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女生频道 > 碧爷爷故事集 > 13、血染黑峪口 二

?    刘象坤之死1947年4、5月间,土改工作团进驻黑峪口,我那一年17岁,是村上的民兵(快意之疯狂教师)。工作团团长是段云,当时任晋绥分局研究室主任,后来长期担任国家计委副主任。副团长胡健,担任过清华大学党委副书记。团员有《晋绥日报》的孙振业、李洪生,还有一个女的叫冯佩珍,总共7、8个人。

    工作团进村之后,就开始宣传土改政策,发动群众,这样弄了几个月。到阴历七月,土改运动一下子就达到了**,让人始料不及。阴历七月十四,开批斗大会,主要是斗争刘少白的弟弟刘象坤。

    那一天,行政村8个自然村的群众几千人都来开会,会还没有开了一半,刘象坤就被众人你一拳我一脚,你一捧子我一石头给活活打死了。贫农团都是些年轻后生,力气大,下手狠,打人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我当时在场,人多,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人早就躺在地上没气了。这个事情,《晋绥日报》以《黄河畔上黑峪口,千余农民扬眉吐气,大地主恶霸刘象坤被清算》为题作了报道。

    刘象坤被打死那一年也就是六十出头,哪能经得住打?其实,这个老汉也没有什么积怨,乡评也不错,是一个医生,村上的人一有病就找人家老汉看病,不知道怎么就被当成恶霸斗争了不说,还被那么多人围上去打,打得风雨不漏(问情道)。事后看,加在老汉身上恶霸的名声实在是贫农团的那些人胡咬嚼,他算个什么恶霸?他也不过就是有几百亩山地和一些枣树,财产也不多,外头名声大,其实富裕不到哪里去。

    但刘象坤有一个毛病,有大烟瘾。刘家弟兄三个,老三早夭,刘少白很疼爱刘象坤这个弟弟,刘象坤经常到蔡家崖他哥哥那里,刘少白也经常接济他一些东西和钱财。斗争大会上,贫农团揭发说,有一次,刘象坤到边区政府找刘少白,趁刘少白不在,拉开抽屉把边区临时参议会的大红印章给偷回家里了。这个事听起来很可笑,大半也是那些人在胡说八道,反正是怎么把他说成一个恶霸怎么来。

    刘象坤被打死之后,突然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当时段云在台上讲话,讲话中间他说,刘象坤的儿子刘武雄,也在“三查”中被清洗出了干部队伍,将交回村里由群众斗争。他的话音刚落,刘武雄就回来了。

    刘武雄1932年就入了党,参加革命,在土改中的纯洁干部队伍的“三查”中没有过关,被开除了公职,开除了党籍。打死他爹那天,他正灰溜溜地从蔡家崖回来了。

    刘武雄回来就碰上了批斗大会,连家都没有回,就直奔会场而来。他接住段云的话茬,在台上也讲了一番话。他讲话的时候,刘象坤已经在台下死掉了。他讲的原话忘了,大意是他受他恶霸老子的连累,现在决心要和刘象坤划清界限。话也不多,他讲完话就跳下台,从民兵手里接过一把刺刀,冲他老子尸体胸口上捅了两刀。

    运动把人弄成这个样子!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和老子划清了界限。事后想想,当时把人整成那样子,武雄可能是怕他老子活受罪才那样做的。

    斗争大会结束之后,刘象坤的尸体被人用绳子拖着,扔进黄河里。

    刘武雄被清洗回来之后,他一个大户人家子弟,什么也干不了,一家老少五口人,生活没有着落,邻居说你快到街上卖饭吧。后来我在街上看见他还真的卖了两天饭。这个人后来的结果也不大好,一年之后“纠偏”恢复了他的公职,但党籍一直没有恢复,到1980年左右才平反昭雪(官场风流全文阅读)。那时候他已经七十多岁了。

    斗争大会上,贫农团向工作团提出,清算了刘老二,他的后台是刘老大,要求工作团把刘少白也揪回来,要进行说理清算。

    斗争开明士绅刘少白刘少白是黑峪口人,著名的开明士绅。1942年被选为晋绥边区参议会副议长。曾访问过延安,受到等**领导人的接见和赞扬。

    阴历七月十四定下向刘少白说理斗争,不几天刘少白就从蔡家崖给揪回来了。老汉让他的马弁押着,不骑马不坐轿,生生走了五十多里路。

    刘少白被揪回来之后,就被关了起来。关他的地方是一孔窑洞,里面已经关了二十多个人,都是定为地主富农的那些人,男女老少二十多个人就关在这一孔窑里。我当时是民兵,站岗,看守着这些人。

    我跟刘少白的儿子刘义成是高小同学,老人也认得我,刚关进来的时候,他的表情也很平静,没有什么异常表现。他侄女刘佩雄和女婿被允许进来看望他,给他送饭吃,递个汤,买个饼子,还送来被褥,老汉在那么拥挤的窑洞里只能靠着墙斜倚在那里休息。

    有一天他跟我说,这么长时间看不到报纸,让我找段云说一说,能不能给他送些报纸来。我找到段云,把老人的要求给段云说了,但段云不答应。我说我已经给老人应承了,回去怎么给他说?段云让我告诉刘少白,现在不适合看报,以后再说。回去给老人如实相告,老人脸上的表情很不好,也没有说什么。

    关到十几天头上,老人明显表现得有些紧张,脸色一天比一天不好看。跟他关在一起的地主富农们,天天让贫农团提出来审问,让交出浮财来。贫农团的人在另一眼窑里烧红烙铁,让他们交白银交大烟,交不出来就烫,用鞭子抽,用棒子打,关押人的院子里天天鬼哭狼嚎,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这时候我看到刘少白有些紧张,每每听到这些惨叫声,脸色都变了。我安慰他说,不要怕,你跟他们不一样(降临深渊)。也确实不一样,好像分局在和刘少白说理斗争的问题上有过指示,只准说理斗争,不准打斗。

    不几天后,大会终于召开了。那个会要比上次打死刘象坤的会规模要大得多,方圆左近几个区的群众都来参加了,大约有一万人左右,因此称为万人大会。

    在这个会上,刘少白没有受多少制,相对于其他被斗争对象,他的遭遇简直就不算什么。但是,刘少白这样一位有声有望的开明绅士,边区临参会的副议长,老汉一辈子清清白白,刚刚直直,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侮辱?

    在会上,他还是受到了冲击。

    第一个跳上台斗争他的是贫农团团长任奴儿。(按:查《晋绥日报》,亦名任奴拉)。这个任奴儿,从他父亲手上就给刘家做家人,负责刘家大院里的日常货物采买和打扫卫生等一些杂务,他的家也就住在刘家大院里。刘家大院是刘少白的爷爷手上修下的,人称“十六眼窑院”,院里每一进院门上都镌刻着刘少白自己编写的匾额,“平等、自由、博爱”这一类进步语句。任奴儿一家就吃住在刘少白家里,这谁都知道。不仅如此,刘家还给任奴儿娶过媳妇,在土改之前,他的媳妇不知道得什么病去世了,还留下一个闺女,这个人子承父业,一直在刘家干活。这人没什么毛病,就是懒,所以也没有恶名。大家说起来,那是个懒人。如此而已。就这么个人,第一跳上台来和刘少白说理。

    他说刘少白曾经打过他两个耳光。刘少白说:“我今年六十六岁,活这么大也没有打过谁?我怎么会打你?”任奴儿上去就揪住刘少白给了两个耳光,说:“你老***还狡辩!”

    第二个是刘少白的那个马弁,也就是边区政府配给刘少白的警卫员。这个警卫员人高马大,个子挺高,他控诉刘少白曾经打过他两马鞭子。刘少白对这个事情也予以否认。但哪里容他说话?还没待说清楚,那个警卫员手里的鞭子就朝老汉抽过去了,那两鞭子打的,下手很重,老汉当下有点站不住,身子一个劲往下蹴。

    第三个是街上一个剃头匠,姓什么我忘了,大家都称他二子,年纪也不大(花丛炼心TXT下载)。他说刘少白有一次在他铺子里剃头,不给他剃头钱,诬赖说把自己的眉毛给剃了。刘少白说:“哪里有这回事嘛”。二子不由分说,揪住刘少白就冲刘少白脸上唾了两口唾沫。刘少白一辈子也没有受过这样大的气,当下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大会开了整整一上午,在这中间,工作团可能怕把事情闹得不可控制,就出来制止。以后刘少白再也没受治。

    回到关押的窑洞,老汉气坏了,嘴抖得说不出话,眼泪哗哗地往外流。此后,刘少白的情绪很不好。其间,他的儿子刘易成中途回来看过老人一回,当时那种形势,我也没敢见他。

    那次会上,农会提出来要撤掉刘少白边区临参会副议长的职。农会就有这样的权利,可以撤工作人员的职,甚至可以开除党员的党籍。

    到年底,形势好转了些,打人的事情渐渐得到了制止,刘少白的事情惊动了在陕北的**,把李井泉叫到陕西批评了一顿,刘少白总算是没事了。可是事情没那么简单,不是一风吹说刘少白没问题。工作团出面让刘少白交上10石小米,算是对群众致歉,也让农会的那些人能下得来台。刘少白说:“我没有,我哪来的10石小米?”

    他确实也没有那么多的小米,1940年之后,他基本上是靠工资过活的,那时候的工资实际上也就是小米。他没有十石小米,是真实的。刘少白说他没有。工作团这时候好像是充当一个调停人,在刘少白与农会之间说合,最后刘少白答应借十石小米给农会。这个结局显然让农会很满意,当初斗争你是对的,现在释放你也是对的。

    后来,二女儿竞雄提了些旧衣服和纸烟回到村里,把衣服都发放给村上的娃娃们,纸烟则分散给贫下中农们抽了。这样,两方面的面子都得以保全,刘少白恢复公职,恢复了职务。

    老汉在土改中受了气。实在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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