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风怔怔地看着他，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一直以来，他是不是太小看江熠然了？一个由老夫人亲自培养起来，二十几岁就担任总裁从未出过大的岔子的人，他是不是一直都小瞧了？
季临风想起自己每一次在江熠然面前的趾高气扬，都觉得无比地可笑。
原来，在他的眼里，自己竟然是个小丑吗？
他以为经过这二十多年的准备，他早就胜券在握，他以为一切都水到渠成，对手只不过是个身份略高的毛头小子而已……
他突然想起季明轩打游戏常用的一个词——“一波流”。
吸引对手，控制对手，再一波消灭。
他像不像那些被一次清掉的小怪？
甚至更弱，毕竟他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季临风脑袋嗡嗡作响，仿佛看见一座巨塔在他面前轰然倒塌，随即，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了出来。
季临风只觉得眼圈一顿昏黑，他依稀看见一个少女在银杏树下飞舞，银铃般的声音像是从天上传来般，忽远忽近……
幼枫，对不起，最后我还是没能摧毁江家，替你报仇……
“喂！”夏小冉见状，赶忙上前去扶住季临风，“季临风！”
可季临风此时已经失去了意识，如此高大的一个男人，她一个人根本撑不起来。
江熠然对纪正宜使了个眼色，纪正宜赶忙去帮忙。
扶起季临风，夏小冉便低着头，说道：“我这就联系救护车，送他去医院。”
说着，便和纪正宜头也不回地夹着季临风往外走去。
江熠然看着她的背影，心脏猛然的揪紧，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夏小冉好像在回避他一样。
他微微皱眉，正想追上去的时候，李锐泽却突然拦住了他。
李锐泽清了清嗓子，对江熠然说道：“没想到啊，江总裁竟然给我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江熠然看了他一眼，“还要感谢你肯帮我。不过，夏小冉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他可没忘记见到夏小冉时，她浑身的擦伤和绑着绷带的膝盖。
“说起来，还真是好笑，她为了不受我威胁，竟然从车上跳了下去。”提及这件事，李锐泽轻笑了一声，轻轻凑到江熠然耳边，说道：“这样一个有勇气又聪明的女孩子，别说你喜欢我也喜欢。”
“你什么意思？”江熠然听完，眉头皱得更深了。
“字面意思。”李锐泽伸手揪住他前额的秀发，邪魅一笑，随即和他拉开距离，“这样一来，我欠你的救命之恩就算还清了。不过，我劝你还是好好跟那个姓夏的小姑娘谈谈吧，我看她脸色似乎不太好的样子。”
说完，他促狭一笑，转身离去。
江熠然想了想，给上官若晴打了个电话。
把季临风送进医院后，夏小冉便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季临风没什么事，只是急火攻心，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反倒是夏小冉，从来没想过会面临这一种局面。
她低着头，玩弄着手指，脑海中却不断地回闪着江熠然说过的话。
他说，他是故意的。
也就是说，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眼睁睁地看着殷以涵对她百般陷害，眼睁睁地看着她失去孩子，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挟持……
是这样吗？
内心有个声音在问夏小冉。
夏小冉闭上眼睛，却久久都得不出答案。
她直觉认为，江熠然绝不会是这样的人，可今天整场会议下来，也证明了他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夏小冉始终猜测不出来。
“原来你还在这里啊。”
夏小冉抬头，只见上官若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低下头，绞着手指，并不回答。
上官若晴微微一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一边抚摸着夏小冉的背部，一边说道：“你今天应该受了不少刺激吧，从没想过江熠然能反败为胜？”
夏小冉摇了摇头，“不，我是相信他能的，我相信他一定能打败季家，可我……”
上官若晴接过她的话，说道：“只是你从来没想过，他为了赢能忍这么久，你也没想过，他会赢得这么冷漠这么快速对吗？”
夏小冉点点头，“仿佛是另外一个我从不认识的人。”
那样微微笑着，却像是个凯撒大帝般鄙睨着众生的江熠然，仿佛在他面前，所有人都是蝼蚁般。
那样的他，真的很陌生……
上官若晴思索了片刻，看着她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你有没有想过，有些光亮，从来都是只对你一个人展现的。”
“什么意思？”
“就是你所认识的他，才是别人眼中的另一个他。嗯，就好比，我眼中的江熠然，是冰冷的，高高在上，也不喜欢跟别人废话的，就像是一座行走的冰山，让人讨厌不起来，也喜欢不起来。”
上官若晴嘟了嘟嘴，努力组织语言。
夏小冉听了微微错愕，这样的江熠然，似乎是刚开始遇到的他，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也许是他为自己出头的时候，也许是他一直在等着的时候，也许是他想方设法留在公寓撒泼装病的时候。
不讲道理、麻烦、经常惹人生气……夏小冉细数着她印象的江熠然，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在这一声笑声中，她暂时打消了自己的疑虑。
孩子的事情，谁也预想不到，那就不要再深究了吧。
上官若晴见状，给她抛了个媚眼，问道：“你想到了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没有。”夏小冉笑着摇了摇头。
可随后，她的笑意又僵在了原地，“可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呢？”
“这个问题，还是真的是好难回答。但是，我想每一个都是真实的他吧，就像是月有阴晴圆缺，人也有各种面孔，只不过有些人能看到满月，有些人只能看到弯月罢了。”
满月……弯月……
夏小冉想了想，突然明白了上官若晴的意思。
她望着窗边的白云，忽然微微一笑。
也许，上官若晴说得对，每一个他都是真实的江熠然，只，有些模样他只对自己展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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