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武侠仙侠 > 天不应 > 第159章 离去

这混杂着雪的小雨一连下了两天,后来雨停了,也没见新阳出现,天仍是灰蒙蒙的一大片,凄冷蔓延在了县城的每一个角落中。

吕羊站在范有为的院落中等待了好一会儿,看见闻潮生出现在院门口时,她眸光先是一亮,但随着她看见了闻潮生手中提着的东西之后,眼中的光又渐渐黯淡下去。

那是两个豆腐包子。

闻潮生拿着包着豆腐包子的油纸递给了吕羊,略有一些惋惜地说道:

“要不着,人老板也不是傻子,毕竟是吃饭的手段,指定是不能随便给的……你若真想吃,只能日后回苦海县来吃了。”

他压根儿就没有觉着能要着。

“不过人老板跟我讲,若是你真的喜欢,日后回苦海县了可以找他,他收你做徒弟,那时候他可以教你,不过你得接手他的馆子。”

他将豆腐包子递给了吕羊,后者默默接过,感受着掌心处传来的热气,抬头对着闻潮生认真说了句‘谢谢’。

闻潮生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道:

“莫愁,小羊。”

“你们是出去玩,又不是不回来了。”

吕羊点点头,安静地坐在院子里与闻潮生二人一同吃完了这顿早餐,不久后,门外响起了吕夫人呼唤的声音,闻潮生将吕羊送出院子,吕知命不知从哪里弄来了马车,吕夫人在马车上对着吕羊伸出手,后者上车时,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闻潮生和阿水,说道:

“再见,潮生哥。”

“再见……阿水。”

二人对着她挥了挥手,目送吕羊掀开帷幕,进入了马车内。

吕知命来到了闻潮生的身旁,面带微笑地从袖兜里拿出一片金叶递给闻潮生。

“使不得,吕先生,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闻潮生对着吕知命摆手,后者却笑骂道:

“不是给你的,你小子倒是想得美。”

闻潮生一怔,随后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接过吕知命递来的金叶,问道:

“先生想要给谁?”

吕知命挥挥手道:

“我懒得去县衙了,不顺路,你帮我将这片金叶儿交给淳穹,劳烦他将这两间宅子为我留着。”

闻潮生收起了金叶,点头道:

“没问题,正巧我最近也有事情要同他细讲。”

他言罢,见着吕知命看他的眼神仍旧带着笑意,有些不明所以,听吕知命又说道:

“潮生,我家柴房有很多柴,那些是你劈的,我用不完,也没来得及卖,怎么处理你自己决定,若是天再冷些,你们受不住,也可以去我们家中住,我跟夫人留了两床厚的被褥供你们换洗……”

吕知命有条不紊地交代了许多事,关于生活方面的点点滴滴,唯独修行,他半字不提。

二人之间似乎有着某种默契,即便内心关于修行,尤其是剑道方面还有着诸多疑惑,但闻潮生并未开口,就这样,当吕知命交待完了所有的事情后,他便坐在了马夫的位置,拿起了赶马的鞭子。

院中,狗爷今日似乎也有所感应,没有大清早就往那座荒丘处跑,它静静站立在闻潮生的身后右侧方,后半边身子被竹墙遮掩,只有那双漆黑幽深的双瞳,一直凝视着马车上的吕知命。

它的主人范有为出事之后,一直都是吕知命在喂养它,黑狗虽然没将吕知命当作自己的主人,但今日它的注视,也倾注了如潭水一般深邃的不舍。

阿水说的一点儿没错,这条黑狗其实什么都知道。

它知道自己的主人永远不会再从深山老林中回来,也知道今日吕知命一家将要远行。

感受到了黑狗那平静却温柔的注视,吕知命对着它点点头,说道:

“走了。”

他一扬鞭,再落下时,马儿一声浅鸣,迈开蹄子向着前方的路走了。

这时候,黑狗才越过了闻潮生的身边,追逐着那两条马车留下的辙印子,一直到了县外,黑狗停在了县城门口,望着向着官道尽头而去的马车,它终于叫唤了两声。

它平日里从来不叫。

闻潮生没听过,而吕知命……也很长时间没听见过了。

“走了!”

他头也不回,再一次说道,声音清朗浑厚,顺着吹入县城的风传入了黑狗的耳中。

风往城里吹,人往远方走。

黑狗站在那里目送,直至马车消失,县城门口守门的一名衙役忽然对着黑狗嘲讽道:

“你主人不要你啦!”

黑狗没有搭理他,这样的嘲讽它早已经听过了无数次,而它虽并不能精确明白其中含义,却也能感知到这并非好话,有着浓郁的讥讽。

它转头一骨碌便消失在了县城内,县城门口的另一边那名守门衙役回头看了一眼,叹道:

“这么冷的天,它家主人走了也不带上它,冬日离去还尚早,这狗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刚才那名嘲讽黑狗的衙役抠了抠鼻孔,从里面弄出些精华,往一旁粗粝的城墙上蹭,一旁还有不少被冻僵的‘痕迹’,似乎是熟人的手笔。

“老许,你这心软的毛病又犯了,一条狗而已,咱们苦海县这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人活着都不容易……对了,上次你不是说你老母的肺病又犯了么,怎么样了?”

提起了自己母亲,老许脸上闪过一丝感激,说道:

“嗨……没什么大碍了,这事儿还真的多亏了淳县令,上次我去找他预支俸禄,他问我怎么急用钱财,我与他讲了,淳县令居然自掏腰包请了苦海县的曾半仙为我娘看病,现在喝了药跟符水,咳嗽时间少,口痰里也没见血了。”

曾半仙原本是一名游方道士,瞎了一只眼,说是与人算命没收钱,乱了天机,最后在苦海县里落了脚,他医术了得,但似乎是吃了年轻时候的业债,长了心眼子,他治病收的钱不少,越严重的病,收的越多。

提到了这件事,老许便忍不住赞扬起了淳穹的厚道,又把已经死去许久的刘金时拿出来狠狠鞭尸一番,直至被冷风灌得张不开口,才终于作罢……



吕知命一家走后,闻潮生顿觉这条桂花巷子清冷了许多,阿水回身去开了一坛酒,招呼闻潮生一同过来喝。

他如今不老泉在北海道人的指点下已经小有所成,浑身周天气血运行通畅,身子骨确实远胜往昔,于是在合适的时机,北海道人便传授了闻潮生‘鲸潜’,而闻潮生自然也将这门奇术教给了阿水。

学到了‘鲸潜’的那一刻,阿水总算是彻底相信了闻潮生的话。

两碗酒入肚,阿水道:

“下次吕先生回来的时候,该是只有他与吕羊了。”

闻潮生闻言怔住,有些不明所以:

“什么意思?”

阿水瞟了他一眼,解释道:

“吕夫人寿数无多了。”

“他们这一次远行,大抵与这有关。”

闻潮生沉默了片刻,他知道阿水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开玩笑,于是问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

阿水解释:

“我身上的伤势恢复了一些,以前跌落的境界稍稍回升,能看见的东西也多了。”

“她身上皆是道蕴伤,死气一天胜过一天,经脉上,道蕴留下的痕迹宛如一道道刀剑劈砍出来的折痕,充斥几乎每一个角落……但她身上的道蕴伤与我的又不完全相同,我猜,这应该与她的天人大劫有关。”

“自古以来,突破天人失败的那些修行者,个个都没有好下场。”

“不然照她的这身修为,活到一百五六无疾而终不是玩笑,不至于这等寿数便浑身充斥着死气。”

闻潮生听着这话,许久没有回应,只顾着喝酒,他每日都去吕知命夫妇的院子里劈柴,但相识这么多日,他还真不知道这事。

又一碗酒端在了唇边,闻潮生看了一眼对面的阿水,后者视线与她交错时,问道:

“你看我作甚?”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

闻潮生摇摇头,只是嘱咐道:

“好好练习‘鲸潜’,未来还有一门‘妄语’要学,北海道人与我讲,‘妄语’是三门奇术里最为难学的一门,得靠着‘不老泉’与‘鲸潜’引路,方才容易入门。”

阿水瞥了他一眼。

“我应该比你练得快。”

闻潮生与她对视,笑着问道:

“输了怎么说?”

阿水认真想了想,眉头苦恼地皱了起来。

“想不到,这方面我打赌好像还没输过。”

闻潮生指着酒碗,笑道:

“如果你输了,你戒酒,怎么样?”

阿水想起了闻潮生那破雪一剑,忽然站起身子,抱着酒坛往屋子里走。

“不跟你喝了。”

望着她背影,闻潮生声音拔高了几度:

“玩不起啊?”

阿水顿住脚步,短暂的停顿之后,她又回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闻潮生的面前,在闻潮生略有些错愕的注视下,一把夺过了闻潮生手里的酒碗,仰头就给喝了个精光。

喝完后,她猛地放下酒碗,说道:

“如果我输了,我戒一个月的酒。”

她说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闻潮生,目光极为认真。

“如果你输了,你就别去阑干阁。”

PS:这一章补昨天欠的字,今天一更,欠的一更明天补(明天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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