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女生频道 > 名探畸传 > 节日里的命案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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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名亨背靠着墙,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夕阳。这里是明日之星艺校教学楼的廊道,他面向的一侧全是大窗户,封闭的廊道里明显有些闷热。五月,天还没进入夏季就开始热了起来。汗发不出来,傅名亨那头天然卷发的发梢扎在脖子上,有些痒痒的。

    那个叫做蒋菁菁的女孩失踪了,她是这所艺校的学员。目前,能确认到的她最后行踪是:大前天晚上,她曾在傅名亨背靠着的这间舞蹈教室里练舞。

    心里把接着要说的话重新预演了一遍,接着深吸了一口气,傅名亨取下挂在衣兜里的墨镜,胡乱在他的休闲西装上蹭了蹭,郑而重之地戴上。

    “混蛋大块儿。”他暗骂了一句。

    为了能和“艺术”们做近距离的接触,傅名亨花了四十分钟才把他那头标志性的卷发吹成了一个飘逸的造型,还特地换上了一件晃眼的天蓝色西装,这是他的战斗服。

    可是到了艺校他才发现,自己又被左志楠骗了。五一期间,艺校放假,学校里半个蓓蕾也没有。

    “你怎么就那么蠢呢?你要上那个条/子几回当才够啊?!”傅名亨自怨自艾道,“笨蛋傅名亨!”

    和左志楠一样,傅名亨从小的志愿也是当一名“捕快”。但是在报考警校的时候,他体能不及格。

    国人对于学子的要求真是千奇百怪,比如学国画的要考托福,弹古筝的必须懂政治。考警察关体能什么事?我又不是要去当兵、或者炼钢。

    失落了大半个暑假之后,傅名亨想明白一个道理。天朝破案率之所以低下,主要原因就是像他这种国宝级人才被挡在了警局之外。而真正能够成就一番事业的人,都不会去干“条/子”,比如他的本家偶像——傅尔摩斯,还有顾乐坊27号原先的那位叫什么什么波的假洋鬼子侦探。

    “好吧,让我们来结束它吧。”傅名亨背部一用力,离开靠着的墙,向教室门口走去。侦探工作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便是推理秀,虽然心里有千百种不情愿,他也不想把自己的秀给搞砸了。

    左志楠靠在舞蹈教室的门框上,眼看着小兄弟再次走进教室。戴上了墨镜的傅名亨,背也挺直了不少,不再像先前那般东张西望,而是低着头做沉思状。经过他身旁时,傅名亨的左眉毛扬了扬,朝他略抬了下下巴,脸上浮起一个笑容。

    左志楠知道这个笑容意味着什么,十几二十年的朋友可不是白当的。

    自从傅名亨干上了侦探这行,左志楠没少拉他一起破案。短短两年,左志楠在警局里屡立大功,成为刑侦队里破案率和送检率最高的警员。局领导早就放出了话,如果刑侦队再成立新的大队,队长的位置一定给左志楠。

    这可不是空口白话,这些年,瑭璜市随着经济大潮飞速发展。并区撤县、设立新区,城市规模历次扩大,犯罪率也自然而然地高速增长。刑侦队成立第三重案大队势在必行,左志楠晋升大队长是早晚的事。

    而傅名亨则成就了一个都市传说。

    他的这份侦探工作在很大程度上是得益于左志楠及其那帮警察哥们儿的关照与庇护,因此经常被他们压榨脑细胞。

    只不过,这一类劳动完全属于无偿性质,充其量只能满足傅名亨的兴趣爱好。故此,最初的新鲜劲儿过了之后,左志楠找他帮忙时往往得耍些手段,用骗的。

    由于工作上的需要,以及其他种种原因,傅名亨从不曾公开曝过光,只属于传说中的人物。业内的知情人士隐晦地称他为“名探”。

    “周指导。”傅名亨缓步踱到舞蹈教练周振国面前才抬起头来,平静地开口道,“我们再来确认一下。”

    这是间舞蹈教室,除了门之外,四面墙上都镶着镜子。空荡荡的学校里、空荡荡的教室,无论向哪一面看、都能看到镜中的自己。外面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分,教室里显得有些暗,有些诡异。

    “你是说大前天、也就是4月30日晚上,蒋菁菁最后一个离开练功房,而后你照例关上灯锁了门,对吗?”

    “是的。我在校门口还碰上校务主任郑老师,我们两个是最后离开学校的,我还帮他一起贴了大门上的封条。”周振国痛心疾首地答道,“唉,蒋菁菁一定是在回家路上出了意外,早知如此,我那天就开车送她一程了。”

    傅名亨绕过周振国向门口走去,走到左志楠面前时,他停步问道:“你们警察今天到达的时候,封条仍是完好的吧?”

    左志楠常年与他配合得当,早就到了闻弦歌而知雅意的程度,当即答道:“因为是五一期间,我们好不容易才联系到郑老师,跟他通了电话。等我们到达学校时,周指导和郑老师已经在学校里面了,大门上的封条已被撕下,不过这间练功房的封条仍保持着完整。”

    ……

    “很好。”傅名亨显然是故意地停顿了十五秒,等全场人的目光全集中在自己身上、并且等得有些发急时,才歪着脑袋向身后的周振国努努嘴,轻描淡写地道,“左警官,你可以抓人了。”

    “等等,等等。”左志楠一把搭在堪堪走出教室的傅名亨肩头,迅速靠近他的耳旁低声道,“你要装酷我配合你,不过好歹你得说明一下理由吧?我是个警察,总不能没头没脑的、你让我抓谁就抓谁啊?”

    “靠!#¥&……%##!”傅明亨肚子里骂了一连串干净话,“方圆200米以内最多只有母老鼠和雌蟑螂,你叫我酷给谁看呐?!”

    抱怨归抱怨,他还是又向前迈了一步,让自己的身体完全出了教室,迎着窗外的夕阳张开双臂舒展了一下,接着双手交叉抱住两臂,旁若无人地开口说明。

    “周指导是最后一个离开这间练功房的,并且他拥有这间练功房的钥匙。这扇门上的封条当然也是他贴的,他想什么时候贴都不成问题。简而言之,4月30日以后,他曾经悄悄潜回这间教室。”

    左志楠心里觉得好笑,他知道自己的朋友这种臭屁的样子是天性使然。即便是像现在、周围只有同性的情况下,孔雀总还是想着要开屏。

    傅名亨喜欢成为众人的焦点,他长得挺帅的,若非他的身高、在现代人的审美眼光看来稍微欠缺了一点点,没准儿他会去参加选秀。

    “这间教室里空空如也,那么为什么周指导要回这间教室呢?”傅名亨继续道,“我认为,他是不得不回来!因为4月30日晚上,蒋菁菁就是在这间房间里遇害的!”

    “这里?”左志楠再次掩到他身后,小声问,“喂,你要不要紧?有把握吗?我们的人检查过这间房,既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血迹反应!”

    “蒋菁菁的尸体被锁在这间练功房里。所以,周指导不得不在当晚离开之后、再次回来处理尸体以及留下的痕迹。”

    傅名亨不理左志楠,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世界中。

    “与郑老师分手后,他立即悄悄潜回学校移走了尸体,随后又利用这两天的时间来消除遗留下来的痕迹。”

    傅名亨突然向胖胖的校务主任发问道:“郑老师,今天,周指导应该是比你更早一步到学校的吧?”

    “是。”郑老师回答得有些犹豫,圆圆的胖脸上不停地在冒汗。

    他不明白这样附和着眼前这位年轻侦探指证自己的同事、是否存在道德上的问题,况且他没法确定自己的同事是否真的犯了罪。说到底,除了在电视上之外,他还是首次遇上“侦探”这个职种的人。

    郑老师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傅名亨没等他那个“是”字后面的话出口便把话头给接了回去,都不带停顿的。

    “周指导比郑老师先到,所以学校大门上的封条是周指导揭开的。这样,周指导便掩饰了大门封条在之前就曾经被揭开过的痕迹。”

    “胡扯!”周振国怒斥道,“因为我比郑老师早一步到学校、因为我有这间练功房的钥匙,所以我就是凶手?!郑老师是校务主任,他也有这间房的钥匙。照你这么说,如果他到得比我早,那么凶手就是他了?!”

    “罗卡定律,凡两个物体接触就会产生互相转移的现象。既然周指导在这间教室里杀了蒋菁菁,警方为什么没能找到痕迹呢?大家请跟我一起再看看这间教室。”

    傅名亨没有回答周振国,只是低下头、返身走回教室内。

    “这间教室没有窗户,四面墙上都安着镜子,镜子下方是练功用的扶手。如果在这间房里发生了凶案,最有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在哪里?我认为是镜子和地板。”

    教室里的众人随着傅明亨的叙述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移向墙上那些镜子以及地面,只有周振国没动。他健美的身形直立着,有些僵直,眼角的余光紧盯着不断移动的傅名亨。

    “大家不用找了。”傅名亨走了几步,若无其事地道,“我仔细看过这些镜子和地板,没有任何痕迹。”

    “嗤!这是间舞蹈教室,当然是干净的!”周振国的身体仍然没动,口气却越来越激动,“我们有专人负责打扫的!”

    “在4月30日晚上、学生下课之后吗?”

    傅名亨立即顶了他一句。周振国没有回答,他也不追问,继续先前的说明。

    “这间教室很方正,我步测了一下,长八米、宽四米。请大家从教室门口向里看,两侧各是一面四米长的镜子,而对面墙上八米长的镜子、是由两面四米长的镜子拼接的,中间有一道接缝。”

    傅名亨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沿着右手的练功扶手缓缓踱着步子。一边说,他的手还一边轻轻拍打着扶手。

    “请大家再回头看看靠门的这一侧。”他低着头随随便便地抬手一指,“右手是一面两米长的镜子。噢,请左警官把门关上。”

    左志楠立即返身关上了门。此刻,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门后的镜子上。

    傅名亨面对着教室的大门、轻靠在身后的镜子上,手在身体两侧撑着扶手,右脚的脚尖习惯地顶在左脚左侧的地面上。现在这个造型不宜扭头,故而他强自忍着,虽然他很想看看周振国此刻的脸色。

    “左面呢?”傅名亨接着道,“咦?竟然是由两块两米长的镜子拼接的,中间有一条接缝……大家是否感到有些奇怪?这间教室里用了四块四米长的镜子,为什么这一面墙上的镜子、却要用两块两米长的拼接呢?这面墙应该正好四米。”

    说是“大家”,教室里除了他自己以外,总共只有左志楠和他的两名同事,再加上郑、周二位老师,五个人而已。但是这一刻,傅名亨还是清楚地感受到了“大家”发出一阵嗡嗡的骚动声。

    “校门口的宣传橱窗里、贴着市委林主任来学校视察时的照片,其中也有在这间练功房里拍的。”傅名亨微微一顿,待骚动声轻了一些才继续阐述观点,“我记得林主任好像是节前来的吧?郑老师,应该是29号没错吧?”

    “没、没错。”郑老师这次的回答爽利得多了。其实天还算不上很热,可他脸上的汗就是不停地冒出来。此刻,他的想法已经由同事是否犯罪、一下子飞跃到此事将会对学校产生的影响上去了。

    “如果29号拍的照片上没有接缝的镜子,现在却多出了一条接缝,能说明什么?”

    左志楠招呼身旁的刑警道:“郭子!去查一下那些照片!看看这堵墙上的镜子有没有接缝!”

    傅名亨离开扶手,继续沿着扶手踱步,接口补充道:“第二排,左手第四张。”

    “收到!”小郭咧嘴一笑,开门跑出了教室。

    “4月30日晚上,当其他学员离开之后,蒋菁菁和周指导在这里发生了争执。周指导用力推开蒋菁菁,导致蒋菁菁的头部撞在镜子上。镜子碎了……不,这么大的镜子没那么容易碎,应该只是产生了一道裂痕。”

    随着傅名亨语速的加快,他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似乎坚定了某种想法。绕完整个教室之后,他再次走向周振国。

    “凶手是你吧?杀害蒋菁菁的凶手就是你。”傅名亨面无表情地缓缓抬起头,对着眼前的男子一字一句说道。蓓蕾啊。

    “你将蒋菁菁的尸体锁在教室里,若无其事地出了学校,还帮郑老师一起贴上了学校大门的封条。当晚,你又潜回来弄走了尸体。无人的校舍,你又有自备车,弄走尸体应该不成问题。问题是那面产生了裂痕、长达四米的镜子。”

    说完,傅名亨将有些僵硬的脖子左右晃了两圈,装酷其实是件挺累人的活。

    “这么长的镜子需要定制吧?而且还需要专业人员搬运和安装,怎么办呢?你想到了用两面两米长的镜子来代替。两米长的镜子本身不算短,而且又是安在门后,就算有人注意到了接缝也不会觉得太突兀。对面墙上的镜子也有接缝,所以并不显眼。”

    周振国这么长时间没有接话,傅名亨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击溃了他,因而益发得意地披露其余并不确定的推理。

    “不过,这活可不轻,拆下一面四米长的镜子,小心地敲碎、运走。再去买新的镜子,还不能在近处购买,以免留下线索。我猜是到城东的建材商城买的,对吗?一来一回,再加上搬运、安装,估计至少耗去了我们周指导一整天的时间,差不多吧?”

    周振国脸色发白,僵直在那里如蜡像般看不到一丝活气。

    左志楠亮出手铐,朝他走去:“周振国,请跟我们回警局。”

    我还没说完呢!

    这么好的显摆机会,傅名亨可不想放弃。他转身离开周振国,走出了教室的大门。然后从门后探出只手来,似乎不经意地指了指地面,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

    左志楠给周振国戴上了手铐,低着头偷笑。他知道傅名亨正在等他开口问,但他偏偏促狭地晾着傅名亨。

    然而他的同事已经等不及了,一边推搡着周振国向外走,一边追问:“什么意思?”

    “他是想说、你们之所以在地板上找不到血迹反应,是因为我重新上过蜡了。”很久没有说话的周振国声音嘶哑。经过门口正低头擦拭墨镜的傅名亨身旁时,他停下了脚步。“一个人搬一块两米长的镜子已经是极限了。可惜啊,就差这么一点点也被你……”

    傅名亨撇撇嘴,再次戴上墨镜抬起了头。

    “因为你给地板上了蜡,所以,你必须开着教室的门让蜡味散去。这两天你都必须待在学校里,以防万一有人来的时候、可以随便找个什么借口糊弄过去。”

    周振国被推得继续往楼梯方向走,傅名亨没动,只是略略提高了些音量,语气不再咄咄逼人。每次解决案件后他都会感觉有些无聊,基本上就是独孤求败的那种感觉。

    侦探从事的是推理,即是由事物的“果”演绎出其“因”。就好比从一只鸡的样子推断出它原先是怎样的一颗蛋。没有一个侦探能确保其推理百分之一百的准确无误。

    所以,侦探在披露其推理的时候多少是有些心虚的,害怕自己的推理会出错。在此阶段,侦探的中枢神经处于高度兴奋状态。

    看似仅仅是在说话而已,其实不然,说是在与人做肉搏战也不为过。而嫌犯一旦认罪,则gAmeoVeR,余下的只是高氵朝褪去之后的空虚感。

    “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从你一打开这间教室的门时,我就已经怀疑你了。这么一间没有窗户的练功房,又闷了两天,竟然闻不到一点异味,岂不奇怪?你刚才问我,是否郑主任先到、郑主任就成了犯人。你整天躲在学校里,郑主任哪有可能比你先到?”

    当年立志要当“捕快”的三个小屁孩经过十几年的青葱岁月都已长大,其间也经过不老少的纷纷攘攘、离离合合。

    到了今天,只有老大左志楠考上了警校当上了警察。老二叶晋黎仍然在医学院攻读博士学位,专业研究犯罪心理学。而傅名亨则因为他那上不了台面的体能问题,只能在朋友们的帮助下成了一名“兼职侦探”。

    “费儿,醒了吗?我这边完事儿了。陪我一起吃晚饭吧?”

    “泡妞”和“劈腿术”都是需要随时随地修炼的,傅名亨一边下楼一边勾画着今晚的节目。

    “艺校?哎呀,那都是些叽叽喳喳的小麻雀。我喜欢有书香气息的,有深度的,像你那样。”

    傅名亨并不介意女人们知道他好色,女人都喜欢自己是独一无二的,那也就意味着需要有别的女人来比较,没有那些“二”又怎能现出她们的“一”呢?

    “什么?深度?我不是嘲笑你近视,我喜欢你戴眼镜的样子。你不知道吗?眼镜御姐最萌了。”

    按原定计划,今晚应该是属于那些艺校美眉的。不过,既然没有那些“二”,“一”也将就凑活了。

    “噢——,妹子!是眼镜妹子!是我说错话,我该死!……爬不起来?那我回来帮你吧?……那就不吃饭了,反正我有得吃。嘿嘿嘿……”

    说话间,他又变得“雄”心勃勃。一旁的左志楠捅了捅他问道:“你今晚不是要去学那个什么‘女子防身术’吗?”

    “对,那是‘计划’。‘计划’是可以滞后的,‘变化’是需要及时应对的。”傅名亨瞪了他一眼,掩着口回答,“按我的原定计划,今天!现在!也不会在这么个鬼地方!”

    他越说越大声,连电话彼端的费儿也听见了,问他在和谁说话。

    “我旁边的?噢,不认识的,闲杂人等,你不用理他。”傅名亨加快脚步,离开左志楠远点。“那你乖乖地躺在床上等我,……是,我飞,飞回来,我现在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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