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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时40分,希伯来尔学术区——
学术区那鳞次栉比的校舍群落之间,来自于梵蒂冈核心的一行人正疾驰而过,空间中充斥着令人不安的能量,越往前走,血色的压力就越沉重。
单单是存在于那里,一个柱臣就让普通人难以接近,艾伦窥探着远方那个存在感,越发理解了为什么千年间教廷都是把蛇之柱作为世界顶级通缉犯。年轻骑士平和的外表下,那抹淡淡的微笑也越发冷峻。
伊露侧过头注视同伴气息的嬗变,人偶一样冰冻的表情仍旧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那湛蓝的眼瞳中荡漾着湖水一样的波动。此刻,没有任何的缘由,这个尚不具备感情的女孩只是觉得应该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艾伦,那个时常让她感到不符合常识,难以理解的骑士。
感觉到伊露的视线,艾伦再度换回了那好青年的表情,面带亲切地看向蓝发少女,同时开合着双唇,默默说着什么。声音透过细微的络能,直接送到了念动师耳边。
“伊露公主,好像要发生什么了哦!”
凝视着艾伦对自己露出的那一贯的笑容,伊露片刻犹疑于刚才那句悄悄话。就在女孩解读这意义不明的话语时,包裹着全身的淡蓝色光芒突然猛地闪烁起来。
“有危险!”伊露大声疾呼,声音中带着平日里少有的慌乱。
与话音同时响起的是大地龟裂的声音。
强烈的震波由下至上传来,坚硬的地层在一波接一波的震动中,像是酥脆的饼干一样碎裂开来,在那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缝之中,腥红的光芒向外涌现。周边所有的大楼都发出断裂的声响,钢筋加固的骨架扭曲,玻璃的碎片像是滂沱大雨一样洒下,在地上摔得粉碎。
在玻璃形成的雨中,一行人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那座隆起的后山。山坡上,一个红色的人形影子正在迅速向着天空扩张,影子散发的殷红光芒将半边天际都染成了鲜血的颜色。当红影变得如那座山一样庞大时,一对巨大的翅膀于人影的后背上斗然展开,根根棱骨在血红的翼膜上分外可见,那对煽动向月夜伸展的双翼,在大地上留下了腥红的投影。
这下半身虚虚渺渺的人形巨影,宛如一只被血雾团团包裹着的远古大恶魔,傲立于山脊,似是眼睛位置的两个空洞,俯视着身下的山丘。抱拳的右臂微微回撤,随后,携卷着狂暴的烈风锤向大地!
“紧急防御——!”
尤金斯话音未落,红色光团已经吞噬了周围的一切物体。光、声音、空气,一切都泯灭在这红色之中。
远在商业街区的约书亚和艾丽西亚,亲眼目睹了那穿透了层层建筑阻隔而闪耀的红色光芒,随之而来的是令人无法站立的震动和横扫一切的狂风。少女紧紧拉住约书亚的手,不让他被这红色的气浪卷走。短短几秒中的时间,两人几乎要在这风中窒息。
大空战舰俄勒冈底斯号上,斯塞宾遥望着那都市深处腾起的殷红气团,厚厚的眼镜片上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芒。他用手托正了那副怪诞的眼镜,悠悠地叹了口气:“几千年过去了,就算妖族都灭亡了,那份怨恨还是没有丝毫消减啊,哈诺客。”
‘浩淼吏’驾驭着圆盘飞临到船头,金色的双瞳透过镜片紧紧凝视着那片被层层红色气雾笼罩的大地,随后微微摇了摇头,头也不回地对着那个一直默默跟在他身边的人问道:“看见什么了,海伦?”
“虽然没有拿到钥匙,但是哈诺客殿下已经打通了前往那个封藏空间的道路。”拥有着倾国之貌的‘岚之音’散发着粉色光芒回答道,声音犹如天籁。那双眼睛虽然紧闭,但是犹能洞察世间万物一般。
“没有拿到钥匙?”斯塞宾注视着圆盘的面板,一边重复着海伦刚才的话语,一边分析着由此可能为计划带来的变故,“奥拉的启动还差那一把钥匙……”
“斯塞宾先生……”看着正在思考的柱臣,海伦十分犹豫地开口说道,“刚刚梵蒂冈一行人的反应,出现在了哈诺客殿下攻击波及的范围内。”
“喔,之前没有发现他们吗?”斯塞宾不带任何语气地问道。
“对不起……”即便斯塞宾的话语中并不包含指责的意味,但是海伦还是带着歉意低下了头,绝美的脸颊染上一丝羞红,“对方有个孩子是很厉害的念动师。”
斯塞宾的双眼散发出与海伦身上的粉色相近的光芒,看了看呈现在脑中的图像后,平静地问道:“现在还活着吗?”
“他们在爆炸前仓促发动了空间魔法,现在被我念力困在了魔法中。”
“那就行了……把‘魔弹射手’叫过去,你说的那个念动师,米蒂拉应该很想见见。”
似乎想到了什么,斯塞宾平静的脸上露出了深邃的笑容。
对着那承载着太多的笑容,海伦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
4时42分,工业区太阳炉发电站——
希伯来尔城郊外的一片谷地中建有都市的能源中枢——太阳炉发电站,通过反应堆核聚变而产生的人造太阳,供给着都市90%的能量需求。
即使被山林围在中心,依旧能感觉到远方那异常的冲击,学术区上空沸腾的红云让洛宾一时分了神,但飘荡在空中那浓重的化学药品的气味又将这个年轻战士的注意力拉回到了眼前。
满目疮痍似乎已经不足以形容此时的这座发电站,放眼望去,如被虫子啃食过一样的坑坑洞洞遍布整个建筑群落,大地上、墙壁上、树干上,虫蚀的窟窿满处都是,绿色的粘稠的液体积淀在坑洞底部部、附着在窟窿周围,发出了‘刺啦刺啦’的响声,继续腐蚀着其接触到的一切。袅袅的白烟从绿色的粘液上冒出,散发着化学品的刺鼻味道。
夹杂在这股药品味道中的,还有一股腐烂了的尸体的恶臭气息。厂区前的广场上,一场残酷恶战似乎刚刚进行完,散落在地面上的是难以计数的尸体,死者大多穿着黑色的战斗服,洛宾知道,那是接到命令后前来支援的防卫部队。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其中少有能够完整的尸体。
这些尸体极度扭曲变形,似乎是死之前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大大小小的孔洞出现在尸体上所能见到的任何地方,上面挂着地上的那种绿色粘液,而且仍旧在嘶嘶地冒着白烟。被黏浆烧透的地方,只留下黑色的烂肉,散发着**的恶臭。
看着这少说上百具死状惊悚的尸体,恐惧感第一次浮现在洛宾心头。层层叠叠的死者之上,厂区的尽头,一个人矗立在那里。
穿着深紫色的生化服,身披塑胶材质的风衣,头上罩着笨重的防毒面罩,那个姑且算得上是人形的家伙,就连其身影,都隐藏在了层层的绿色烟雾之中了。
透过监视器送到大脑的图像,洛宾颤栗地注视着远方那个极度怪异的家伙,刚才,就是他,在挥手之间,便将那些绿色的黏浆向雨水一样洒向了整个厂区。
注视着同伴们在挣扎与哀嚎中被腐蚀殆尽,洛宾心中腾起的是愤怒与恐惧。
而且,监视器还告诉了洛宾,就在那个生化服怪人身后的建筑顶上,还一直默默坐着一个人。尽管其身影总是若隐若现,但是动力护甲的探测装置还是能感知到这个存在。
建筑顶上那个人似乎对刚才的战斗大为不满,以清脆悦耳的女性声音向着下方防护服怪人大声喊道:“不要总是用这种恶心的方式战斗啊,‘食毒者’!”
头戴着防毒面罩的怪人,‘食毒者’贾比尔?硝矾,‘蛇之使徒’15号。
“对不起,习惯了。”面罩中的人发出沙哑而机械式的声音,“‘岚之音’刚刚联络过我们吗,‘魔弹射手’?”
一个轻灵的身影从高高的建筑上一跃而下,如羽毛一样轻轻落在地上。尖尖的长耳朵是精灵族的特征,紫色的软甲包裹住纤细的身躯,美丽的面庞上显露着一种不屈的娇悍神采,这个一头金色短发的精灵少女,其天生的高贵气质使得她与这个令人作呕的杀戮场格格不入。
强势的精灵少女,‘魔弹射手’米蒂拉?卡斯帕,‘蛇之使徒’24号。
米蒂拉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连忙扭过了视线,皱着眉头说道:“海伦姐让我们搞定这里后前去工业区等候。”
“那就快点让太阳炉停止工作。”
“我去摧毁太阳炉,你到厂区入口守着。”
“可是,不是摧毁,是……”
“没问题啦,我会搞定的,你快到入口那边等着!”
将冒着绿气的同行者支开,米蒂拉急匆匆走进了发电站内部。对于感觉灵敏且又天生洁净的精灵族来说,这里的场景和贾比尔散发的气息都实在让她难以忍受。精灵少女甚至觉得,让她与‘食毒者’同行,是‘汞之剑’雪莱对她刚才失态的惩罚,或是那个顽劣的帝国使者肯帕对她的报复。
对于米蒂拉那种傲慢的态度,绿气缭绕中的男人似乎没有任何感受,只是默默地想着入口处走去。
看着独自进入太阳炉发电机站的少女,洛宾瞬间便意识到了这是他必须行动的时刻。如果人造太阳被破坏,就算有着相转移屏蔽的都市能承受,但是热核爆炸也足以将将所有都市外围的村镇吞没!而且,这也是唯一一个机会能让他单独面对一个敌人。
如果是那个身材纤细的少女的话,应该能行。
洛宾默默告诫着自己,年轻的战士当然不会天真到去轻视那个精灵女孩,瞬间夺去战友们生命的黑影男人,挥洒着毒物吞噬一切的怪物,哪一个都是自己无法企及的存在,作为他们的同伴,那个外表柔弱的精灵将会是怎样可怕的敌人,这点洛宾是能够想象的,站在她面前,结果极可能是死。
但是,他决不能逃避,决不能苟活,为了死去的同伴,为了挡在强敌前的队长,为了整个都市,他必须阻止太阳炉的破坏。
“能行、能行!”
重复着祷告一般的话语,洛宾强迫自己去忘记对死亡的恐惧。显示器中的那个怪物已经移到了厂区入口。
是的,就是这个唯一的机会!
蛰伏于密林的洛宾行动起来了,在这环抱着发电站的密林中绕了半个圈,躲避开那个守在入口的怪物,然后,加速冲向那座最大的建筑。
“联动型作战平台启动,狙击模式确认,反应系统开始与使用者同步。”
人工合成的电子音萦绕在耳边,透过战斗服监视器而传送到大脑中的图像,开始与远方那个设置在山坡上的狙击平台联动在一起。瞄准装置随着使用者的思维而自由移动,只要决定攻击,那么灌注有电浆的高能子弹将会在0.05秒内射向任何使用者决定的地点。
复合扫描之后,那个深入建筑内部的精灵少女图像出现在脑海中,洛宾将他的思维集中在了少女身上,而远方那支狙击枪也随之锁定了少女的头颅。
不,这还不够。
即使能够击中目标,那也是不够的。洛宾有这样的感觉。
在刚刚防卫部队围攻那个散发着毒气的怪物时,或者说在那个怪物抬起手来之前,无数的高能量武器就已经对准那个人形的家伙,但是无论是电浆还是激光,都无法伤害到它分毫,甚至是连其身上披着的塑料风衣都无法弄破。那已经不是生物范畴的防御能力了。如果它的同伙们都是有这样的防御力,那么,洛宾就必须靠着近战,靠着手中这柄分子等级的震动刀直接击杀对手。
所以,这是他必须切身投入的一场死斗。
踏入了厂区核心,在这朦胧月色的掩护下,洛宾奋力跃到空中,然后,向着那建筑顶端的天窗急速下坠。而他所注视的目标,只有那个正在向着人工太阳靠近的精灵少女。同时,攻击指令传递出去,远方密林中高压缩电浆子弹破膛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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