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他直接报出了志达商贸的老板,宁立忠皱皱眉,问道:“你知道这公司?”
陈明远点点头,神色复杂道:“这家公司的老板柳志达,是我一个大学同学的父亲,但关系不算太熟。”
宁立忠顿时释然,随即就拿过材料翻阅了起来,问道:“这家公司的情况怎么样?”
汪磊应了一声,缓缓道:“志达商贸是甬城数一数二的航运公司,旗下拥有许多中大型的轮船,在港口的货柜集装箱持有量,也高居前茅,属于海关的免检单位,不过最近的一两年里,志达商贸的业务发生了一些不大明显的变化,却衍生出来一些关键的问题!”
在宁立忠身边呆了那么久,汪磊的分析能力也是不落于人后,把话题引入核心后,便简明扼要道:“因为前两年航运生意有些清淡,据说志达商贸亏了不少,因为他们在港口的集装箱比较多,时常有大批的集装箱空置在那,因此,柳传志改变了经营策略,把一部分货柜承租出去,同时承租的单位还能挂靠在他们公司的旗下,享受到市委市政府的各种补贴和优待。”
“所以一时间,竞争货柜的商家趋之若鹜,让柳传志发了笔横财,不过也因此带来了很多负面影响,因为参与承租的商家多了,导致监管力度一下子跟不上,去年海关就打掉了一个在集装箱里夹藏偷运檀木的案子,犯罪嫌疑人承租的集装箱就是志达商贸的,后来市委也对志达商贸开出了一系列的惩罚措施,当时常书欣书记是力主中止志达商贸租赁集装箱的资格,但后来因为反对的声音比较大,就不了了之了,至今志达商贸在港口的集装箱还有一大半是租出去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陈明远大致有了谱。
像这种租赁集装箱的方式,难免会引来一些不良商家的窥觑,就容易滋生走私、偷运的现象,常书欣自然也明白这点,想杜绝这一现象的恶化,但可惜,由于其中牵涉了太多的利益团体,短时间内根本没法一刀切除。
至于那几个反对的官员,不用多猜,肯定和租赁集装箱的生意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纠葛!
如果所料不差,那个人口走私犯老七,很可能就是通过租赁的集装箱偷渡人口,毕竟志达商贸有海关的免检资质,更方便了蒙混过关!
宁立忠把材料往茶几上一丢,沉声道:“为了点蝇头小利,就放任不法行为的蔓延,我看这甬城官场是到了该整治的时候了!”
汪磊忙紧张的平息静气,这话就可大可小了,万一因为这件事,让宁书记较真起来,真要在甬城大开杀戒,自己无疑就是始作俑者了!
不过,以他对宁立忠的了解,这大概就是气话,最后的结果,大约就是抓住一两个重大的典型人物,狠狠打击下,来一招杀鸡儆猴!
宁立忠缓了口气,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市委里,具体有哪几个官员对常书欣的提议反对得比较厉害的?”
汪磊沉吟了下,回道:“比较多,最主要的还是市委副书记向怀章,据传闻,他和柳志达的私交比较密切,之所以能取得市委和海关的一系列优惠政策,向怀章在其中出了很大的力气。”
“向怀章?”
宁立忠微微皱眉,对这个人,他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是当初从省厅调任过来,曾经是季明堂在省委的得力干将!
“柳志达、向怀章……”
宁立忠已然把这两人划入走私团伙的嫌疑范畴,斟酌了片刻,吩咐道:“接下来你们两个分头行动,明远,你和柳志达的女儿认识,借机会探探他们家的口风,汪磊,你去查一查向怀章这两年在远洋贸易工作中的具体动静,发现有什么异常,立刻向我汇报。”
两人满口应允。
随后,宁立忠又向汪磊询问了下甬城官场的具体情况,就让他出去办事了。
陈明远见宁立忠闭眼假寐,眉宇间泛着疲乏,就准备泡杯茶,不过当拿起茶几上的烧水壶时,赫然发现下面正放着一封信笺!
“宁书记,有一封信。”
陈明远翻了翻信笺,见封口还是崭新的,就道:“应该是刚放进来不久。”
宁立忠锐目一闪,颔首道:“你看看什么内容。”
陈明远拆开后快速浏览了下,果然是匿名举报信,道:“是举报柳志达的,主要是说他靠着那些免检的集装箱包庇走私团伙,海关、政府里也有他的同伙内应。”
“呵,看来甬城这潭水还不浅!”
宁立忠冷冷一晒,道:“你觉得这封举报信的真实度如何?”
“依我看,顶多是半真半假,不能全信,也不能全不信。”
在体制里混了这么久,陈明远知道很多时候,举报信往往也是攻击敌手的利剑:“而且这很可能是故意想给我们释放烟雾弹,以便把真正的走私头目隐藏起来。”
陈明远说得如此直接,由此可见,陈大秘书其实还没有彻底做秘书的觉悟。
经验资深的秘书,必定会想方设法的提升自己在领导心目中的地位,却很讲究技巧,大多会先察颜观色,结合对领导脾气、行事风格和言辞方式的了解,在适当的时机,提出自己的观点,并且始终迎合领导的胃口,在潜移默化间,影响到领导的决策。
闻言,宁立忠就失笑道:“明远,你和汪磊不一样,汪磊是不会这么回答问题的。”
陈明远轻笑道:“所以我暂时还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秘书。”
宁立忠摇摇头,淡淡道:“我并没有说你是个不合格的秘书,只是说你和汪磊的行事风格不一样。你怎么能确定,我更喜欢哪种风格?实话跟你说,秘书要适应领导,这没错,但有些时候,领导其实也会去适应秘书,一天到晚呆在一起,彼此完全不受影响,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一个好秘书,对于领导而言,也是至关重要的。许多领导犯错误,就是因为没选对好的秘书。”
陈明远莞尔道:“还好我不是奸臣。”
宁立忠哼了一声,道:“那很难说,现在你就试图影响我的决策。万一你的意见是错误的,那你就是奸臣,你以为,历史上的那些奸妄谗臣都是天性如此的么?他们自己,总以为自己是忠君爱民的。”
宁立忠能够说出这番话,足以证明,在他心中,已经完全认同了陈明远。
到了一定地位的领导干部,在公众场合,一言一行都有讲究,以免授人把柄。
正如所谓的高处不胜寒,换言之,领导干部所受到的规则约束,远远超过普通干部和群众,生活难免会被乏味和压力包围,领导干部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在某个方面受压过重,必然要在另一个方面释放出来。
故而身边的工作人员就成了最佳的倾诉对象,一些在公众场合,甚至在家里都不好讲的话,对着秘书却能畅所欲言。
正因为这样,嚣张跋扈的秘书在全国数不胜数,往往领导一出事,他的秘书乃至司机,头一个就跑不掉,到底是领导害了秘书,还是秘书害了领导,实在是难以断言。
“谢谢书记的提醒。”
陈明远由衷地说道。
能够得到一省之首如此的倾心信任,绝对是一种异数。
宁立忠蹙眉想了想,叮嘱道:“这封举报信你交给常书欣,让他查查是谁放进来的。”
陈明远点头应是,却知道宁立忠压根没指望能借此挖出多少线索,无非是想借机看看常书欣的表态。
别看常书欣成天一张弥勒佛笑脸,心思却机灵滑溜得很,虽然他已经有了投效宁立忠的意图,但如果不能考验出他的忠诚度,万一关键时刻掉链子,那就有的麻烦了。
而这封举报信,恰好是一块不错的敲门砖,一来看看常书欣的反应,再则也顺便探探甬城官场和走私团伙的关联。
“那么,如果真查出向怀章和柳志达有问题,我们是该动用省城的人手,还是甬城本地?”
陈明远看似是多此一问,宁立忠却听出了他的潜台词。
毕竟从目前的蛛丝马迹看来,这走私团伙的利益网络很广泛,直接动用甬城的力量,怕是容易打草惊蛇。
从省城调人手,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这等于将消息在省委里公开,别忘了,向怀章还是季明堂的心腹,自己公然查他的心腹,等于扫他的威信,他岂能坐视不理?
如果能立刻查出问题,还好说,但如果查不出,后果不消多说,肯定是将双方的矛盾公开化,最后不闹个你死我活是不会有结局的!
“这个我先考虑下,你先想办法接近柳志达,等有消息了,我们再做下一步考虑。”
见宁立忠一时还下不了决心,陈明远就告辞退了出去,筹划计策准备以柳志达为突破口调查案件,正寻思着该以什么方式套取线索,手机忽然响起,看到来电显示人赫然是柳婷,不由笑了出来。
看来大鱼要自己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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