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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遮幕、燕三一行人因为撤得及时,没有遇到涿州的追兵,一路无话,安全回到了山寨。到了山寨,苏遮幕在将这一趟的情形详细告诉了戚少商后,却马上向戚少商请罪。苏遮幕满脸谦然道:“寨主,此次去涿州未能劫夺回什么物资,只是打下了一个皇庄的堡垒,杀了几百辽军,就被发觉,我担心被辽国的援军围住,所以为按原计划破坏皇庄,而是提前撤离。请寨主治我无功之罪。”戚少商哈哈大笑,道:“军师说的哪里话来?此次涿州之行杀辽军数百,放跑了不计其数的奴隶,现在的耶律涅鲁古一定气得跳脚,运气差的话,涿州的守将估计xìng命不保了。军师虽然没带回什么物资,但杀敌数百之后还能带我连云山寨的百名弟兄全都平安归来,这才是最不容易的。物资这次没有带回,只要弟兄们还在,以后总还有机会再去劫夺。弟兄们都是跟着我们出生入死的,死了就不能再活过来。孰重孰轻我戚某分得清。”见戚少商这样说,苏遮幕、燕三和师无愧等人都明白戚少商是重视自己的弟兄更甚于重视战果,不禁心底里佩服他的仁义。戚少商下令给苏遮幕一行人摆宴席庆功,按下不表。再说辽国方面,涿州皇庄被袭的消息是在三月中旬被加急传到了中京的。消息之所以急,是因为辽国高一些的军官没有不知道太子的脾气是如何暴躁乖戾的,太子的事情,谁也不敢耽搁。涿州守将耶律郭三马上派人将军报快马送南京留守韩资让处,韩资让再火速将消息送到驻中京的辽太子耶律涅鲁古的案头。自从摩尼军南征以来,各地流寇山贼蜂起,辽国腹地州、县城池失守,成为常事,确实早已算不得重要新闻。虽然辽国在与摩尼汗国的交锋中损失巨大,现在整个辽上京、中京、东京三道已经鼎沸,但南京道和西京道却非常平静,这给了辽国能度过这次摩尼军南征再徐图恢复的盼头。南京道和西京道古是汉地,称为幽云十六州,幽就是指南京,云指西京,这两道正是辽国财政赋税的重要来源和粮食的中要出产地,只要这两个地方平安,即使辽国腹地的上京、中京残破,辽国还有翻本的可能。直到涿州的皇庄被破,士兵死伤数百人的消息报到中京,才真像是晴天霹雳,使大家猛一震惊,一方面,这表明远离战场的南京道也不安全,另一方面,大辽的皇组庄园产业在战乱中虽有损坏,但太子这样的皇帝直系亲属的庄园还没有遭到打击的先例。从此以后的十来天内,不论是在大小衙门,贵戚邸宅,茶馆酒肆,街巷细民,涿州事件成了中心话题,传言越传越神,竟有人传言是宋国和摩尼汗国商量好要瓜分辽国的土地,宋国派人潜入边界偷袭辽国。
耶律涅鲁古得到飞报是在快用午饭时候。他登时脸sè大变,头脑一蒙,几乎支持不住,连连跺脚,一言不发,挥退众人,孤独地坐在宫殿沉思。过了好长的时间,他终于缓过了神,下令召集众将官议事。辽中京军中重要将领都纷纷奉召议事。他们先在宫门外会齐,穿过两道门。最里首的大门外有两个高大的鎏金狮子,左右各一,在太阳下金光闪烁。平rì,如果众将有机会奉召来豪华的太子行宫,如心情不太紧张,总是忍不住向这两个狮子偷瞟几眼,欣赏它们的神态优美,辽国的能工巧匠竟然将雄壮、威武、秀丽与活泼统一于一身。但今天他们都没有闲情欣赏狮子,因为太子的心情极坏,所以众将心中惴惴不安,怕被喜怒无常的太子迁怒。太子受命在中京指挥大军,是他们的直接上级,还掌有天子剑,对各级将官可以“临机处置”,这一怒可不是好玩的。在会上,太子大骂南京留守韩资让该杀,下令严加切责,命他火速查明原因,立功赎罪。又下令将耶律郭三就地斩首以消心头之恨,让那些卑贱的南蛮都动到身为太子的自己的皇庄上来了,大辽的体面何存?
众将听太子要诛杀守将,都心中打了一个哆嗦。只有大将耶律石柳是皇帝亲自安排到太子身边辅佐军务的,加上他一贯直率,所以跪倒,道:“请太子息怒。”太子耶律涅鲁古见状感到疑惑,为了一个小小的守将,怎么就跪地求情?挥手让他起来。问道:“涿州皇庄被袭击,身为涿州守将,负责边境的治安,防范不严,现在又没有查出结果,要他何用?如不杀,恐其他将官都效仿懈怠,我大辽岂不危矣?”耶律石柳道:“耶律郭三身为当地守将,因为南京道和平rì久,导致懈怠,致使皇庄受损,军士遇害,总体战局,亦有小挫,实在罪该万死。但请太子念在当今正是用人之际,准许他戴罪立功,耶律郭三今后自当倍加jǐng惕,亡羊补牢,未为迟也,南京局势尚未大坏。请太子宽心等待,不要过虑。当务之急是室韦贼寇摩尼军在我大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牵制我大辽各镇主力不能全力剿灭各地叛贼,这是目前局面恶化的根源。请太子三思。”耶律涅鲁古知道父皇很重视耶律石柳,不能对他发作,道:“那依石柳之见,只有先消灭室韦贼寇才能全力剿灭叛贼吗?”耶律石柳一听这话有责备自己的意思,马上纠正道:“不是,不是。只要能击退摩尼军,就可以给我大辽以喘息之机。我大辽虽然在上京、中京、东京各道有不少州府沦陷,但辽军主力健在,南京道和西京道还能为我大辽提供足够多的粮秣财货。这些都是我们扳回局面的本钱。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和室韦贼寇摩尼军周旋的话,还是我们胜面更大。”耶律涅鲁古此时不再理会耶律郭三,继续问道:“石柳的用兵韬略向来被我父皇器重,听你一席话,是说我们只要能击退摩尼军,就可以放开手脚剿灭各路叛军流寇?然后我们再重整旗鼓和摩尼军决战?”耶律石柳一听,心想,太子总算是肯饶恕涿州守将了,放下了一半心,小心谨慎得答道:“正是,这个摩尼军正是我们的心腹大患。他们以骑兵为住,来去如风,四处攻打一些我们没有重兵设防的州府,并成为策动反贼的源头,我军虽多,想咬住他们决战实在不易。现在我军主力分别驻守三个要点,上京临潢府、中京大定府、西京大同府,三城都驻扎重兵,易守难攻,正好从三个方向遏止摩尼军的继续深入。同时萧虬里率十万jīng锐骑兵寻找摩尼军主力决战,已经出发,耶律凭朵率十万大军向北扫荡,防止敌军夹击我上京。摩尼军如果看出了我们的计划,必不敢来进攻我中京,而是西撤到草原上,以避开萧虬里的十万jīng锐骑兵。”耶律涅鲁古喜形于sè,道:“那也就是说摩尼军要开始撤走了?”耶律石柳解释道:“我猜测他们不会撤回室韦,而是会留在上京道西南和中京道西北的草原上,等待时机,威胁我三京。他们在等机会与我们野战。三京守备严密,如果摩尼军现在就来强攻三京,那么正中我们下怀,我们可以借此机会迅速击败摩尼军,消灭最大的麻烦。然后再由耶律凭朵和萧虬里两部负责清剿各地流寇山贼,恢复失陷州府。目前看他们在恩州并没有做进攻中京的准备,应该不会强攻我们。”耶律涅鲁古心中急躁,下意识地将两手搓了搓,说道:“如今战火已经在我大辽腹地烧了两个多月了,州府多被残破。我yù稍事料理,赶快率兵出击,趁摩尼军退兵以避萧虬里之机,带御帐亲军追袭之,与萧虬里合力剿灭。石柳善于用兵,就留下来负责守卫,防范敌军分兵袭我中京。父皇将自己的三万御帐亲军都给了我,定是希望我能在马上建功立业。”耶律石柳不无忧虑道:“自从草原用兵以来,几次大战,都是起初认为必胜,而最后以失败告终。摩尼军虽是新兴的贼寇,可是在打仗上请不要轻看。古人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知己不知彼,每战必败。我们今rì正要先求不败,而后求胜。我军并非不能打胜,但胜利须从谨慎与艰难中来。我以为当前的上策是先谨守城池,等待时机,观察摩尼军的下一步动作再作打算。”耶律涅鲁古严厉地看他一眼,再不客气,说道:“你说的话要放在往昔,或者还算有些可取之处。可是你难道不知到目前形势已经与草原初兴兵时有了很大变化吗?现在决战在我大辽国境,摩尼军在我大辽境内转战两个多月,没有能力与我主力一战,只是避实击虚,这不正说明敌人在走下坡路吗?再者说,父皇将我大辽战力最强的御帐亲军都给了我,不就是想让我主动出击吗?当年我大辽的列祖列宗凭借几千御帐亲军就远征回纥、击破宋国、降伏渤海,无不能以一当十,现如今我大辽比当年不知强大多少倍,你是说现在我们的三万御帐亲军就不能对付几万疲惫的摩尼军吗?你又怎么知道我不如列祖列宗?”耶律石柳还想说话,他想说“辽太祖太宗都是善于用兵之人,不同于当朝太子”,想说“大辽承平rì久,兵力虽多,军队战力不到以往三成,这御帐亲军也是一样”,还想说“如果御帐亲军野战不利,将动摇全军士气”。但面对太子那凌厉冷酷的眼神,他感觉心中一紧,这些话都没有说出口,只好低着头不再说话。耶律涅鲁古沉默片刻,想着耶律石柳已被他说服,转用温和的口气说:“石柳未免过于担忧。我们这一次用兵与往rì不同。我除了带御帐亲军之外,再带上三万人殿后,想那摩尼军不过五六万,这样我们的兵力已经不亚于敌人了,即使不能全歼敌人,也不至于吃亏。”
耶律石柳重新跪下叩头,战栗得道:“石柳请命随太子出征。我甘愿粉身碎骨,不负皇上知遇!”耶律涅鲁古见耶律石柳这样说,也不再反对,最终同意他随军出征,留下御帐亲军大将萧敬守城。
一直到晚饭后,始终有一些可怕的预感压着耶律石柳的心头。过了很久,他苦于睡不着觉,索xìng起身出门,站立院中。皓月当空,朔风凄冷。他感到前途莫测,但又无计可想。过了很久,轻轻地叹口气,返身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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