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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幕中，荒原之上，停着一顶花轿，是这黑幕中唯一不一样的颜sè。让人心头莫名欢欣的红sè。
然而默从未见过花轿，不识得那方方的尖顶盒子是什么，里面有什么。
缓步靠近，默脚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脚步轻盈，这一刻，他与地下世界的黑暗合为一体。
他就是这黑的一部分，黑夜就是他的眼睛。他试图利用这无处不在的眼睛窥视那花轿内部的情形。
突然，悦耳悠扬的笛声自花轿内飞出，那跳跃的忧伤的如泣如诉的音符，瞬间击中默的心。
如同被电流击中，默浑身一震，愣在原地，刹那失神。
他同样不明白那是什么声音，漫长的野外生存时间里从未听过那种声音。
这声音的杀伤力比之刀剑和野兽的爪牙更让默防不胜防。他的身体在战栗，他的心随着笛声的旋律在跳动，渐渐地不属于他自己。
伸手在嘴边，默狠狠咬下，疼痛传来的瞬间他镇定心神。紧握锈铁棍，默身子前倾，开始奔跑。
像一阵风吹过荒野。
强行压制笛声对他的困扰，默如同猎豹，迅疾无声，在接近到花轿十米外时高高跃起，双手持长棍凌空砸下。
所有力量在这一棍中倾泄而出。
咣！！！喀！！
金属框架的花轿发出惊天巨响，由外向内挤压变形，而后轰然裂开，向外破开，露出里面的景象来。
女人！
是女人！
默瞬间看出来，那裹在长长的宽袍大袖的大红绸缎中的，是个女人，尽管以红绸盖住头脸，默却认得。
她端坐破开的轿中，笛声戛然而止，笛子仍横在嘴边。
棍交左手，自腰间拔出一把匕首，飞身扑上，接近的瞬间匕首挥向女人洁白如玉的脖子。
女人惊呼一声，仰面便倒，扑面而来的风将她的红盖头掀起。两片微张的红唇首先映入默眼帘，而后是那双睁得大大的惶乱悲伤的眼。
泪水飞出眼眶。
眼中绿光一闪即逝，匕首划破女人脖子皮肤的瞬间默收手了，只是将她扑倒在地，匕首盯着咽喉，问道：“你，谁？”
多年的离群索居，虽然经常自言自语练习说话，可是终究生疏了。
“青衣。”女人不敢稍动，如实回答。
“小女青衣，虽非吾亲生，吾视之如己出，今年一十有九，望善待她。”
默突然想起潜伏的时候听到的话，似乎有些明白，却又更加困惑。
“为什么来这里？”默又问。
“父亲大人将小女子献给大王，希望能与大王结识。”叫青衣的女人答道。
她终于看清楚黑暗中这个男人的长相，没有三头六臂，也不是骷髅架子，没有缠婴儿头骨。
他也只是个普通体型的男子，乱糟糟的长发，满面胡须，**上身，只腰间为了一张兽皮。
黑暗中，他的双眼宛若星辰，寒光逼人。
“离开这里，否则，死。”默说完，放开女人，起身离开。
“青衣已然沦为祭品，随大王处置便是，只是，离开这里的话，只怕死得更快。”女人在地上坐起身，对着默的背影说道。
“反正是死，快或慢没有区别。”默说道，脚步不停。
“青衣没有亲人，被父亲大人收养，自幼只学琴棋书画及待人礼仪。”青衣起身，跟在默后面走，边走边说，“父亲收养了许多像我这样的孤女，就是为当作祭品，方便时派上用场。”
默不为所动，任她跟着。
“我们这样的祭品一般不会有好下场。青衣本以为也会像其她姐妹一样落在地底妖魔手中，受尽百般凌辱折磨后屈辱死去。”青衣执著地跟着，“与其那样，不如死在这里也许更好一些。”
默扔给她一把匕首，便消失在黑暗中。
没有错，那时候的楚离，也已长成这样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丽少女。
她会用兽皮缝制衣服，自己学会后教给默保留火种的办法，会给默剪头发，洗澡。
她从穴居人那里偷学到许多东西，都教给了默。
“就算有一天，我们走散了，默也可以自己活下去。”她说过这样的话，默还记得。随口说的一句话，如今已成真。
默一直走出鬼域。鬼域内的生物已被默猎杀干净，就连鬼域附近的也因为畏惧默这恶魔，远远避开。方圆百里的区域，比老鼠大的生物都已跑得没影。
狩猎越来越困难。
鬼域往西有一片诡异的迷雾丛林。丛林之后是朦胧的群山，向上生长的以及从上向下生长的山，云雾缠绕。
那里有微光。
默记得那里是第一次遇见但丁的地方。尽管知道过了丛林便是兵器冢，但默再没到过那里。
迷雾丛林是一片极其诡异的密境，即便是默，进入之后也难免迷路。不管怎么绕，最终都会绕回原地而不是穿越过去。
丛林内生活着形形sèsè的大型生物，倒是个狩猎的好去处。实在找不到猎物的时候，默就会到这里来。
这一次，他搞到一条百米长的巨蟒。
将锈铁棍刺入巨蟒体内吸血，默拖着巨蟒尸体找回去的路，路上又一次遇见但丁。
这也不过是第二次而已。
但丁和第一次见到时一模一样，如同水墨山水画里走来的幽灵，黑衣黑马，脸藏在骷髅面罩后面。
得得的马蹄声在默前方停下，红眼的幽灵马看默的眼神依然不可一世，高傲至极。
“哟，多年不见，倒是长大不少。”但丁懒懒地跟默打招呼。
“你还是这么闲。”默说道。
“这就是世外高人的风骨。这些年你可没少来我的后花园偷东西。”但丁不无自鸣得意的意思。
“我觉得你该请个园丁来管一下，整天都是这么大个的家伙在花园里捣乱，怪不得寸草不生。”默说话难得地利索起来。
迷雾丛林里只有光秃秃的树，不开花不长叶，树下寸草不生。
但丁呵呵一笑，神清气爽：“呀，有个人说说话，畅快多了。怎么样，那帮小子没为难你吧？”
默皱眉，想起那个叫青衣的女人，这的确蛮叫他为难的。“你怎么知道？”
“哈哈……”但丁哈哈大笑，“真是一帮实在的小家伙，我只是开了个玩笑，没想到真给你送去个女人。”
“你真的很无聊。”默翻起白眼。
“哈哈……你也长大了，该出去外面的世界见见世面，有个人给你指点迷津也不错。”但丁心情越发的好，“那么，再见了。就算舍弃了千年寿命，九尾狐的命也比你要长的多，别再等了，你等不起，趁着年轻，自己去找。”
留下这番话，但丁骑着马和默擦身而过。
默回头，那个马背上的背影，看上去是那样的孤独凄凉，就像远方的水墨画般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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