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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灰蒙蒙的,很快就下起了小雨,那雨如柔丝细软,是连绵不绝的哀怨。
沈渃澜冷笑:“也罢。不妨告诉你,东厂的十五个番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他是定要至你于死地的,反正无论如何,我今rì都逃不了一死,但是白璟,我更希望你能活下来。”
白璟蹙了蹙眉:“我知道你并非幕后主谋,但是你要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忽然,周围的草木发出簌簌的响动。几乎是同时,白璟铮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先秦的揉剑法而打造出来的剑身,散发出玄铁的光芒。
“长卿。”白璟急喝一声,“快把夫人带出院子。”
魏长卿应对迅速,拉着沈渃澜便往门外跑。嗖的一声,一只黑羽箭从魏长卿的耳边呼啸而过,死死地嵌在院门的木板上。魏长卿回头一看,只见十四五个黑衣人出现在院中,三名黑弓手已然被白璟斩于剑下。
“黑尾箭,是东厂的人。”魏长卿道,“白璟一人恐撑不住,咱们得去搬救兵。”
沈渃澜道:“宁阳侯府有羽林军可调。”
“远水解不了近火。”魏长卿思忖一番,道,“要说近,还得请东厂派人来。”
“东厂?我虽不知道他请了哪位公公呢的手谕办事,但是刺杀白璟的人不就是东厂的么。”
魏长卿摇了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东厂的陈矩公公是有了名的清廉,为人恪尽职守,绝不会做出这种背后下刀子的事。再者,若真是东厂要拿人,大可以光明正大地拿着驾贴行事,何苦干这些鬼鬼祟祟的勾当。我看倒是下面的人受了他人之命。”
“就算如此,东厂你就能请的动?”
沈渃澜说的不无道理,魏长卿也不免踌躇了。第一,东厂非皇命不受,莫说他这个在京城无名无姓的棋士,就算换做一品大员去请,也请不到。第二,这京中治安之事,按理说也应该是顺天府管,东厂不会插手,也不能插手。
或许……魏长卿脑中忽然一念闪过,他抽出了自己的折扇,扇子坠上系着的玉牌,在给邱老板出示后就一直没有还给陆子逸。他依稀记得刚到京城的时候,东厂的李进忠在追捕逃犯的过程中看见了这枚玉牌,并不敢对魏长卿动手,想必这枚玉牌是大有来头的。若他拿着这枚玉牌去东厂求那位李公公,或许还有希望。
“宁阳侯到。”
魏长卿猛然一惊,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一大队人已然行至了眼前。只见一名身量傲然,穿着华服的男子走在中间,身后有随从众多,执一柄红销金圆伞,一柄红圆伞,两柄红曲柄伞。驾后另随有执着青圆扇、红圆扇、诞马、鞍笼、马杌等物的人,仪仗气派,非郡王以上不可比。仪仗后,跟着一队羽林军,银铠熠熠,个个腰悬赤金刀,英姿飒爽。
“渃澜。”宁阳侯张原不过三十多岁,生的直鼻权腮,方额浓眉,大富大贵之相,“听说你这边出了事,我就赶紧赶过来了。”宁阳侯的声音温柔而关切。
魏长卿心里不禁冷笑,若真是赶紧赶过来,又何必带着这幅仪仗。
沈渃澜避过张原伸过来要揽她入怀的手,盈盈地打了千,道:“夫君不是出了公差了么?”
“今天是你的好rì子,好在上面的事都忙完了,就提前回来,想陪陪你。”张原似乎并不在意沈渃澜的刻意回避,口气依旧温和。
魏长卿心里却还惦记着白璟那边,自然见不得这时候宁阳侯还说着这些软不邋遢的话,一步上前,道:“侯爷,院内里有刺客正yù刺杀夫人宴上的客人,还请您的羽林军速速捉拿刺客归案。”
“本侯正有此意。”张原眼风往旁边一扫,后面的小头目立刻一步上前,曲膝半跪听候吩咐,“你们速去捉拿犯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人领了命之后,羽林军便迅速跑向了院子。
“渃澜,这里交给羽林军就好,我们去你父亲那吧。”张原一副关怀的样子。
沈渃澜却一脸煞白,忽然冲魏长卿道:“快去东厂。”
魏长卿突然反应过来,那宁阳侯张原并非真心要救白璟,那些人恐怕是要去夺白璟的命,而沈渃澜之所以当时没有将幕后主谋说出口,是因为那幕后主谋,便是张原。魏长卿刚要离开,只见两名侍卫立刻把他架住。
宁阳侯的脸忽然变得狰狞起来:“魏公子好大的火气,你们俩好好地把魏公子带到小沧浪亭,好好地给他凉快凉快。”说完,他又对沈渃澜道,“白璟私自介入朝堂公事,又曾私下与朝廷官员赌博,以牟暴利,官府已经命人拿他了。”魏长卿看到,宁阳侯嘴边挂着一抹得意的微笑,仿佛在炫耀着什么。
“姐夫?”不知何时,沈渃清却来了,“姐夫好大的阵仗,也不怕吓着姐姐。”沈渃清一身紫罗云锦绣茉莉花衣裙,语气一如紫罗sè那般轻描淡写,却略带一丝刻薄。
宁阳侯笑了:“原来是小姨。”
沈渃澜知道此时这里是个是非之地,急切道:“渃清,快些回到爹爹那里,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沈渃清一笑,道:“正是爹爹让我过来的,他让我来问一声,白爷和魏公子的棋下得如何了。”
白璟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魏长卿便知道和他下的根本不是沈大人,只是,他不知道沈大人刻意安排他和白璟对局,却是为何。但是不管如何,沈渃清的到来无疑是给了魏长卿一个最后的机会。
魏长卿一副恭敬之态道:“长卿这就和三小姐去回话。”
宁阳侯满腹狐疑地看了看沈渃清,又看了看魏长卿,轻蔑一笑道:“本侯就先放你过去,提好了你的脑袋,可别走远了。”
魏长卿淡然一笑,施一礼,便随沈渃清走了。刚走到不远处,魏长卿一把将沈渃清拉到一座假山石后面,掏出了玉牌,悄声道:“宁阳侯想要杀白璟,你速带着这个玉佩去东厂找一个叫李进忠的太监。事不宜迟,他很有可能会把你姐姐也杀了。”
沈渃清先是一怔,但又迅速地反应了过来,道:“东厂离这里不过几步的路程,我定会尽力,你赶快去戏台子那边找我父亲,刚刚我看见,管事的听见sāo动,已经带着家丁往这边来了。但是毕竟不中用,你速求我父亲调顺天府的人来。”
说完,沈渃清刚要走,却被一黑衣人一剑拦住。魏长卿瞥了一眼那黑衣人的腰,半缕蓝sè穗子露了出来。“是东厂的刺客!”
那刺客先是一惊,而后一剑扫来。魏长卿迅捷地微微倾身,躲了过去,剑从他胸口前刺了个空。刺客见魏长卿躲了过去,回身便刺沈渃清。魏长卿不知哪来的勇气,奋力扑了过去,倒不是他天生无畏,只是他觉得不能让沈渃清死在这,确切的说,他觉得,他舍不得。
眼看剑就要刺到沈渃清细白的脖颈,却在半空中挺住。魏长卿一手抱住了刺客的腰,另一只手握住了刺客持剑的手。那刺客奋力挣脱,两人即刻扭打在了一起。
“还不给我住手!”只听一名老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那刺客听了打了个激灵,一副丢了魂儿的样子,连忙住手,从地上爬了起来。
魏长卿也立刻停了手,闻声望去。只见为首的是一个骑着红缨圈黑马的老者,头戴乌纱冠,身着一身紫sè蟒纹朝服,腰悬宝剑。老者长眉须髯,花白的头发,却jīng神抖擞,目光矍铄。老者的身后,是一名骑着白马的美男子,一袭白衣,不是别人,正是陆子逸。
“厂督大人。”那刺客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嗫声道。
魏长卿看了看老者,想必这就是东厂的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陈矩了。
陈矩只对旁边的人道:“你去把这个没王法的带回东厂。”说完,便急着往出事的地方赶了过去。
陆子逸并未跟上,骑着马走在旁边笑着对沈渃清道:“抱歉,进你们家大门的时候,马不小心把门槛子踢歪了。”说完,又冲魏长卿道,“我说,你怎么站在姑娘旁边心思就不活分了呢?还不快点跟着过去。”
厂督陈矩一到,张原不禁大吃一惊。魏长卿知道,其实张原私自调动羽林军已是不妥,如今又出了这么大动静,和东厂下面的人瓜瓜葛葛,自然是不好交代。
院门打开,陈矩的人便冲了进去,很快便将刺客团围起来。尽管如此,魏长卿、陆子逸和沈渃澜亦是不放心,也跟着进了院子。只见白璟衣服有几道刀口,原来的伤口处,也被血殷红了,恐怕是旧伤复发。
人已悉数逮住。两个小太监搬了把椅子,陈矩入座,冷然道:“把这些人的面罩给我摘下来。”
那几个人刚要上去摘,忽然,张原道:“且慢。”只见他走上前,对陈矩道,“这些人好歹都是您的手下,在这里揭了面罩,岂不是驳您的面子,依我看,还是交给刑部细审。况且他们平rì都是为厂督您做事,您若真亲自审,他们恐怕会心有怨恨吧。”
魏长卿听出来,张原这是有意把火往前去搬救兵的子逸身上引,立刻上前一步,道:“侯爷此言差矣,厂督一向赏罚分明,怎会遭人怨恨。那些人要恨,恐怕也是恨那些让他们干这些脏活儿的人吧。”
张原一听,脸sè顿时大变,jǐng醒地看了看下面俯首的十几个小番子。
魏长卿见张原怕了,又正sè道:“陈大人,他们也都是可怜人,若非真有苦衷,也断不会帮他人干这等没人伦的事来。是否酌情处理,那自然是东厂自己的事,我们外人自然不会干涉,只是若轻纵了幕后主谋,恐怕才真会让厂督您以后寝食难安。”
张原道:“是啊,他们都是可怜的人,他们出来做事,就连家里的亲人也都难照顾。”后半句话仿佛故意说得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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