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商年定定地看着他。
几秒后,他清清嗓子,问:“怎么突然开始道歉了?”
“说错了话自然是要道歉的。”陈之倦比他高半个头,眉目低垂,他一向都是八风不动,淡然自若的性子。
以前上主席台演讲,或者是参加各种公开比赛,他都是神色淡淡,神色松弛的样子,不见紧张。
而此时,沈商年能轻松看出来他在紧张。
心情莫名好了很多,他轻哂一声:“行,但是我不原谅。”
陈之倦怔了一下,随后唇边卷一个笑:“好好好。”
他说道歉就道歉,沈小少爷要是说原谅就原谅,那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沈商年看着他唇边的笑,莫名有点鼻酸。
他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会鼻酸。
像是在冬天里待久了,脸颊鼻子都是僵硬的,忽然吹来了一阵暖风。
他瘫着脸,故作平静:“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嗯。”陈之倦说,“再见。”
谁要跟你再见?
沈商年默默腹诽,扭头走了。
他抱着裹满青柠味道的柔软小毯子,回到病房后,靳言已经从被子里出来了。
靳言清清嗓子,正式宣布:“既然你是直男,我就不喜欢你了。”
沈商年尬在门口,他松了口气:“那就行。”
病房里的沙发很大,沈商年坐了过去。
靳言摸了摸下巴:“其实吧,我就是个颜控,我今天又遇到了一个超帅超合我审美的帅哥。”
沈商年心不在焉地捏了捏毯子,手感柔软:“谁啊?”
靳言:“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只知道姓陈,反正就是这科室里最帅的那个医生。”
沈商年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靳言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沈商年唇瓣动了动:“陈之倦吗?”
靳言眼睛亮了一下,“好像是这个名字,你认识他吗?”
“你再换个人喜欢。”沈商年说。
“啊?”靳言呆住了。
沈商年淡淡道:“他是我发小,他性取向是女生。”
“……好吧。”靳言又掀开了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啊,我又失恋了。”
沈商年这次毫无愧疚感,他找个游戏开始打。
靳言自顾自难过了一会儿,说:“年哥你回家睡吧。”
“?”沈商年看着他,“你不是说今天晚上要有人陪护吗?”
“我可以花钱请护工啊。”靳言说,“我就是想追你,跟你过二人世界,才让你留下来的。”
“这里沙发小,陪护床也小,你还是回家睡吧。”
沈商年:“……”
他多看了靳言几眼。
靳言莫名心虚:“怎么了?”
“你这小心思挺多的。”
既然他不需要人陪着,沈商年也更愿意回自己那张大床上睡。
“我走了。”沈商年关上手机。
“拜拜。”靳言笑不出来,准备自己独自享受这失恋又失恋的过程。
-
第二天。
沈商年醒来时已经九点了,屋里开了遮光窗帘,一片漆黑,只有床对面的小夜灯发着莹白的光晕。
他看了一眼天气。
今天阴雨。
沈商年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思考两秒,决定今天不上班了,自己给自己放个假。
他想了想,又给孙鹤炀发了条消息。
沈商年:【今天不上班了。】
孙鹤炀:【我也不上了。】
沈商年指责他:【太不负责了孙总。】
【既然沈总这么正气凌然,那就去上班吧。】孙鹤炀一向没脸没皮,【我看着你上班,可能自己也就去了。】
沈商年直接退出聊天框。
懒得搭理他。
他刷了会儿视频,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响了大概两三声,沈商年回想了一下,没点外卖也没有快递。
估计是听错了。
他又心安理得地刷了下一个视频。
结果门又响了两声。
他放下手机,踩着棉拖,出了卧室,玄关口有显示屏。
沈商年在看清来人正脸的那一刻,愣了一秒,下一秒径直拉开了门
“你怎么来了?”
陈之倦穿着一件短款白色羽绒服,薄白脸颊上的青黑眼圈异常明显,他唇色也有些淡。
“刚下班,我家暖气停了,能在你这里借睡一天吗?”
换成昨天,沈商年肯定铁石心肠赶他出去。
但是他都道歉了,还给了他毯子……
沈商年原地站了两秒,让开了位置:“进来吧。”
屋里有暖气,陈之倦一进门,铺天盖地的暖意向他袭来。
沈商年翻出了一双崭新的男式拖鞋。
陈之倦换了鞋,低声说:“谢谢。”
沈商年没应声,倒了杯水,喝了两口水。
陈之倦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穿着海绵宝宝睡衣,短袖短裤,大腿细长,踝骨精致,盈盈一握的感觉。
沈商年放下水杯,砰砰乱跳的心脏才稍微平静了些,他摩挲着杯子,问;“你一晚上没睡?”
“眯了半个小时。”陈之倦回答。
沈商年原本想让他滚去客房睡,但是客房很久没有人住,还要重新收拾。
他木着脸,拉开了卧室,“快去睡,小心猝死。”
陈之倦站在卧室门口看了一眼。
沈商年卧室不算很干净,桌子上堆得乱七八糟的,手表漫画书耳机线,iPad散热器游戏手办。
床单是简单的灰色,此时被子堆得乱糟糟的,上面有两个枕头,其中一个枕头上放着一条眼熟的毯子。
正是昨天陈之倦借给沈商年的那条。
陈之倦唇边露出了一个很柔和的笑容。
沈商年盯着他,不客气地问:“你笑个屁?”
他顺着陈之倦的目光看过去,看见那条咖色小毯子时,他脸色蓦然一变。
草。
失策了。
沈商年不肯承认他昨天晚上是抱着那条毯子,闻着上面清淡的青柠味入睡的。
他瘫着一张即将上坟的脸,嘴硬道:“你这条毯子我觉得料子挺好的,多少钱,卖给我。”
“不太行。”陈之倦悠悠道,“卖给你的话,我在医院值班室就没东西盖了。”
沈商年被拒绝了,有些恼羞成怒。
“不卖就不卖,我也不稀罕。”
他催促道,“你快睡觉。”
陈之倦说:“我需要先洗个澡,有换洗衣服吗?”
“没有。”沈商年也拒绝他。
话是这么说着,他跑去了衣帽间找到了一套尺寸比较大的白色睡衣,狠狠砸在陈之倦手上。
他看向别处:“真麻烦。”
陈之倦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扬:“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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