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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雨天,随着车子飞落悬崖,巨大的地心力紧紧网住了陈明远,将他拖入万丈深渊,命悬一线之际,陈明远惊恐叫出了声,肝胆欲裂,最终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殆尽。
毫秒之间,又像是永恒。
仿佛经历了冗长的梦境,陈明远眼睁睁看着自己叛逆出走的景象,光阴流转,家族的败落,亲人的寡欢,自己颠沛流离的几年,以及最后母亲阖目长逝的画面,一幕幕强烈冲击着陈明远的神经,直到再受不住痛彻心扉的折磨,挣扎着想脱离这场梦魇。
“啊!”
噗咚一声,陈明远狠狠摔在了地板上,痛得他倒吸了口气,艰涩地睁开眼睛,面前却白亮得刺眼,什么也看不清。
下意识用手遮挡住阳光,陈明远忍着急促紊乱的心跳缓缓爬起,身体一阵虚弱,似乎有高烧的迹象,来不及寻思此刻的诡异,当他环视起周遭的一切,心脏在瞬间狠狠抽搐了下,惺忪的双眼被惊诧取而代之,随着细细的打量,这些色彩迅速浓郁,不断尖锐刺激着神经。
简约的房间,红木的家私,架子的书籍,以及熟悉的檀香味,都在提醒陈明远,这是他曾经住了二十年的屋子,家族在中海市的老宅院!
一切都和十四年前,他负气离开家族时的摆设相差无几。
怎么会在这里?
陈明远凝眉沉思。
他能清晰想起自己在墓地祭奠母亲的场景,那些萦绕在胸口的苦痛懊悔不断折磨着他,以至于开车沿着盘山公路返回的路上,他由于情绪失衡,加上路面湿滑,在遭遇紧急情况时刹车不及,最终飞驰冲出了翻护栏……
然后,他就站在了熟悉的家族老宅中。
当看到墙壁上挂钟显示的日期,陈明远反复揉了揉眼睛,完全不敢置信,如同置身于云端梦境。
十四年前的日子!
刺激一**地冲击,头脑的晕眩猛然加重,让视线再次模糊,同时高烧持续,他的身体晃悠了下,险些再次昏厥,本想拉过旁边的红木椅坐下,可脚下忽然趔趄,一个骨碌再次跌倒在了地板上。
一瞬间,天旋地转,惶惶不知所措。
正茫然晕眩,过了片刻,一双素手轻轻扳住了他的脑袋,摩挲过脸颊的肌肤温凉腻滑犹如绸缎,耳畔传来了脆如黄莺的婉声,空灵飘忽。
“明远,你怎么了?别慌,我在这!”
察觉到对方流露出的温柔和关心,陈明远喘了两口气,这才逐渐平静,当他看到面前的女子时,猛的双目圆睁,失声叫道:“若涵……”
眼前的女子正值芳华,明眸皓齿、丽色诱人,穿着纯白的修身衬衣,下摆塞在黑色的及膝套裙里,两条修长粉滑的**紧紧并拢,微微敞开的领口裸露出来的肌肤晶莹如雪、曲线玲珑,几缕发丝落在削肩,很靓丽,娴雅中透着一抹感性。
只不过,听了陈明远的称呼,女子怔了怔,随即双颊微微泛出红霞,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瞪眼娇嗔道:“睡懵了吧,臭小子,若涵也是你叫的?我是你岑姨!”
陈明远顿时哑口无言,脑袋嗡嗡作响。
岑姨……
没错,她不就是自己的岑姨岑若涵嘛!
只不过眼前的岑若涵年轻了许多,俏脸宜喜宜嗔,和十多年前的模样如出一辙!
见对方愕然不语,岑若涵蹙了蹙月牙眉,面露紧张道:“明远,你是不是哪里还不舒服?”
陈明远打了个激灵,摇了摇头。
“淋了一场雨,该不会烧坏脑子了吧?”岑若涵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不无担心道:“还是这么烫呢……赶紧上床躺着,可别再着凉了。”
说话间,她勉力把陈明远搀扶到床上,披上被子,盖上湿毛巾,柔声道:“先躺着,我在厨房热了粥,这就给你端来,然后带你去医院。”
她无奈一叹,起身迈着婀娜的步子离开,低吟道:“哎,我才刚从美国回来没几天,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嘛,还好我猜到你八成是跑回老宅了,不然你病死在这都没人知道。”
陈明远望着她的倩影消失,鼻子一酸,霎时间思绪纷飞。
这个在心中占据着特殊地位的女人,原以为此生再没有机会见到她,可如今她就真真切切站在了自己面前,虽然依然不清楚是不是南柯一梦……
岑家和陈家是世交,岑若涵比自己不过大了四五岁,但由于她的辈分较高,因此陈明远理所应当得叫她一声阿姨。
因为母亲常年忙于事业,可以说,陈明远的前半生几乎都有她的形影相伴。
分他零食,陪他玩耍,和他上下学,辅导他功课,帮他洗衣物,在他无助的时候悉心安慰,带他偷偷溜进电影院,跟他在草丛后偷听情侣的窃窃私语……这个青梅竹马的女子,几乎承担了姐姐和母亲的所有责任。
“明远,你怎么这么笨,把纸鹤都折成什么样了,咯咯。”
“把这道题答出来,我就把巧克力给你,那可是我朋友从法国带回来的哦。”
“你爸走得早,你妈撑得那么辛苦,还不是为了你,不准再埋怨了,不然我可不理你。”
“傻小子,等你长大了,阿姨也老了,总是要嫁人的呀,不可能陪你一辈子,你也总要找一个相知相爱的女孩厮守终身。”
“过两天就要去美国了,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记忆片段不断掠过,泛着甘甜酸苦的味道,曾几何时,陈明远信誓旦旦的说要守候她一生,却在23岁那一年,因为他的叛逆,对不断规劝的岑若涵说了狠话,然后决然离去。
没想到,那一次转身,竟成了永别。
此后,陈明远再也没有见过她,最后一次联系,是她主动打来的,只是轻轻说了一句“我要结婚了,你还回来吗?”。
那时,陈明远正漂泊在外、一事无成,自卑作祟,只觉得再无颜面对她,仓惶说了句祝语就挂断了电话,心痛得窒息。
再后来,陈明远听说她结束了不幸福的婚姻,独自远走美国,再也没回来过,甚至没和国内的亲人朋友有太多的联系,两人像相交过的直线,再没交汇点。
至今,陈明远还清晰记得岑若涵失望苦涩的容颜,心如刀绞。
就因为那些幼稚可笑的固执和任性,伤害了那么多的人,而自己却在那些年里心安理得地自甘堕落,全然不顾母亲、岑若涵等人的无助和绝望,简直不可饶恕!
闭上双眼,深吸了口气,陈明远努力平复下内心的翻江倒海,睁开眼时,偶然瞥见床头柜上的镜子,伸手拿来放在了面前。
对着镜子,看着依旧俊逸的面容,少了沧桑,带了些许青涩,正是刚走入社会时的样
子。
他曾经从很多渠道获知时光倒流的说法,大多付之一笑,从未把这些天马行空的奇思放在心上,不过,至少从眼下的验证中,可以证明他很有可能随着倒流的时光,回到了十四年前!
“我回来了……”
短暂的迷惘后,陈明远禁不住狂喜。
这一年这一天,家族的根基还在,母亲尚且无恙,岑若涵也还在自己身边,自己的人生才刚开始,一切都重新回到原点,而改变那些悲剧的机会,已经被自己握在了手里,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美妙的呢?
他的家族,是烜赫一时的名门望族,最为辉煌的时候,老爷子曾经执掌过中海地区的权柄,风光无限,可谓是功高盖世的一方诸侯!
可惜好景不长,动乱时期的到来,也意味这个庞大家族走向败落。
家族被冠上走资派的头衔,家产被充公,家族成员被发配各处,存亡之际,父亲为了给兄妹们让路,响应国家号召下乡插队,就是在偏僻的蜀地乡村,父亲和母亲杨休宁相识相知、结为连理,并且在动乱结束的那一年那一月诞下了自己。
对父亲,陈明远全无印象,除了从相片中目睹过他的音容笑貌,也就是从长辈们那得知些信息,最深刻的,莫过于父亲带着母亲和襁褓中的自己返回中海的第三年就撒手人寰。
显然,十年的浩劫磨难,为了挽回落败的家族,让父亲早早耗尽了心力。
另外,父亲在弥留之际,选择把未完成的使命托付给了母亲。
为了看似迂腐的使命,杨休宁选择用稚嫩的双肩扛起了振兴家族的重担。
那是刚从动乱中稳定下来的年代,杨休宁也不过是个从农村小户走出来的弱质女流,家族成员本就不待见她,面对森严冷峻的门楣和城市,她咬牙肩挑了亡夫的夙愿,含辛茹苦带大儿子,还得四处奔走劳碌,个中的心酸困苦,难以想象!
最后,靠着中央给予的经济和政策补偿,以及陈老爷子的余威,陈家才算恢复了些许元气。
一切本该趋于安宁,陈明远也该为了父母奋发上进,事实上,他做到了,漫长学业,他从未让母亲操过太多的心思,也从不像那些富家大少肆无忌惮地挥霍家财和青春。
可惜,杨休宁为了振兴家族近乎偏执的执念,却让母子的关系逐渐破裂!
“这几天都在屋里复习,我会叫人看着你。”
“你不用管了,我已经让人帮你把志愿填好了。”
“那些人不值得你付出一毛钱的情义,记住,在这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共同的利益!”
“你是陈家的嫡子,家族的未来就是你的命,这条路你不愿意走也得走!”
“…………”
“……”
“够了!我不是你的傀儡!”
在人生的岔口,他选择了抵抗,逃出了那个禁锢自己二十多年的牢笼,并且在母子间铸造了难以逾越的鸿沟。
十四年,他和家族泾渭分明,执拗坚持着为自己活着,即便始终郁郁不得志,也不愿意再回头。
杨休宁也开始累了,或者是绝望了,日渐孱弱的身体和心神,让她再没法坚强,随着老爷子驾鹤西去,很快的,她就压不住家族成员的贪婪**,最后因为三叔陈国梁在政治上的站队失误,让家族卷入了一场政治集团的庞大博弈中,衍变到了分崩离析的地步!
陷入到万劫不复的沼泽,杨休宁再撑不下去,在一个夜晚,她服下了大半罐安眠药,然后再没有醒过来……
陈明远甚至没能见她最后一面,那时候,他因为牵涉进一起经济案被警方拘留调查,沉冤得雪赶回来时,面对的只剩下冰冷的墓碑!
人生最苦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他仅仅能做的,也只是痛彻心扉的泪水,和那一句迟到许久的忏悔!
中海陈家的历史,到了这一天,几近画上句号,家族成员个个明哲保身,除了只言片语的安慰,没有给他留下丝毫物件,事实上,陈家的家业确实所剩无几了,亏空的债务,甚至让他们无奈出售了象征家族辉煌的老宅……
好在上天垂怜,时光倒流,想必也是让自己有机会挽回那些不堪回首的悲剧吧!
蓦地,门再次被推开,岑若涵端着盛粥的瓷碗走了进来,看到陈明远对着镜子咧嘴傻笑,忍不住啼笑皆非。
“好啦好啦,别臭美了,赶紧趁热喝了吧,这时候还有闲情照镜子!”
岑若涵夺过镜子,把瓷碗端到他面前,肤面宛若春晓桃花,艳冠群芳,窗外轻风吹动了她几缕长发,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婉约的气质。
秀色可餐,佳人绝伦的花容,米粥香甜的气味,让病患体虚的陈明远顿时食欲大动,道了声谢,就大块朵硕了起来。
“慢点吃,别烫坏了舌头!”岑若涵看得哭笑不得,责备的话暂时忍了下来,准备再找机会规劝。
“烫坏了舌头也值,谁让岑姨你做得这么好吃。”能和岑若涵隔世重逢,让陈明远欢悦不已。
岑若涵的挑了挑秀眉,轻哼道,“好啊,这张嘴也利索了不少,看来没我盯着的几年,倒真长进了不少。”
“老实交代,这几年在学校里,哄骗了多少无知少女?”
岑若涵瞪着清澈无瑕的杏眼,刹那间,妩媚之色尽显无疑。
陈明远吞嚼着米粥,一脸无辜道:“姨,你可真冤枉我了,我真是听你的话,一直老实用功念书,不信你去问你爸。”
岑若涵俏媚地剜了他一眼,瞥见他嘴角的米粒,就伸出芊芊玉手轻轻擦拭了下,莞尔道:“行啦,你听话用功念书我自然高兴,可如果你真有中意的女孩,大可以放开胆子去追求,没必要遮遮掩掩,你也老大不小了,总该好好谈场恋爱才是。”
感觉到凉丝丝且痒酥酥的温润触觉,以及近在咫尺的温婉笑容,陈明远仅存的阴霾一扫而空,心坎流过丝丝暖意,想起前世对她的亏欠,心头一阵激荡,鬼使神差地脱口道:“只要有岑姨在,我谁都不稀罕!”
岑若涵的手腕顿时一僵,芳心不自觉地跳了跳,瞧见这晚辈情真意切的脸色,四目相对,桃腮的嫣红再次涌现,比起刚刚更显浓郁非常,羞恼之下,一只玉手就朝陈明远的耳朵上探去,见被他躲开了,另一只手伸到他的腰眼抓了一把。
“臭小子,今天真反了天,又睁眼说胡话!”
“啊!姨,使这么大劲摸我干嘛。”
陈明远吃了一痛,双手一时没拿稳滚烫的瓷碗,竟泼了一些出来,好巧不巧洒到了岑若涵高耸的胸口上,纯白衬衣瞬间浸湿透了大片,伴随着岑若涵的一声惊呼,饱满浑圆的乳峰玉肤呼之欲出,峰峦叠嶂,动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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