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武侠仙侠 > 天不应 > 第107章 我只是想帮一个朋友

苏亦仙身上散发的杀气惊心动魄,二人相距数十步,富户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浸于凛冬之寒中,那些洋洋洒洒本该笼罩于身上的阳光都好似被这杀意隔却了暖意,凛冽得不近人情。

他不敢与苏亦仙对视,表情也不敢露出太多恐惧,只当自己是一名路过的路人,背着已经逝去的老友千里迢迢返回故乡。

但这样的虚伪,又如何瞒得过苏亦仙的眼睛?

他的身上有马桓留下的伤,光是这一点,就足以为他宣判死刑。

富户背着劫道人尸体与苏亦仙交错而过时,他听到了微风中出现了一抹不属于人的叹息。

是剑吟。

生死一刹,富户臃肿的体态以意想不到的迅速闪身,并在同一时间用劫道人的尸体为自己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剑。

折梅之利,不在于剑本身,而是握剑之人。

正如富户不久前评价马桓的那样,他将这柄短剑带到了不属于它的高度。

面对马桓时,他已经深刻领悟到这柄短剑的危险,而苏亦仙出剑时,富户更有一种魂魄离体的错觉。

这是身体磨砺到极致的本能对于生死的判断。

他的本能告诉他,他会死在这一剑下。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他以为躲开了苏亦仙的剑,他以为劫道人的尸体挡下了苏亦仙的剑。

可那如覆水一般刺出的短剑,偏偏就从一个不可思议的奇异角度刺入了富户的心脏。

剑身上梅花盛开时的寒冷传入了他的全身,富户面色铁青,低头间意识已然恍惚。

寒梅盛开时,也是冬雪到来时。

这一剑的确够冷,比他以往经历的任何一个冬天都冷。

富户缓缓抬手,不顾剑上锋利,握住了剑身,卯足全身力气,却依然跪倒在地。

苏亦仙松手,任由短剑插在富户胸口,他极为不甘地艰难挣扎,最后瞪大眼睛倒在了雪地里。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苦海县这么一个边陲之地有这么多可怕的高手,还一个接一个地被他们撞上。

大道中央,苏亦仙静静看着地面富户的尸体,却没去拔那短剑。

直至许久后,她才对着短剑轻轻说道:

“老马,你一生不易,但既是忘川的鬼,落得这般下场,我没法替你辩解。”

“最后这份荣誉,送于你落幕。”

言罢,她拂袖而去,不再回头。



阳光渐淡,闻潮生回到自己宅院的时候,手臂上已是泪渍斑斑。

他看了一眼站在院中试剑的阿水,将手里三坛酒放在了石桌上。

阿水挽了一个剑花,瞥向他道:

“那少女睡了?”

闻潮生点头。

“哭累了,就昏睡过去了。”

“吕先生将她安顿在了自己家中,让她养养神。”

说着,他看向阿水那双明亮的眸子,问道:

“你恢复得如何?”

阿水与他对视了片刻,很快移开自己眼神,来到了桌边开了坛酒,仰头猛灌两口,接着将手中的细雪抛给了闻潮生。

这回,闻潮生轻松地接住了阿水抛来的剑,不再似当初雪夜狼狈,扑了满面雪泥。

“……永字八解,除了‘点’与‘勾’之外,‘劈’与‘挑’的逆向发力方式我也帮你摸索出来了,等你熟络了,我再教你这个,免得弄混。”

阿水说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她侧目看向闻潮生,发现原来是闻潮生看向她的眼神有些不对。

“你在看什么?”

闻潮生收回目光,摇摇头。

“没看什么。”

他企图糊弄过关,阿水却不肯放过他,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拉到面前,盯着他认真道:

“快说。”

闻潮生望着近在咫尺的脸,感受着阿水口鼻之间喷吐出来的酒香,笑道:

“真没什么,就是今日在外头买酒时,遇到了白龙卫的人。”

阿水松开了手,嗤鼻一声,继续喝酒。

“还以为什么……”

她说着,又喝了几口,忽然身子微微一僵,像是想到了什么事,目光陡然变得锋利了起来,看向闻潮生:

“你……问了他们什么事?”

闻潮生没有隐瞒:

“你知道我对什么最好奇。”

阿水沉默片刻,冷冷道:

“你是不是犯贱?”

“一边说自己惜命,又一边不要命地往里头扎。”

闻潮生想了想,回道:

“人都犯贱。”

阿水眉头一皱,想再说什么,却被闻潮生提前打断: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怕死……前提是死得其所。”

“再者,风城的那笔账,你就不想翻个清楚?”

咔!

哐啷!

闻潮生提起了风城的事,阿水陡然捏碎了手中的酒坛,碎裂的瓦片与酒水同时洒落,打湿了她的裙袂,也打湿了闻潮生的裤脚。

她的眸中混乱交织,二人对视间,阿水声音冷到了极点,像是南边破桥下凿不开的厚冰:

“闻潮生,你这自大又自以为是的蠢货,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就凭你这条烂命,也有资格去翻风城的账?”

看了她一会儿,闻潮生打开了第二坛酒,他不似阿水那般直接,不徐不疾斟满桌上两碗,而后端起其中一碗,轻轻与另外一碗相碰,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接着,闻潮生饮下了手中的那碗酒。

酒入腹内,他的声音平静且坚定,仿佛将狂风的苍劲藏入了不化的顽石中:

“我当然知道我面对的是什么。”

“我只是不怕。”

“而且,现在这样的生活,正是我想要的。”

阿水瞥他一眼,语气极为鄙夷,嘲讽道:

“你想要什么?”

“一呼百应,权倾天下?”

“早与你讲过,真正的江湖与说书人口中的江湖,天壤之别!”

“当死亡在某个不经意间来临时,你才会明白自己那一时脑热的意气是多么愚蠢,多么可笑……”

“你不过是在棋盘边角处侥幸赢了半子,就以为能赢下整局棋?”

她从未用如此嘲弄、如此尖酸刻薄的语气讲述出这样的长篇大论,但面对她的讥讽,闻潮生并未生气,只是说道:

“我既不是想赢这局棋,对权力也没有什么兴趣。”

阿水闻言一怔,随后冷冷嗤道:

“你有野心,但不该这么虚伪。”

“我生平最讨厌虚伪的人。”

“你去冒着这么大风险翻那烂账,不为权力,难道为了天下苍生?”

她很不喜欢‘天下苍生’四个字,它们太沉重,太宏大,也太虚伪。

闻潮生轻轻放下了手里喝空的酒碗,就放在了另一个酒碗的旁边,并排而立,他转头看着阿水,答非所问地说道:

“阿水,我们算是朋友吧?”

阿水沉默不语。

闻潮生又说道:

“你问我想要什么,那我告诉你,我想帮一个可以交付生死的朋友查清楚当初发生的事……”

他端起了另外一碗酒,举到发怔的阿水面前,看着对方脸上所有鄙夷、嘲讽、复杂的神色都消失不见,眼神变得清澈干净。

阿水抬眸,与闻潮生四目相对,听他感慨道:

“她陷在过去太深,出不来了。”

PS:晚安。

(https://www.tbxsvv.cc/html/205/205037/13154871.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