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到几个民警在明知自己身份的情况下,还敢如此的有恃无恐,康茂辉立刻意识到这是有人故意要对付自己,再结合眼前的微妙时机、还有那些债权人忽然的躁动,怕是这个局老早就布置起来了,就等着自己往里面跳
望着如丧考批的章继勇,霎那间,康茂辉鬼使神差的冒出一缕臆想,仿佛在无形之中,有人拿着鱼竿想把自己钓上来,而章继勇,则是那枚鱼饵
饶是康茂辉对高层的明争暗斗早已司空见惯了,但回忆自己和章继勇认识至今的经历,仍禁不住吓出了一身冷汗,想不通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设计如此精妙阴狠的陷阱,分明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整
不容多想,在吴启浪的严厉催促下,他最终只能垂下了那颗高傲的头颅。
任谁也想不到,风头正劲的康茂辉竟会被一个区公安局给控制了,更想不到的是,几乎没有半点疑问,在警方的快速行动和审查下,康茂辉的罪责立刻被捅了出来
由于现场被逮了个人赃并获,从公文包里翻出的那几张银行卡,就足以暴露康茂辉的问题,而且在审讯中,面对铁证如山,主要嫌疑人章继勇很快就供认了自己非法吸纳社会资金、以暴力手段收取高额利息等罪名,并且对和康茂辉的利益往来,他也毫不避讳的和盘托出。
想来,当面对康茂辉的翻脸无情时,他的心就冷了,眼看大势已去,不如拖上一个垫背的,顺便还能将功补罪。
因为涉案金额庞大,而且那些债权人中不乏名人豪绅,让这起案件立刻变得严峻起来,区公安局局长赵准不敢擅权,立刻将案件呈报给了省公安厅,同时将涉及康茂辉的材料转给了省委。
眼下,针对这起突发事件,椭圆会议桌旁,常委们正各怀着心思。
宁立忠的发言率先打破了平静:“想必大家都已经对案件有所了解了,由于牵涉的群体较广、造成的影响较为恶劣,为了将负面效应降到最低,我认为,这个案子需要检察机关和纪委一起来办,而且要办的稳妥,办的公正、办的快捷。”
康茂辉撤职、双规、追究刑事责任这些都不用谈了,板上钉钉的事,现在大家考虑的是案子的后续影响
涉及到了如此高层级的领导于部,单纯的靠法律解决是不够的,关键的,还是政治上衍生出的问题。
白省长蹙着眉头,沉吟道:“要控制舆论导向,突出反腐倡廉的成果,这是我们反腐斗争中的一大胜利,注意不要被别有用心的人泼脏水。”
说完,他就转向了宣传部长尚文彬,“文彬部长,这件案件你也得把把关,和专案组协调好,不要被动工作。”
尚文彬点点头。
白省长摇摇头,叹息道:“出了这件事,社会的影响是一方面,内部的影响也不容小觑啊,特别是党委方面,这一点,还需要杜秘书长和宋主任多留意疏导,避免被带坏了风气。”
事关省委办公厅,宋阳也列席了会议,当然,他是没资格发言的。
想起曾经不可一世的康茂辉,转眼间成了臭名远扬的阶下囚,宋阳陡然有些感慨,心有所动间,忍不住朝在角落的陈明远看了去,只见他正平静的记录着会议精神,脸色看不出丝毫的端倪,仿佛康茂辉的落马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但是,事实难道真的只是表面那么简单吗?
这时,一直脸色阴郁的季明堂放下了水杯,坦然道:“我分管着党群组织,在提拔康茂辉担任督查室主任的问题上,当时是我的提议,所以责任理当在我。”
整个省委省政府,谁不知道康茂辉是季明堂的心腹大将,如今被人扳倒又泼上了污水,可想而知,季明堂的颜面几乎被活活剥掉了几层,在极度恶劣的心情下,还能保持官体风度,已经实属不易了。
再则,他清楚这事情已经有了定论,索性也不再抗辩,免得继续丢人现眼
之所以主动作检讨,无非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好下去。
作为铁杆盟友,文海琛默契的唱起了双簧:“季书记,你不必太过自责了,况且康茂辉的任命是经过常委会通过的,只能说,我们谁都想不到康茂辉会经不起形形色色的考验,而腐化变质了。”
陆柏年也附和道:“我们组织部对于部的升迁调任负有考核职责,如果真要追究责任,我也是难辞其咎。”
“都不用争着揽责任了,康茂辉是省委办公厅的人,我又是班长,负有首要责任,只希望经过这次教训丨大家都能长点经验,谨防这些蛀虫的再度滋生腐烂。”
宁立忠及时为这场讨论定了基调,一锤定音道:“当然,我认为我们班子的总体风气还是积极刚正的,虽然难免偶尔会被害群之马扰乱了清平,但只要各位同志继续团结一致、众志成城,相信任何阻难都将被碾压铲除掉”
“当然,这件事也给我们敲响了一记警钟,我希望日后组织部对于干部的考核工作能把控得更牢,杜绝再被这些卑劣小人钻了空子”
陆柏年连声应允。
文海琛的嘴角不由牵动了下。
这番话看似是在警醒组织部的工作,但实则是把更大的权力推给了陆柏年,此消彼长,以后陆柏年的官威怕是还要日趋壮大了
不过眼看季明堂没有抗辩,文海琛只得悻悻的忍让了下来,这一次,实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要怪只能怪康茂辉太不争气了,为了点蝇头小利,生生的坏了自己这方的大好局面,把优势又拱手还给了宁立忠一系,这样下去,以后自己这些人在本地的声望简直要一落千丈了
好在,宁立忠伺机拿了点彩头后,就适时的收手了。
到了他们的这层次,搞政治,远不是闹得你死我活,妥协和平衡才是主旋律,如果宁立忠继续穷追猛打,不止会把季明堂等人逼急了反扑,还要惹来其余人的忌惮。
特别是白省长,他之前给出的信号很明显,不希望宁立忠的争权破坏了班子的平稳和团结,现在宁立忠只需要在一定程度上表明自己的态度就可以了,再多说什么,都可能被白省长误解,搞僵了彼此的关系。
随后的会议内容一片和谐,大家彼此宽慰谅解、心照不宣,俨然一副其乐融融的同僚情谊。
甚至,明知道康茂辉有可能还犯下了其他罪责,但无论谁都没有表示要一查到底,毕竟省委办公厅的领导岗位过于敏感了,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真要因此闹出一场腥风血雨,谁都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就像这次涉案的那些债权人和借贷人,名单罗列下来,基本非富则贵,其中有不少和康茂辉有着或多或少的关联,如果真要一个个追究下去,无疑会给钱塘造成一场大动荡
另一边,季明堂也没追究临湖区分局违规办案的问题。
理论上,公安局可以抓捕任何犯罪嫌疑人,但也仅仅是理论上的,康茂辉是省委办公厅的副主任,要动他,必须上报省委,经过省委慎重研究之后,市局才能采取行动。
尽管这不是理想法治社会应有的现象,却是现实官场中的准流程,,擅自破坏这个流程,比破坏法律程序的后果要严重得多。
好在这次破案迅速,才没授人把柄。
不过,吴启浪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拘了省管于部,即便事后解释说是以li调查,的名义把人请走的,但实在有些胆大妄为,真要是上纲上线,那就是蔑视省委的权威。
再加上文海琛实在忍不下这口气,知道没法跟宁立忠叫板,索性把怨气撒在了区公安局。
他在市里一向一言九鼎,忽然冒出来一个刺头,坏了自己的好事,岂能善罢甘休,“这个赵准,我看他于到头了,简直是无法无天,连省委都不放在眼里,这样不讲组织纪律、大胆妄为的人,再由得他这么瞎折腾下去,公安口迟早要出大问题”
“文书记,火气不要太大嘛,根据反映的情况来看,临湖区局的同志当时只是找他核实情况……当然,工作方法上确实欠妥,作为上级,我们应该对他们进行批评教育。”
陆柏年反驳道,赵准是他当初提拔起来的,哪能说撤就撤了。
眼看这对老冤家又要较劲了,宁立忠和白省长赶紧息事宁人,经过几番讨论,给予了赵准和刑侦队长吴启浪各一个通报批评以及书面检讨。
散会之后,回到办公室,宁立忠低声道:“破了大案还被罚,怕是会寒了这两位同志的心,你回头记得安抚一下吧。”
陈明远微微一笑,道:“您放心,我想他们都会理解的。”
能为省委书记办成了大事,并且还挨了板子,估计赵准、吴启浪做梦都要笑醒了,凭着这份功劳和苦劳,以后的前程就有了大保障。
宁立忠点点头,又道:“这件事,差不多到此为止吧,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再生枝节。”
“另外……这案子真的只是巧合?”
陈明远含糊道:“或许吧,总之,人在做天在看,善恶到头终有报。”
宁立忠半信半疑的扬了扬眉头,摇头笑笑,走进了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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