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旨？
和坤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
果然，陛下自有深思熟虑。
否则，怎会特意避开满朝文武，独独召见自己？
“和爱卿，不必多礼。”
陆渊将翡翠扳指往案上一搁，目光淡淡扫过和坤，
“朕唤你来，是有一件机密之事，需交予你去办。”
和坤拱手低头，语气谦卑恭敬，心里却早已开始推演可能的局势，
“臣领旨。”
“敢问陛下，有何吩咐？”
陆渊并未急着开口，而是挥了挥手，示意魏忠贤将殿门关上。
随着宫门缓缓闭合，陆渊站起身，缓步走到和坤身旁，语调轻缓，
“和爱卿。”
“待你抵达二州，你欲如何去做？”
和坤闻言，心中一紧。
他虽然善于揣摩上意，但面对陆渊的直问，却不敢轻易表态。
他略一沉吟，恭敬答道，
“回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确保粮道畅通，维持灾民秩序。”
“待臣抵达二州之后，定会严格执行陛下的赈灾方略，设粮点、疏人流，令灾民有所依、有所盼。”
说到此处，他抬眼小心观察陆渊的神色，却发现对方一脸淡然，既不点头也不否认。
他心下一惊，忙继续补充，
“此外，臣会密切留意地方官吏是否尽职，若有擅自改令、隐瞒灾情者，绝不姑息。”
陆渊依旧没有表态，只是绕着和坤缓缓踱步，低声道，
“嗯，这些听起来，倒是规矩。”
“但，朕问的是——你欲如何‘做事’？”
和坤心头猛然一震，额角沁出一层冷汗。
直到这时，他这才意识到，陛下并非单纯问策，而是在试探他的真实意图。
他急忙正色道，
“陛下，臣愿为陛下分忧，定不负圣恩。”
陆渊停下脚步，冷笑一声，
“分忧？”
“朕若只求这等官话，还要你何用？”
声音不高，却如同雷霆直击心神，令和坤不寒而栗。
和坤心念电转，忽然灵机一动，语气一变，
“陛下明鉴，臣心中确有一策，只是不敢擅言，恐有不当。”
果然，这些贪官一经敲打，脑瓜子转的就是够快。
陆渊眼神微挑，示意他继续。
和坤略一顿，低声说道，
“臣斗胆揣测，陛下赈灾之策，虽是为安抚民心，实则亦可借此机会重整地方秩序。”
“灾民流动，粮道贯通，势必暴露许多地方官吏的懈怠与腐败。”
“臣以为，陛下可命臣暗中整顿，将这些败类逐一清理，为朝廷树立威信。”
陆渊听罢，顿时耷拉下脸来。
原本还以为是个靠谱的。
没想到，这家伙与和珅相比，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陆渊佯装脸色一沉，
“和爱卿，朕还以为你看得明白，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
他缓缓坐回龙椅，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声音不高，却如雷鸣入耳，
“整顿官吏？清理败类？”
“这些事，朕不知你揣摩了多少，可惜，你却未曾真正明白朕的用意。”
若真被你肃清个一干二净，朕这国还怎么亡？
和坤心中一惊，额上冷汗直冒，忙俯身叩首，
“陛下恕罪！”
“臣愚钝，未能揣摩圣意，请陛下明示！”
陆渊冷哼一声，目光如刀般落在和坤身上，
“朕的赈灾之策，难道只是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朕设粮道，定路线，意在何处，你当真以为只是想清理几个贪官？”
他语气一顿，凌厉的目光让和坤不敢抬头，只听他继续说道，
“朕要的，是一场彻底的试炼。”
和坤愣住，抬起头，满脸疑惑地看着陆渊，
“试炼？”
陆渊微微一笑，
“灾民的流动，粮道的设置，乃至地方官员的表现，都在朕的算计之中。”
“朕要看，这二州百姓，到底还能经得起多少折腾。”
想要让他们起义，那就少不了得折腾他们。
若非朕不想哀鸿遍野，也不会每五十里设置一处管道了。
“也要看，这满朝文武，究竟有几个能扛住压力。”
估计这会儿朝堂，不论忠臣还是奸臣，此刻都在大骂朕是个暴君吧？
“更重要的——”
陆渊声音一沉，带着几分冷酷，
“朕要看看，这大夏的根基，究竟有多牢靠！”
这事才是重中之重。
自穿越以来，这朝堂之上那些早已盘根错节的权力斗争，陆渊自觉看一清二楚。
赵锆的野心是显而易见的，但这家伙空有胆略，但天生韧性不足。
自己只不过稍微施加压力，便累得一病不起。
由此可见，也不过是个纸老虎。
这魏忠贤，自己都提拔成这个样子了。
原以为多多少少是个精于心计、胆大包天之人。
可没想到，这都几天过去了，还没做出点成绩出来。
谁能想到，能做出自宫这种事情的狠人，竟然也会迷失方向？
如果朕还不主动出击，这大夏的根基又如何动摇？
和坤心头狂震，险些跪倒在地。
陛下此举看似暴虐。
可实质上却是将灾民的苦痛，与朝廷的腐败紧紧联系在一起。
借这民意来动摇根深蒂固的权力结构。
当灾民一路跋涉，流离失所，心中所积压的不满，终于在极限条件下爆发。
那个时候，那些肆意剥削的官员、在背后玩弄权谋的奸臣，将无所遁形。
不用陛下出手，百姓也会亲手将其揭露、击败，甚至扳倒。
不仅如此。
灾民的愤怒，激起的混乱，将给军队立下赫赫战功，朝中那些矢志忠诚的将领，将有机会在此时展现英勇，肃清隐患！
“然而，这其中更为深远的含义，不止于此！”
那些能够从二州跋涉至京城的人，无论是体力还是意志，都已被极限考验过。
他们不怕苦，不怕难，内心中早已埋下了坚韧的种子。
只要在军中稍加训练，必能成为捍卫大夏的壁垒！
试问，未来数年的战事与国运，包括将士们的源泉，都来自这些苦难中的坚韧之人。
如此，焉能不胜？
念及此处。
和坤怔怔的看着陆渊，他从未见过如此深沉的帝王谋略，惊骇之余，不由得佩服得五体投地。
“陛下圣明！”
“臣……臣万万没有想到，陛下竟有如此深远之计。”
陆渊微微挑眉，心里却乐得像个开了花的葫芦。
是吧是吧？
连你也被朕这手操作惊为天人了吧？
看样子，朕的亡国大计又离目标远了一步啊……
不过，这次事关朕的谋划，可不能让你胡乱搞事。
陆渊摆摆手，语气缓和了几分，
“和爱卿，朕选择让你前往二州，不仅因为你足够聪明，也因为你足够胆大。”
“但聪明归聪明，胆大归胆大。”
“若你胆敢在二州乱来，坏了朕的布局，后果你该知道。
陛下这番以万民为棋子，由此可见其决心。
他不敢去想象，倘若自己真的破坏了陛下的布局，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到时候怕是连死，都难！
念及此处。
和坤连忙叩首，声音略带颤抖，
“臣绝不敢逾越半步，定以陛下大局为重！”
知道分寸就好。
一想到那仙帝之位，正朝自己招手。
陆渊微微点头，
“如此，朕便放心了。”
“记住，二州之行，不仅关乎百姓生死，更关乎你和朕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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