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当真是好算计……”
孔笑愚深吸一口气,目光沉沉地盯着陆渊。
“可惜,陛下算得再好,却终究低估了世家积累的底蕴。”
“想要撼动世家,怕是还需多历练几年。”
陆渊在台阶上缓缓踱步,心中冷笑连连。
设立县学,确实能教育百姓,培养人才。
但,这真是朕的目的吗?
他眯起眼睛,看着朝堂上那些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大臣,嘴角微微扬起。
凡事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朕设县学、国学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是强国?
不,是亡国。
这些世家子弟,在家族中耳濡目染,早早接受私塾教育,熟读圣贤书,学的都是治国之道。
到了九品中正制选拔之时,推荐的自然是自家子弟。
寒门士子?
呵。
不过是为世家抬轿子的下人罢了。
世家垄断朝堂的根基,本质就在于是对教育资源的垄断。
所以……
朕要做的,不是打破世家,而是让他们认为,朕要亲自摧毁他们的根基。
而朕设立县学、国子学,免费入学。
表面上看,寒门士子得以接受教育,确实是提升了教育普及率。
乃是国泰民安,强国之策。
可实际上,这招才是世家的催命符!
之一!
当然,仅靠设立县学还不够!
因为光是县学,使寒门崛起,世家还能忍。
他们可以花更多的资源,把自己的孩子砸进私塾,继续享受特权。
所以……
朕必须得逼世家亲自下场,教寒门士子!
你世家不是喜欢标榜德行吗?
不是自诩为天下楷模、道德圣人吗?
行,那朕成全你们!
念及此处。
陆渊的目光悠悠地落在孔笑愚身上,
“孔爱卿。”
“孔大人,谢大人,卢大人……”
“朕听闻贵府学识渊博,门生无数。”
“既然如今县学设立,不如就请诸位举荐几位家中贤士,前往县学任教,如何?”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至于孔笑愚,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我派家中子弟去县学任教?
这他娘的,和亲手培养一批未来的敌人,有什么区别?
然而,他还偏偏不能拒绝。
拒绝?
那便是违背儒家“有教无类”的圣言。
拒绝?
那便是孔家自断德行,背负虚伪之名,届时儒家颜面扫地。
可如果答应……
呵呵!
亲手培养一批对陛下感恩戴德的寒门弟子上朝堂,然后把自己的命根子递出去?
孔笑愚差点没崩住,险些直接喷出一口老血。
他奶奶的!
还以为设立县学、国子学是杀招。
结果这混蛋真正的目的,是想让老子绝户!
陆渊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扫过孔笑愚,心中却乐开了花。
等这些寒门弟子步入朝堂,站稳脚跟,再回头咬你一口。
这口咬下去。
世家还能翻身?
最后,世家再想反扑,也只能针对朕!
如果世家忍下这口气,老老实实的教书育人,培养出一批忠于朕的寒门弟子。
那么……
寒门上位,势必打破阶级壁垒,挤压世家子弟的生存空间。
到时候,朝堂之上便会变成寒门与世家的拉锯战。
如此。
朝堂内斗岂不说来就来?
再加上,寒门弟子刚刚崛起,斗争经验不足。
很大程度,会和世家子弟斗得两败俱伤。
不仅能让朝堂乱成一锅粥。
还可以直接让整个朝廷陷入权力真空,从而导致国力急剧衰弱!
这大夏要是还不垮,那才叫见鬼了!
即使,寒门弟子上位,成为新的世家。
朕不过是再换一批人的事。
到时候,只需要让新寒门弟子批判旧寒门弟子即可。
如果,这些世家不答应。
反而联起手来,直接与朕对抗?
陆渊嘴角微微一勾。
这不正合朕意吗?
无非就是择日飞升,和晚几年的区别罢了。
陆渊负手而立,脸上的笑意更甚。
朕当然知道世家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儿难以拔除。
所以这次,朕要温水煮青蛙,慢火炖世家。
念及此处。
陆渊心中暗笑连连,这场戏才刚开场呢。
孔家若答应,卢氏、谢氏必定不满。
卢氏若插手,崔家、王家也不愿落后。
“到最后,还能让这些世家相互攻讦,斗得你死我活……”
陆渊微微闭目,脑海中已然浮现出朝堂上群臣互掐、笏板乱飞的场景。
“朕只需在一旁敲敲边鼓,添些柴火,让火烧得更旺些……”
想到这儿,他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不过,这次陆渊可长记性了。
“亡国这事,急不得。”
“还是慢慢来,稳妥推进。”
万一又搞出个坚壁清野式的英明神武。
或者再来一次北疆大捷。
那才是真的要命!
陆渊在脑海中再次复盘一遍。
最终非常确信。
这次不管怎么说。
朕绝对赢麻了!
果不其然,随着陆渊话音落下。
大殿之中,气氛微妙地凝固了一瞬。
孔笑愚身后的一干世家系大臣,此刻脸色都不太自然。
他们几乎同时抬头看向孔笑愚。
孔笑愚面色不改,拱手笑道,
“陛下所言极是。”
“我孔家自当尽绵薄之力,举荐贤士前往县学任教,助天下寒门求学。”
陆渊轻轻点头,
“如此,朕就放心了。”
“陛下圣恩浩荡,体恤寒门士子,臣感佩至极。”
孔笑愚先是拍了一记不疼不痒的马屁,随后沉声道,
“不过陛下……”
“陛下恐不知,设立县学、扩展国子学已然耗费不菲。”
“若再免除束脩,怕是户部难以支撑。”
不得不说,孔笑愚这个角度选的还是有点刁钻。
要知道,即便是最底层的私塾,也需要缴纳束脩。
哪怕再贫寒,至少也得送只鸡上门。
可天下寒门弟子那么多,纵然大夏有座金山。
那也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
此举看似是在为户部着想,可实际上却是以退为进。
然而,他声音一落。
户部尚书和坤当即低下头,一副“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陆渊微微皱眉,指尖在龙椅扶手上缓缓敲动,
“这老孔……说得还真有几分道理。”
“要是真把户部掏空,再一时半会儿亡不了国……”
“朕岂不是又要天天吃翡翠白玉汤?”
陆渊心里就一阵膈应。
上次户部没钱,他差点连御膳房都养不起,每日吃得简陋得不像话。
“陛下,此事需慎重啊。”
孔笑愚见陛下沉思不语,心中暗自得意,继续乘胜追击,声音愈发恳切,
“免除束脩虽好,却非长久之计。”
“若是户部银两耗尽,岂不反而贻笑天下?”
陆渊眼皮一抬,目光悠悠地落在孔笑愚身上。
“孔爱卿此言……倒是提醒了朕。”
孔笑愚见状,眼底掠过一丝喜色,正要趁机继续劝谏,不料陆渊突然话锋一转,
“既然户部银两不够……”
“那便让世家出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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