂,外面的人就能将五王爷给吃了。五王爷一向有机智,有谋略,为何此时就看不清了?果真是当局者迷吗?当年她嫁给韩盛,那么难,难到恨不得死了算了,她都一直撑着,后来若非身体坏了,又得不到良好的医药,否则她也不会年纪轻轻的死去。莫非五王爷一个男人还不如她这个女人不成?
五王爷脸色清白交错,可以说五王爷长这么大,除了被皇帝像骂狗一样的骂过外,就只有陆瑾娘有胆子冲他大骂了。就是淑妃和齐氏也没这个胆子,更没这个底气。陆瑾娘一个小小的美人,今日一切全都靠着五王爷,却有胆子骂五王爷。五王爷冷笑连连,“好,好的很。陆氏你很好。本王记住了你今日说的话。”
五王爷没和陆瑾娘废话,甩袖进了书房。砰书房门被重重的关上,摆明了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
陆瑾娘傻眼,五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是听进去了,还是记恨上她了?
顾忠颤巍巍的站起来,语气中透着关切,“陆美人用心是好的,可是太过chongdong了点。”
陆瑾娘低着头,神色不明,“我只是想,顽症就该用猛药。不过顾公公你说的对,我太chongdong了点,猛药是猛药,只是事先没考虑到得病的人受不受起。”
顾忠心中担忧无比,却也佩服陆瑾娘在关键时刻顶上去的勇气,“陆美人不必自责。你是好意,王爷这段日子的确太过消沉了。”除了陆瑾娘刚来的那两天高兴了一下,后面是越来越消沉。“陆美人这番话,奴才想王爷多少也是听进去了一点。王爷的性子,奴才最是清楚不过。陆美人不必太过担心,这几天你先避开一下,等王爷心情平静下来后,奴才再来请陆美人。”
“好!”陆瑾娘干脆的很,“那王爷那里就辛苦顾公公了。”
“陆美人客气了。这本就是奴才该做的。却让陆美人担责,是奴才的不是。”
陆瑾娘苦笑一声,如今只希望没有弄巧成拙。
当天,陆瑾娘是在东厢房用的饭。不过做饭的依旧是樱桃和荔枝。同样,当天陆瑾娘也是在东厢房睡觉。自从来了这小院子,这还是陆瑾娘头一次回到东厢房吃饭睡觉。之前一直都是在正房和五王爷一起。
屋里头静悄悄的,谁都没有出声。陆瑾娘就着烛火在做针线活。这院子里太冷,只有火盆没有铜炉没有地暖,以前的衣服在这里穿着就显得单薄了点。陆瑾娘正将自己的一件棉衣改改,打算在添点棉花进去,这样穿起来更加暖和。
樱桃做久了,手不还觉着,就是眼睛酸,脖子酸,手冷。放下针线活,伸手靠近火盆,希望手能暖和一点。荔枝从外面端来热水,“姑娘,天黑了,别在做针线活,免得伤了眼睛。还是早点洗漱睡觉吧。”
“还有几针,做完就好。”陆瑾娘头也没抬。
樱桃干脆从陆瑾娘手中将棉衣抢过来,“姑娘,奴婢手艺好,让奴婢来做吧。姑娘还是去歇着。”
看着两个丫头,陆瑾娘只能无奈叹气,“你们这是做什么?个个没半点精神,莫非以为我今天得罪了五王爷,马上就要完蛋了不成?”
“姑娘,奴婢从来没这么想过。”荔枝拧干了毛巾,然后伺候陆瑾娘洗漱。陆瑾娘也配合,任由荔枝施为。
樱桃在pángbiān死命的点头,“荔枝姐姐说的没错,奴婢其实挺佩服姑娘的。那么大的道理,姑娘说的头头是道的,更何况姑娘还是对王爷说。奴婢太佩服姑娘,没想到姑娘这么能干。”樱桃整个星星眼,崇拜的不行。
陆瑾娘有点哭笑不得,樱桃这丫头是不是搞错了重点。重点是五王爷,不是陆瑾娘。重点是陆瑾娘不守规矩,竟然敢教训五王爷。重点是五王爷生气了,以后陆瑾娘没好日子过了。
荔枝自然比樱桃想的多,也想的远。不过她为陆瑾娘担心,却也不会在脸上表露出来,免得给陆瑾娘压力。这会既然说了起来,荔枝就忍不住问道:“姑娘可后悔?”
陆瑾娘摇头,坦然一笑,“为什么要后悔?你们是知道我的脾气的,平日里最是懒得管事,也不想惹事。以前在王府的时候,也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今日虽然chongdong,却也不后悔。王爷那样子你们也看到了,必须有个人站出来点醒五王爷。这个活是得罪人的,顾忠去做,不合适,他胆子还没那么大,说不了重话。这院子里除了顾忠,剩下的就是我。我,心甘情愿……”即便被五王爷厌烦,陆瑾娘也不后悔。比起丢命,暂时的失宠算的了什么。这其实也是桂嬷嬷所谓的取舍。陆瑾娘没什么不甘心的。
“只要五王爷振作起来,咱们才有机会从这里走出去回到王府。你们明白吗?”
樱桃红了眼睛,荔枝心情沉重,“太为难姑娘了。”
陆瑾娘摇头,“这算的了什么,不过是暂时有点为难罢了。”陆瑾娘是正儿八经的不后悔,并非口是心非。她觉着只要五王爷能够振作,她所做的就值得了。
荔枝叹气,有时候她真的不明白陆瑾娘在想什么。比如换了别的人,得了王爷的宠爱,只怕早就提出各种要求了。但是陆瑾娘从来没有,除了陆家那次,从来没主动对五王爷提起过要任何东西。再比如,换了别的女人,得了王爷的宠爱,肯定是着急着怀上孩子,巩固自己的地位。只有陆瑾娘巴巴的去吃那避孕药,如今还将那药带到在身边。好似生孩子跟面对洪水猛兽似地。再一个,人人都知道这里苦,不愿意来,偏偏陆瑾娘巴巴的来了。荔枝叹气,她是陆瑾娘的奴婢,她不理解陆瑾娘的某些行为,但是她依旧会用心的办好陆瑾娘交代的差事。只是这一次,最后又会以什么样的结果结束这一切了?
只是荔枝却不知道,即便陆瑾娘不主动要求说自己要来伺候五王爷,齐氏也会点陆瑾娘的名,让陆瑾娘过来。在齐氏的记恨防范下,陆瑾娘依旧能够得到齐氏的庇佑,靠的就是知情知趣,自知之明,做人本分。陆瑾娘又怎么可能允许自己两年的努力功亏一篑。虽然上辈子她并没有关注过五王爷的消息。但是若是皇帝的某个儿子死了,或者出了什么大事的话,陆瑾娘在韩家多少也能听到一点消息。
陆瑾娘来之前就将上辈子的事情回忆了再回忆,很确定五王爷活的好好的,要不了命的。至于这件事最后怎么化解的,陆瑾娘确实不知道。陆瑾娘觉着,五王爷被关宗人府这事,应该没受到她重生的影响才对。毕竟这是宫里头的决定,陆瑾娘还没本事影响到宫里头的决定。而且陆瑾娘记得很清楚的一件事情,那就是韩盛快要升官了。升官之前似乎有个契机,陆瑾娘偶然之间听到过。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韩盛在此事中是个得益者,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由四品升到从三品工部侍郎。很快韩盛就将成为陆长中的顶头上司。至于契机是什么,陆瑾娘并不知道。不过联系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陆瑾娘觉着很有可能就是巫蛊之案。莫非韩盛真的靠巫蛊之案升的官?韩盛是太子的人?
是了,韩盛的原配是四王妃的表姐,韩家和四王府有来往。而四王爷算是太子的打手,那么会不会韩盛早就通过四王爷投靠了太子?还是在这一次事件中,韩盛看出太子的前程,于是利用此事向太子投诚?不管是哪种情况,很显然韩盛都是得益者。而五王爷自然是被害者。但是这个被害者真的那么无辜吗?来了这么多天,陆瑾娘已经开始怀疑起五王爷是不是真的被冤枉的?
从五王爷的眼中看得到挣扎,愤怒,不甘,委屈,消沉。但是唯独看不到冤屈。虽然口口声声说被冤枉,但是丝毫不像是被冤枉的人的样子。别人未必看明白,陆瑾娘却看得分明。今日的事情让陆瑾娘更加的怀疑起来,与其说五王爷是在愤怒,是在chongdong,不如说五王爷是在恐惧是在心虚来的更为准确。
陆瑾娘皱眉,若是事情真的如此,那可就麻烦了。被冤枉了有被冤枉的应对措施,但是若是真的做下了此事,那么应对措施自然也就跟着不同。陆瑾娘揉眉心,苦恼不已。
“姑娘可是头痛了,奴婢给你揉揉。”荔枝放下手中的活计,伺候陆瑾娘。
过了会,陆瑾娘觉着舒服起来,“荔枝,你的手艺很不错。”
“姑娘要是觉着好,以后奴婢经常给姑娘揉揉。”
“好!”陆瑾娘点头。
“姑娘可是在担心王爷?”荔枝小心翼翼的问道。
陆瑾娘点头,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
“姑娘,王爷真的能出去吗?”荔枝心里头忧心不已。一开始还没这么强烈的担心,经过今日的事情,荔枝突然有一种有可能一辈子都要被关在这里的恐惧。
陆瑾娘睁开眼睛,顿了顿,郑重无比的说道:“放心,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你们两个跟着我在这里蹉跎了青春。即便五王爷暂时出不去,我也会想办法让你们出去的。”相信这点事情,窦猛可能有办法帮忙。
“那姑娘你了?”樱桃问道。
陆瑾娘笑了笑,没明着说,“我自然也会好好的,你们不用担心我。”
荔枝和樱桃松口气,果然没有再追问。
至于五王爷的事情,罢了,先看看五王爷具体的反应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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