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峰脚下，背对着风与雪，曾经的魔法学徒抬起头来，注视着挡在面前的‘女孩’，一副银框的眼镜，借着雪地上反射出的银光，散发出幽幽的光芒。
尽管对方面对的是自己的方向，但看到镜片下那双暗淡而又涣散的双眸，约书亚都不确定，这个裹在长袍中的年轻人是不是真的看见了自己。
不清楚这边的世界过了多长时间，但是对于约书亚来说，与卡尔的分别也就是在几天之前，所以他无法理解，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动荡才会让当初那个有些热血的笨蛋学徒变成这副模样。在那双失去了光泽的眼眸中，约书亚感到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辛酸，但是学徒的外表，却又显露出如此刺骨的冷漠。
此时，在哈罗希尔那场战斗中，天使阿西莫德说过的一句话再次映入了约书亚的脑海。看着面前的卡尔，想象着那种可能性，少年的心又一次紧绷了起来。
“卡尔哥哥……”试着用被强迫伪装成女孩子时所用的称呼，约书亚再一次呼唤面前呆滞的学徒。
这一次，学徒的目光终于开始对焦，视线集中在了面前的‘女孩子’身上。像是在那些遥远的记忆中努力寻找着答案，卡尔凝视着约书亚很久很久。等他终于从那段尘封的记忆中找到了什么的时候，卡尔却只是用那毫无顿挫的声音说道：“……约书亚……”
“你真的是卡尔？”了无生气的面孔加上沙哑的呢喃，面前的魔法学徒，在约书亚看来与那个热血笨蛋大相径庭。
“卡尔？是啊，我是卡尔啊……”学徒眼神迷离，病态似的自言自语了起来，“唯有这个名字不能丢弃，这个老师给我的名字……嘿嘿，我是卡尔，维多利亚老师的卡尔……”
年轻学徒那反常的举止，让约书亚感到不寒而栗，而自己恰巧就来到了这座山峦前，恰巧就遇到了这样反常的卡尔，这件事本身就足以令约书亚感到惶恐。
“发、发生了什么事，卡尔哥哥？”
“发生了什么？你指的是我？指人类？还是指这整个世界？”
“维多利亚姐姐……维多利亚姐姐发生了什么事？”
“维多利亚老师……”提到那个伟大的魔女之名，卡尔僵硬的身体不禁一颤，看着这个面带焦急的‘女孩子’，学徒眼睛闪过一道寒光，缓缓地说，“……说起来，约书亚你好像是维多利亚老师的‘宠物召唤兽’吧？你还不知道维多利亚老师做了什么事吗？”
“那、那是……”当时不知道是为了脱去‘诱拐’的罪名还是单纯的恶作剧，维多利亚强行给约书亚安上了一个召唤兽的头衔，而且还是冠以‘宠物’之名的召唤兽，这让约书亚始终为欺骗卡尔而感到些许的歉意。
不过没有等约书亚解释什么，卡尔已经露出了了然于心的表情，喃喃自语地嘟囔着什么：“是吗，原来如此……难怪当时会感到奇怪……这么多年来样子也没有什么变化……‘约书亚’，这样啊……”
“……那、那个……”
“约书亚，我猜你应该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疑问，而我也对你充满了疑问。”透过那薄薄的镜片，卡尔那空洞的目光开始变得深邃而复杂，注视着面前楚楚动人的‘女孩’，学徒轻声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向我提出几个问题。通过了解你心中的疑问，或许我也能进一步了解你。”
“了解我？”卡尔的话让约书亚愣了一下，从卡尔的脸上，约书亚根本看不出对方在想些什么，不过少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我知道了，卡尔哥哥。”
“……哥哥吗？”
“首先，现在是哪一年？”尽管约书亚现在迫切希望知道维多利亚怎么样了，但他还是决定按部就班地去理解当前的处境。
“大圣典1000年3月31日，魔法世界历史上的第一个千禧之年。”
“第一个千禧年……也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听到卡尔所说的年代，约书亚首先想到的是希伯来尔中，对于落日山脉外侧魔法世界历史的一些基本描述。
“哦？‘第一次’世界大战？”
“大圣典1000年……我上次穿越的时代好像是……”约书亚思考了一会儿后，诧异地问道，“卡尔哥哥，现在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相隔多长时间？”
“十三年了，约书亚，初次见你时还是在十三年前。”
“可是，你的样貌为什么没变化？”不考虑气质上的不同，约书亚没有从卡尔外貌上察觉一丝一毫的变化。尽管对方是成年人，但他也觉得这不可能。
“这点你我都一样，你的样子不是也没有什么变化吗？不，倒不如说你看起来变得坚强点了，约书亚。”不知道是不是回忆起了当初相遇时的情景，卡尔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
看着卡尔那扭曲到令人心痛的笑容，约书亚低下了头来，肩膀颤抖着问道：“这十三年里发生了什么？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世界？这个世界赢了，仅此而已。”约书亚的问题让卡尔的眼神再次变得空洞，凝视着远方，像是在回忆一般，卡尔语气阴冷地说道，“从十三年前开始……时的，就是从那次北方的屠龙任务开始，这个世界就在进行着一个赌注，赌一个人会不会为了它而牺牲自己……现在，它赢了。人类、龙族、这个魔法的世界赢了！约书亚，他们赢了。”
“卡尔哥……”
“大圣典987年，由那次北方屠龙任务中的‘义人’凯恩开始，就像是命运疯狂的玩笑一样，十二年中，镇守人类世界的义人一个接一个地失去了生命。约书亚，你知道失去‘义人’对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吗？这不仅仅是代表着平衡的崩溃，更是代表着‘下位生命体’面对那些‘上位生命体’时失去了最后的尊严哟。”
“义人？这么说起来，维吉尔他也是一个义人……”
卡尔的话让约书亚想起了家乡那个不羁的游吟诗人维吉尔?以结西。作为一个看着自己和艾莉西亚一同长大的怪人，约书亚也是在离开希伯来尔的时候，才从约瑟夫的口中得知，原来维吉尔竟是梵蒂冈教廷派到落日山脉内侧监视‘圣女’艾莉西亚的使者，而他正有一个特殊的身份——义人。
人类的守护者、世界最高战力，这些对‘义人’的描述让约书亚始终觉得那么空洞，但唯有这时从卡尔口中说出，约书亚才第一次对‘义人’有了切实的感受。
“大圣典999年，这个时代普利恒的最后一个‘义人’陨落的时候，人类世界彻底失去了‘逆理’的盾牌，神族从东方的海岸线上卷土重来。维多利亚老师曾经警告过他们，一次又一次地警告过他们！但是教廷的那些老家伙们就是天真地以为，把军队堆在普洛纳达平原上，就能够抵挡住神族的进攻！约书亚啊，人和神存在的不是力量上差距，而是‘律法’上的差距啊！”
“卡尔哥哥，你、你冷静点。”以冰冷刺骨的声音和面孔，进行着愈发高亢的发言，这样的卡尔让约书亚觉得更为可怕。
“六个月的战斗，半个东方沦陷，面对系统律法中的‘神罚’，人类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卡尔猛地用手捂住了脸，嘴角露出了扭曲的笑容，“……那时，这个世界做出的选择，就是将维多利亚老师推上战场，让她一个人挡在那七个‘上位生命体’面前……”
“……维多利亚姐姐……”
“是的，维多利亚老师做到了，仅仅一个人就让整个神族的推进停了下来。不愧是‘千年一遇的魔法逸才’，不愧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魔法师’……但是，还不够！梵蒂冈觉得她做得还不够，这个世界觉得她做得还不够，甚至连维多利亚老师自己都觉得她做得还不够！”
——那个怪物，仅凭一个人就挡在了我们的面前！那个怪物，用自己一条命，就在龙之谷中换来了人类残喘的希望！——
战斗中天使一句歇斯底里的咆哮，此刻回荡在约书亚的脑中。
“卡、卡尔哥，这里难道是……龙之谷？”
“是啊……”
“那维多利亚姐姐现在在哪里？她在哪里！“
看了看约书亚迫切的面孔，卡尔缓缓转过身去，伸出苍白的手指，指向那隐藏在云层中的山川最高点，随后以平静到恐怖的声音说道——
“在龙之谷的最顶点，在冰峰顶上的龙族圣池中，维多利亚老师她永远地沉睡在了那里。”
(https://www.tbxsvv.cc/html/23/23581/7232634.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