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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诗赞有些不知所措,害怕的往姐姐身上靠。姚存慧轻轻拍拂着他的头、背安抚着,心中只叫无语:今日这事,恐怕想遮掩也遮掩不住了!
“娘!您别着急,您听我说!”云茹脸上涨得通红,心里又急,赶忙上前拉扯赵氏衣角欲阻止赵氏。
云老太君做大寿,凡事都是大房的人做主,赵大夫人和赵大老爷、闵氏、云锦钟等忙得脚不沾地,指挥着众人做这个做那个,连二房齐氏夫妇也分担了许多事负责。而赵氏前段时间虐待妾室以至其流产,与三老爷大大的闹了一番,闹得鸡犬不宁,云老太君心里厌恶,有心要冷冷他们,这次做寿便没让三房的人领事管事,赵氏心里早埋了一缸子酸醋,这回找到了发作的机会,一股脑儿都爆发了出来。
“臭丫头,连你也反了不是!”赵氏见云茹当着众人的面居然有劝阻自己的意思气得脑门直发晕,打开她的手恨铁不成钢骂道:“你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也来反了我?没良心的东西,人家给了你什么好处?难不成还能给你抬成嫡系孙女不成?别做你娘的春秋大梦了,喂不熟的白眼狼!”
云茹又气又愧,又羞又恼,心里凉了半截。呆了呆,捂着脸也大哭起来,扭身就跑。
云芳一见正是脱身的机会,担忧的叫了声“四妹!”,一跺脚急急追了上去。
一时乱成一团。
“这,这好好的是怎么了!”当云老太君身边得用的兰嬷嬷吃惊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时,云芷和姚存慧相视一眼,各自苦笑。
云老太君面前,乌压压站了一屋子的人,大房、二房、三房三对儿子媳妇加上孙子孙女齐齐皆在。
姚存慧姐弟三人避在屏风后厢房中没有出来。
厅中伺候的只有兰嬷嬷并珍珠、琥珀几个云老太君的心腹,各自敛神屏息,大气也不敢出。另有两位老嬷嬷坐在厅外廊前守着,何嬷嬷跪在廊下的天井中,头垂得低低的。
云老太君脸色沉沉,冷着脸半响不做声。她心里恼恨,命所有人都站着,连已经当了祖父的长子也不例外。
“呵呵,”云老太君忽然笑起来,冷冷道:“真是好啊,外头人瞧着多风光、多体面!刚刚做了六十大寿,连太子爷都亲来拜寿,说出去不知羡煞多少人,可谁想得到啊!这大寿尾巴还没收拾妥当,你们一个个就迫不及待的闹起来了!我老婆子可真是——子孙满堂,好福气啊!”
云老太太语调转而凄凉,眼眶湿润,忍不住落下泪来。
“母亲息怒,儿子不孝,令母亲操心难过,是儿子不孝!求母亲放宽心保重身体啊!”云大老爷心中一痛,哽咽着跪了下去,伏地不起。
他一跪下,云大夫人及众人也忙都跪下,垂着头一声不敢出。
云老太君听他这么说忍不住更加难过,鼻音窸窣哽咽起来,珍珠、琥珀一个轻轻拍抚她的背,一个掏出丝帕小心翼翼替她拭泪,低低的唤了一声“老太君”。
云老太君长长吸了一口气,拿过琥珀手中的帕子自己拭了拭眼角,忍下了眼泪,淡淡道:“老大你也别这么说,你很好,你没有错!我活到了这个份上,也不怕人说我偏心不偏心了,旁人要怎么想、怎么说,也只好由着他去,我对人对事只按自己的本心就好!今儿这话我就放在这里了,你也是一样,可听明白了?”
云大老爷一怔,忙垂头低低应了声“是”,云二老爷、云三老爷僵了僵各自的脖子想要对视一眼终究没敢,依旧一动不动的跪着。
“起来坐下吧!”云老太君淡淡道:“扶你媳妇也起来,可怜见的,为了我这寿宴她操劳许久了,可不能受了委屈!”
云大老爷这才知道云老太君是在跟自己说话,忙答应一声,轻轻起身,伸手将云大夫人也扶了起来。
云大夫人哪儿真要他下力气扶?借着他的手腕搭了一下轻轻起身,一面陪笑道:“为母亲操办寿宴,这是媳妇的荣耀和福气,也是媳妇份内该当的,哪儿当得起母亲这话呢!”
云老太君微微一笑,示意他二人坐下,目光一扫,又道:“你们都起来吧,别这么跪着了,再多跪两句话的功夫,又该埋怨我偏心了!”
云二老爷、云三老爷正欲起身,听到云老太君这句话刚刚离地的膝盖又碰了下去,忙俯首道:“儿子不敢!”
云老太君只是冷笑,淡淡道了一声:“有本事的,自己去挣前程,哪一天封
侯拜爵了,不但自己出人头地,也好堵一堵我的嘴,只围着窝里斗算什么能耐!自小一样请的先生读的书,衣食起居、丫鬟婆子哪一样怠慢了谁了?若还说偏心不满生怨,我老婆子也认了!”
这话说得更严重,云二老爷、云三老爷更是一动也不敢动,各自心中不服,却如同云老太君所言一样,挑不出什么不是。
“母亲……”云大老爷夫妇相视一眼,坐得颇有些不安。
“老大你尽管听着!”云老太君眼神凌厉一扫,直言不讳道:“我老婆子年纪虽老了,眼睛还清明,脑筋也还好使,别打量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看着‘家和万事兴’这句话不想说罢了!今日正好,我就把话明明白白的说了,你们心里也都给我记住了!我老婆子先是云家的老太君、是你们的嫡母、祖母,然后才是老大的亲娘,无论何事,当以云家利益为先!我是不管嫡庶的,有本事的都不会埋汰了,没本事的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不能为了搏贤良的名儿不下手管教,顾不得你们的抱怨了!我还有几年啊,本不想说这些,想着得过且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安享晚年也就罢了,可这几年你们闹得太不像样!照这么下去,云家迟早有一天要惹来灾祸,到了那时,我有什么脸面去见你们地下的父亲!云家子孙的性命前程还要不要!”
云老太君忍不住又伤心起来,滴了两滴泪说不出话来。
云大老爷夫妇听母亲提起父亲,早又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垂手聆听。
良久,云老太君方长叹一声缓过神来,依然吩咐云大老爷坐下,说道:“老大你性情温和,待人谦虚得体,这很好,可你毕竟是一家之主,我云家是一艘船,你就是那掌舵之人,总要拿出点一家之主的威严手段来,该说的说、该管的管,不必太多顾忌!大媳妇也是一样,既是你当家,凡事便由你做主,我知你是个公道的,断不会藏私,若有人不满,尽管到我面前来说,查清事实,我自会秉公处置,倘若私底下谁再敢有小动作、使绊子,查了出来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了!在外人面前,咱们云家总归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还用得着我来说吗?一个不好,遭致灾祸,倒霉的是整个云家的人!云家好了,你们也才会好,嫁出去的女儿在夫家也才能够挺得直腰杆、抬得起头!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儿子记住了,谢母亲教诲!”云大老爷回道。
云二老爷、云三老爷也忙回应,齐氏、赵氏及众人也都一副恭聆教诲的神情,无一人敢言半字。
云老太君心中暗叹,该说的都说了,能做的都做了,至于将来怎样,便是儿孙自己的造化了!
长媳是个有胸怀手段的,她一点也不担心,只是长子为人太过温和,光记得自己是长兄,应该兄友弟恭,对两个庶弟太过宽厚了,兼又非一母所出、避嫌不好管教这一层意思在里头,越发放纵了他们,这才纵得他们目无尊长,连带两房的媳妇都生出别样心思来,倒叫长媳在中间左右为难,顾着他,不好放开手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但愿他今日是真领会了自己这番意思,不然将来,万一这两个不省事的东西闹出什么来连累了云家,那可真是悔之莫及了!
“都起来吧!”云老太君一挥手,有些认命的轻叹一声。
云二老爷、云三老爷这才磕了个头,恭恭敬敬应了声“谢母亲”,小心起身,在云老太君的示意下在一旁椅子上坐下。
他们起身了,云锦钟、闵氏、云茹等孙子辈的便也起身,照老规矩站在各自的父母身后侍立着。
“老三媳妇!”云老太君忽然出声叫住了赵氏。
赵氏还没坐下,听到叫唤当然更不敢坐了,忙上前两步垂手陪笑道:“母亲有何吩咐?”
云三老爷身形一滞,顿了顿,自顾自坐下了。
“说说吧,今儿是怎么回事。”云老太君目光如电向她一盯,赵氏的心立刻紧紧的揪了起来,仿佛要被她看穿。
赵氏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心里头直发虚。
有些事情,私下里发脾气大骂不公不平可以,可是将之正式的摆到场面上来说就有点儿拿着芝麻当西瓜的意味了。
云锦镰和姚诗赞都还小,两小子说不定上一刻打架下一刻就又说说笑笑玩到一起去了,打闹一场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大人掺合进来有些可笑;况且,姚诗赞还是客人!再回想当时云茹欲劝阻的言语举止,赵氏心中更没底,且她也是了解何嬷嬷为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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