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是谢家嫂子的妹妹么?果然有几分像呢!”卢金玉和表妹郑怡不知何时近了过来,笑着同她说话。
“卢小姐、郑小姐!”姚存慧忙笑着招呼,瞧着卢金玉点头笑道:“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自是有几分像的。”
“谢家嫂子人最和气了,慧妹妹也好,早知你来,我早该上谢府拜访的!”卢金玉说着笑道:“慧妹妹不要太见外了,叫我金玉就好,她是小怡!”说着又问在金陵可住的习惯,去了哪里玩、吃了什么好吃的等等,姚存慧便笑着同她姐妹二人闲聊起来。
女孩子家本就无甚心机,正是天真烂漫之际,姚存慧喜她二人性子明快、活泼磊落,三人很快便熟悉了起来,一时说笑不断。
“那一位许小姐,怎么总是跟在谢公子身边呢?”郑怡瞟了许婉竹一眼纳闷问道,小声道:“是不是咱们冷落了她啊?要不要叫她过来一处?”
卢金玉与许婉竹早就认识,二人相互看不顺眼已经很久了,卢金玉闻言瞪了郑怡一眼,“切”了一声不屑道:“她?哼,还是算了吧!她那点子心思谁不知道呢!慧妹妹,虽说这时候谢家嫂子该静养着,你好歹也缓缓的给她提个醒儿,谢家的这位表小姐,呵呵,对谢家哥哥可也太关心亲近了点呢!”
姚存慧瞥眼过去,心道许婉竹做的这样明显,怕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了!她倒是舍得豁出去,可也够蠢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谢府运便是有心也不好意思同她做出什么来呀,何况他本就无心。
“说了半天话,你们渴不渴?”姚存慧笑问卢金玉、郑怡。
卢金玉一怔,会意笑道:“可不是,咱们也坐过去喝杯茶吧,正是有些渴了!”
于是三人笑着亦围坐上去。
“你们三个嘀咕完了?舍得回来了?”卢家公子笑嗔妹妹,目光瞥过姚存慧,笑道:“姚小姐远道而来,可别怠慢了人家。”
姚存慧闻言明丽一笑,向卢金玉亲昵的偏了偏身微微靠过去,“怎么会?就不许我们一见如故么?”
“就是就是!哥哥总爱教训我,还是慧妹妹最好了!”卢金玉挽着姚存慧的胳膊得意一笑。
卢公子哈哈一笑:“姚小姐快人快语,怪道与舍妹亲近!”
说着几人一笑。
一时侍婢奉上茶来,卢金玉端起一盖碗,轻轻揭开,微微蹙眉,饮了一口便放下了,说道:“是熏了桂花蕊的毛尖么?这花香味太浓了些,不拘什么茶叶,给我重新泡一盏清茶来。”
“我也是,有劳了。”姚存慧亦微笑道。
侍婢领命而去。
郑怡却是极爱那熏了花香的茶,在鼻端陶醉的深深嗅了嗅,笑着道:“我倒是觉得这个味道很好闻呢,既有茶香又有花香,可谓是两全其美!”
“香气清幽,入口鲜爽,味甘醇和,乃茶之本色,熏了花蕊增了香味,却是坏了本色了,反不能品出茶之原味,倒不如不增的好。”姚存慧笑道。
卢金玉拍手笑道:“慧妹妹这话可是说到我心坎上了!我就不爱那样熏了这花那花的茶,没的糟蹋了茶,也糟蹋了花!”
姚存慧听她说的有趣,忍不住“扑哧”一笑,二人相视。
郑怡将信将疑,说道:“清茶原味没什么味呀,我还是觉得花香的好!”
“你小丫头子懂什么!”卢金玉毫不客气。
许婉竹插嘴笑道:“金玉妹妹倒是一杠子打翻一船人了,茶香清心,花香怡人,茶香花香相得益彰岂不是也别有一番趣味?不过这桂花蕊熏的花茶香味儿是有点浓了,不如荷花更清雅一些。”
卢金玉岂容许婉竹抢白自己?当即便道:“荷花香在花瓣不在花蕊,倒没见过用荷花熏茶叶的!”
“金玉妹妹有所不知,”许婉竹颇为得意娓娓道来:“荷花中最香是白荷,荷花盛放之季,于晚间选那含苞待放、刚刚破口的白荷花花苞,将挑选出来的茶叶用绢纱包好系口,小心放入白荷花花苞中,将荷花花苞用绢纱裹住,等到过的两三日,将绢纱拆开,将茶叶取出,那一股香味,似有若无,丝丝缕缕,却是最清远淡雅不过的!”
“许小姐当真蕙质兰心,竟想出这样的法子,当真闻所未闻啊!”金陵老牌名望王家的公子笑赞道,余者几人亦笑着附和。
“几位公子过奖了!”许婉竹抿唇腼腆一笑,却是颇为得意,眼角眉梢忍不住悄悄瞟了谢府运一眼,心内暗暗的想道:有朝一日若能与表哥荡舟莲间、亲手治茶,那是何等美事?神仙眷属亦不过如此!
水光之间,碧色荷叶田田连天,高洁的花朵如水中仙子轻轻摇曳,中有一叶小舟轻快划过,舟中有人,便是自己和表哥,流连其间,嬉笑取乐,那是何样光景?许婉竹一时想的有些痴了,凝向谢府运的目光更是秋波盈盈。
姚存慧一时心下暗怒:她这个“妻妹”就在旁边,若是半点儿表示也没有的话,人家怕是连她姐姐都要看轻了!
卢金玉那边早讶然开口,怪叫道:“原来是这样取荷香啊?不但闻所未闻,而且真正作孽!人家那花好好的又没招谁惹谁,到了时节要开了,你却弄个茶叶放进去,还用绢纱缠裹着不许人开,只为取那一缕‘似有若无’的香气,真正是有伤天合、有违自然之道!便是取了花香,喝那茶的时候你忍心么!”
“你——”许婉竹顿时脸上挂不住,亦反唇相讥:“既是如此,人家那茶叶还不是好好的长,你却为了喝茶将人嫩芽采摘了,还不是一样作孽?有本事你从此不喝茶、不吃饭,我才服了你!”
姚存慧见卢金玉被许婉竹一番话噎住瞪眼,便笑道:“表妹这话有失偏颇了,何为自然之道?顺其自然也。比如羊要吃草,狼要吃羊,这就是自然之道。羊饿了可以吃草,难道狼饿了吃羊便该死么?人活天地之间,取自然现有之物,顺其自然而生,顺其自然而活,这是大道!正如那花到了该开的时节便自要开,叶子到了该落的时候便自要落,不以人为横加干涉,这便是自然之道。”
“慧妹妹言之有理,可不正是这个道理!”卢金玉拍手笑得眉眼弯弯,得意的向许婉竹飞了一眼。
几个男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面面相觑。既惊于几位姑娘们唇枪舌战,又对姚存慧说出来的这番话目瞪口呆。
“你分明强词夺理!”许婉竹气恼。
“你才是夹缠不休!”卢金玉反驳。
“表哥,你看——”
“哼!”
许婉竹和卢金玉两人横眉来冷眼去,火药味十足,跃跃欲试眼看就要动起手来,慌得卢公子、谢府运及众人忙好言相劝拉住了。
谢府运见来了这半日姚存慧只顾着和卢家表姐妹说笑聊天,跟那几位“妹婿候选人”压根没有互动,正琢磨着怎么牵头呢,后来姚存慧说出那一番话,终于引起了在座诸人的注意,谢府运心里正在暗暗高兴:到底是二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他正准备推波助澜,不想许婉竹、卢金玉这边又搅合了,谢府运不由暗暗恼火,眼看画舫驶入了一片荷花莲叶之中,眼前一亮,笑道:“这时节倒难得看到还有开得这么好的荷花了,不如咱们今日做几首荷花诗应应景?卢小姐的琴弹得极好,不知今日我们可有耳福啊?”
作诗弹琴,这气氛不是很快就好了过来么?
卢金玉正跟荷花叫着劲呢,一瞥船舷外可不正是一片长势极好的荷景,碧叶翠如玉盘,花朵娉婷生姿,一看便觉不顺眼,没好气道:“姑娘今儿没心情,不想弹!”
“小妹!”卢公子扯了扯她的袖子被她一瞪眼用力拽了回去。
“婉儿琴艺虽然不精,却愿一试,不知诸位意下如何?”许婉竹便接口含笑。谢府运这时候说起荷花,虽然是应景,可不也是在帮她么?她心里自然高兴。
当着外人,谢府运哪儿好驳自己表妹的面子?众公子也笑着附和,他只好也一笑说好。
不想,卢金玉却傲然道:“我的琴不喜欢别人用!这片荷花真正碍眼,回头我便叫人来拔了去!哥哥,叫画舫掉头,我不要在这儿!”
“金玉!”卢公子苦笑不已。
众人见惯了卢金玉大小姐脾气,倒也不以为意,王家、李家公子还趁着打趣了她两句。许婉竹却不干了,面上却是笑吟吟道:“不是顺其自然吗?这荷花荷叶又没招你惹你,该开便开,该败自败,金玉妹妹何必这么大的火气!”
姚存慧便徐徐笑道:“顺其自然乃是大道,人有七情六欲,便也有触景生情一说!情自心生,言之于口,遵从于内心最真实的情感,金玉姐姐也就是心直口快!不过表姐所言也不错,金玉姐姐,这荷花荷叶也是好东西,倒没必要拔了去,连片成景,点缀湖泊观之令人心旷神怡,清心悦目;入茶怎样我不知,入药却是个宝物!荷叶清暑解热;莲梗通气宽胸;莲瓣治暑热烦渴;莲子健脾止泻;莲心清火安神;莲房消淤止血;泥里的藕节还有解酒毒的功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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