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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任何一个中国人,听到“八格”这两个音节,或者是它的完整音“八格牙路”,都会产生一种本能的强烈反应:日本鬼子来了。麦冬没有想到她也在这里学习素描。
川岛康夫更是一愣,用汉语反问:“为什么,良子?”
池田良子道:“子不教,父子过。生不训,师之惰。这是《三字经》里的话,你不是很推崇《三字经》么?他是你的学生,你现在是他的老师。如果他的表现不能令你满意,首先应当是你的问题,而你却用脏话骂他,你没有尊重他,更没有教好他。川岛先生,请问,这不是你的错,难道还是他的错么?”
川岛康夫听罢,想了一下,点点头,又用汉语说:“良子,你说得对。不过,这里是教室,我不想影响别人做画。苏先生,我可否到外面向您致歉?”
池田良子说:“我认为不行,川岛先生。你是在教室里,当着所有学生的面骂他的,所以你也应当着所有学生的面向他道歉。而且,因为你是用日语骂的他,而他是中国人,你要用日语和汉语分别道歉,我认为这样才合理。而我们三人同时影响了其它同学的绘画,我们也需要分别向他们道歉,你以为呢,苏先生?”
麦冬点点头,说:“我同意向其他同学道歉。”
一位面容略黑的男生霍地站起,用日语说道:“良子小姐,你太过分了。你想挑战院长的权威么?我认为院长不应该道歉,作为老师,对学生的责骂是应该的,不是么?”他的日语并不熟练,看得出并不是地道的日本人。
川岛康夫用日语说道:“川岛雄刚,请你坐下。良子说得对,学生的过错,老师应当首先承担责任。我刚才忘记了很重要的一点,这位苏先生并不具备素描基础,我没有从最基本的线条和握笔教他,对他要求太高太苛刻了,我应当道歉。”
那位黑脸学生又想说话,被川岛康夫用严厉的眼神制止,只好气冲冲地坐下了。
川岛果然先用汉语向麦冬道了歉,又走上讲台,用日语向诸位同学解释了他刚才那句“八格”的原因,再次向麦冬和所有同学道了歉。请务必注意,手一定不要太用力,但也不要太放松,力度一定要适中。”言毕,拿手中铅笔在纸上划线条做示范。她的手轻巧灵活,手腕轻轻一动,铅笔在纸上沙沙游动,一条条清爽流畅的线条落在了纸上。
池田良子又轻声说:“你先不要管那个三棱锥,先练习线条,慢慢你自己会明白这当中的道理。”
麦冬看了一会儿,心中豁然开朗。难怪川岛康夫见自己刚才那握笔动作生气,自己实在是一点基础也没有,让他误会自己不尊重绘画,拿绘画当儿戏了。参照池田良子的方法,麦冬先忘记了那个三棱锥,认真练习线条。一节课下来,手腕发酸,满纸线条,虽然看上去这张纸被他折腾得一塌糊涂,但对于为何要用手横握铅笔的原因,麦冬总算是理解了。又练习了一节课,麦冬对于握笔有了自己的理解,总算会用腕力了。
池田良子侧目一看,见他的手腕开始变得灵活,线条也显出了流畅柔和的意味,明白他已经入道,便开始画那个三棱锥,轻轻巧巧几笔,三棱锥的雏形便已跃然纸上,又沙沙一阵下去,黑白灰三面也分明起来,等涂上阴影,一个立体逼真的几何体宛若眼前。麦冬斜眼看了一下,心里顿生敬仰,又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侯才有这个水平啊。
川岛康夫四下里巡视,一会儿站在这个学生身后看一阵,低语提醒一番,一会儿又站在那个学生身后再提醒一番。第二节课虽然结束,多数学生仍未离去,只顾埋头做画。又过了近四十分钟后,才三三两两的有人将自己的作品署上名字,提交到川岛康夫手里。川岛康夫一一看过,脸上不见丝毫满意神情,倒是越来越锁紧了眉头。后来不再一一看过,让他们将完成的画作放到讲台上,自己站到了良子身后,看她画那幅三棱锥。良子画毕,这才发现川岛康夫站在身后,轻声问:“老师,这幅画得好么?”
川岛康夫又认真看了看,说:“较以前是进步了,不过,仍然不能算做是合格。良子,对于基本功,我是永远不会满足的,也不会放松半点要求,请你务必原谅。”
池田良子说:“那么,老师,我再画一张。”
川岛康夫道:“我要承认,你是一位非凡的天才,你比我第一次画出的东西要强过几十倍了。刚才实在抱歉,我以为你至少是有过四五年基础的。来川岛画院学习的人,很多都具有十年以上的素描基础,不过,不管他们有多少年的经验,敝人要求他们都要重新学习。作为一名画家,基本功的训练是到生命结束那一天都不能丢掉的事情。爱因斯坦做小板凳的故事,以及达芬奇画鸡蛋的故事,想必苏先生是知道的吧。”
麦冬说道:“谢谢老师。爱因斯坦做小板凳和达芬奇画鸡蛋的故事,我在小学语文里学习过。”
川岛康夫道:“那就好了。你今天画这幅图,就当是爱因斯坦的第一个小板凳,但你以后却需要像达芬奇画鸡蛋那样,画好每一个物件。”
池田良子画好了第二幅三棱锥,川岛康夫看了看,略略有了满意的神情,说:“恩,良子,这次你画的三棱锥,可以算是及格了。今天这么多作业里,只有你一个人及格。”看了看表,“咦,都十点多了,我请二位吃夜霄吧。”
麦冬刚想拒绝,池田良子却说:“你要一起去,苏先生,上次你拣到了我丢失的项链,我还没来得及感谢呢,所以今晚我来买单。你务必要去。”
麦冬心中一阵惭愧,不再推辞。三人来到一家食店,边吃边聊。麦冬这才知道,川岛康夫原来并不是正统的日本人,居然是马来血统。那位皮肤黑黑的川岛雄刚,只不过是他的堂弟,他前来日本投靠自己的堂兄川岛康夫后,才随堂兄改姓名为川岛雄刚。川岛康夫何以长得如此像日本人,又何以成为大名鼎鼎的画家,这当中还包括着什么因缘,他一时不好多问。
吃毕,池田良子提出送麦冬回家,被他婉拒。看着池田良子与川岛康夫有说有笑双双离去,麦冬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淡淡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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