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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锦如的眼眸中的光华,像是光芒洒在冬日的皑皑白雪之上,她静静瞥了一眼江云若和王晓萍尚未来得及送来的手,眼睛缓缓眨了眨,长睫缓缓扫在脸上,不知为何,却让人感到深深的忧愁和幽怨。
江云若猛然觉察到自己因为拉着王晓萍跑步此时还握着她的手,此时忙像是触了电一般松开,又对着方锦如道:“锦如,你这些日子去哪了?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方锦如的神色淡得如同一杯清茶,道:“出了点事情。你还好么?”
江云若顾不得旁边是王晓萍,满腔衷肠恨不得一下子倒出来:“我不好,一点也不好,你怎么出门也不和我说一声,也不和家里说一声!我都报警了!可是警局不予处理!你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这是你的车吗?你现在住在哪里?”
江云若的眼神里像是着了火,感情在灼烧。
方锦如眼中秋波晃晃悠悠,像是在月光下的一湾清潭,樱唇蠕动,似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是终究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只是静静凝望着江云若的双眸,一动不动。
王晓萍在一旁插言道:“锦如,你倒是说话呀!你要急死我们呀!不过,今天多亏了你来,要不然我和江先生就会进大狱了!”
王晓萍也觉察到方锦如似乎有些不同,不仅仅是发型和衣服的改变,更有一种深层的东西,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但是她没有说出来,反而只是提及当下的感激。
方锦如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听说学生联合会要搞运动,知道便少不了晓萍,只是过来瞧瞧,没想到云若也在这里,也算是命途的安排吧。”
静了片刻,王晓萍蹙眉道:“江先生,今天追上我们的警察认得你。我只怕你回家去,他们也不会放过你,会上门找事……”
江云若也叹了口气,道:“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得我的。”
方锦如蹙了蹙眉,道:“那警官长什么样子?”
江云若和王晓萍描述了一遍。
方锦如了然,果然和自己心中所想无异。就是那个平步青云很快的警员小子。
“既然这样,”方锦如道,“云若你出去躲几日吧,先别回家了。”
王晓萍大方道:“江先生,不如你到我家躲几日吧。等几日风波平息了再回您府上。”
江云若闻言一滞,方锦如也是微怔,望着王晓萍。
王晓萍脸色绯红。微笑道:“江先生,家父也一直想和江先生多讨教两句生意经,我家的地方虽不是很大,但是江先生去了,丁点也不会怠慢了您。您意下如何?”
“王小姐,您太客气了,令尊是长辈,又岂会有像我讨教的地方?该是我向他讨教才是。只是……我到您家中安顿。恐是不便,我城里还有些朋友,就不劳烦王小姐了。”
“哦……”王晓萍有些失落。“那好吧。”
三言两语,方锦如便已看穿了王晓萍的心思,此时她静静望着她。面如满月,粉嫩动人,那贝齿轻轻咬了咬下唇,又抿抿嘴,似内心很是缭乱。
方锦如的心里钝痛了一下,江云若始终是受人欢迎的男子啊,当我不在他的身边,他的身边依然可以有别的女人。
“锦如,”江云若又开口重复问了一遍,“你现在住在哪里?”
“一个安全的地方。”方锦如淡淡说道。
江云若一愣,他没想到方锦如会这么回答,这话又有什么深意?什么叫“安全的地方”?难道她现在,是不安全的处境么?
想到这里,心头更是一紧,先前倾着身子,抓起她的手问道:“你究竟怎么了?”
王晓萍见此情形,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不自然。
方锦如留意到王晓萍的神情,便将手从江云若的大手里抽了出来,道:“别担心我,我很好,你好好照顾自己。”
听她这么说,倒更像是诀别,江云若的心中更凛,道:“你要走?你要跟他走?”
方锦如不解:“你说什么?”
“我听说他不在城里了,是不是要和你一起远走高飞?你要跟他走吗?”
王晓萍在一旁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只瞪着眼睛愣愣地看着他们,侧耳聆听。
“也许。”方锦如模棱两可地答道。
江云若霎时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方锦如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回答,她下意识地这样回答了他,仿佛在断绝和他之间的眷恋一般。
方锦如若是被廖青峰安排出外避难,那么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若是那老五在城里扎稳了脚跟,或许她很久都不能再回来。她如今是站在**一派的,而黄四爷、日本人、老五等人,都是站在东系军阀一边,若是这战役**赢了,那么说不定自己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但是战役要打多久,具体的时间,她不清楚。
她看到江云若似塑像一般的神情,心里也是又麻又痛。
……
城北的一家底下饭庄,一间隐蔽的屋子里,人影幢幢。
屋子的中央设置了一张长桌子,桌子四遭,围绕着一圈高背大椅,椅子上,皆是正襟危坐着一些衣着华丽体面的长者。桌子的正上方的天花板上,吊着繁复精美的水晶灯,只是灯泡的光线并不明亮,照不清楚屋角。屋内,坐北朝南供着关公像,香炉、花瓶、金元宝、供盘、烛台,笼罩在屋顶四周挂着的红灯笼发出的红光之中,显得气氛诡异。
桌旁的一个人道:“我们出来做事,当然都是为了一个‘财’字,在谁的手下赚钱,得到的利益更大,我们就尊谁为首,这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事情。”
另一人摆手道:“嗳,话不能这么说,若是单单看钱,那谁钱多谁就是老大咯?我觉得。小五这次做事就是不地道。”
话音刚落,墙角处椅子突然发出一声响动,一个身影快步走进光影里,拍桌子道:“***,二少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他的眼角抽动着,一抹阴厉。
说话的长者被吓了一跳。但还是稳住心神道:“小五,二少为帮会出了多少力,为了打点军阀又出了多少银子,你应该清楚,多少兄弟跟他。也是因为他的情谊,当时老六闹事,起初的时候二少都没有动他。任他野心膨胀,若不是他最后买凶杀二少,他也不会落得最后的下场。小五,我知道你和老六关系不错,但是这里面的是非曲直,我希望你还是能分得明白。”
老五瞪眼道:“就他二少出过力?难道我他妈没出过力吗?!出过力又怎么样?现在重要的是实力!如今二少已经死了!我坐位子,你不支持我?”
那长者缓缓低首,不做声。
另一人道:“老五。你稍安勿躁,那么多人支持你,你又何必急躁?二少势力能做到那么大。一是因为他爱国,二是因为他在背后的生意之外,还打正旗号做正当生意。你虽然也能拼能忍。但是你手头的财力确实还很欠缺……”
“我知道我欠缺!我怎么知道那二少会那么谨慎,不知道他把财产都藏到哪去了,如今除了手里那批货,还有云乐的地契,我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真是不多。”老五坦然,“所以找你们来开会,就是让你们支援我的,你们还不清楚?”
正说着,只听门外突然传来吵闹声,又伴随着砰砰两声枪响,老雷的声音响起来:“***老五你给我滚出来!”
屋内的人一阵骚动:“老雷怎么来了?他怎么回来了?”
老五一拍桌子:“妈的,来的正好!”
话音刚毕,房门被砰地一声踢开,老雷带着几个兄弟闯进门来,脸上身上溅了很多血,眼睛瞪得和铜铃一般,吼道:“老五你个龟孙子,看我今天不宰了你!”说着,举起枪来。
手还未及举高,就听砰地一声,从暗处传来一发暗枪,倏地射中了老雷的手臂,他痛得嗷地叫了一声,皮开肉绽,那手枪也落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一阵枪械声音响起,十数把手枪统统对准了老雷一干人等,让他们不敢再动弹。
老五点起一支纸烟,吸了几口,揪着痛得满头大汗的老雷的头发,将他按在桌面上,阴森笑着,道:“雷哥,你出去转悠了一趟,回来认不清形势了么?如今二少不在了,这城里是我当家!你是不是嫌死得慢了?”
老雷痛得浑身无力,嘴里却骂道:“你***少做你的白日大梦,就算二少死了,这城里也轮不到你!你个黄四爷和日本人的狗杂种,也想管帮会?”
“呸!”老五啐了一口吐在老雷的伤处,又将手里掐着的纸烟烟头塞进伤口,搅动着血肉,“二少要带着我们帮会去死,你依然跟着他发疯?若不是他年轻不懂事,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去死?老雷,我告诉你,如今你服我也罢,不服我也罢,都容不得你在我眼前叫嚣,我连二少都能弄死,难道还***怕你?”
说到这里,又转头对着在座的一干人等吼道:“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若是不服我的,现在就***说!我立马送他去见阎王!”
一霎,屋内冷寂,没有人说话。
老雷哼哼笑了一声,讥讽道:“小人得志!”
老五一手压着老雷,一手忽地将腰间的左轮手枪取出来,砰地一声打在老雷的腿上,鲜血登时汩汩喷涌!
“信不信我崩了你!你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老五用手枪抵住老雷的太阳穴,冷笑道。
老雷咬着牙道:“崩了我?崩了我你去哪里拿我西城的财产?老五,你不出门去看看,现在城里兄弟们都打成什么样子了?为什么以前二少在的时候尽是歌舞升平?而到了你这里,就乱成了一锅粥!难道你就没想想你自己的原因吗?二少死了,可是跟着他的兄弟们却没散,你就没想想是为什么么?”
“你少***放屁!”老五怒道,“他二少就是仗着他老爹和他哥哥的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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