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突然凝聚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安静，只有供暖机嗡嗡工作的声音。
许久，纪正宜才说道：“你的脑子多次受过伤，又没有做过详细的检查，所以你的脑子里凝结了很大一块淤血，不过不要紧，只要做开颅手术就会有救的。”
会有救？
夏小冉轻哂一声，她没想到自己在晕倒前看到的记忆走马灯竟然真的成了病因。
她的唇角微颤，却没自己想象中的那般震惊，又或者是太过震惊，以至于她到现在都不太敢相信。
半晌，她忽然苦笑了一下，故作轻松地问道：“成功率是多少？”
“百分之三吧。”
夏小冉知道，纪正宜所说的百分之三一定是倾尽江家所有的财力人力所换取的，而事实上可能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她怔怔地盯着纪正宜那张过分公式化的脸，知道他想隐藏住心底的哀伤，可那一刻，一切都对夏小冉不重要了。
她的脑子忽然像是被一道天光照射过般，瞬间便清醒地接受了这一切，因为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安排，还有太多的人等着她去告别。
现在，不是值得伤心的那一刻。
纪正宜见她不说话，也不敢多留，便说道：“我去跟总裁汇报，你好好休息！”
等一下！汇报？
夏小冉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开口问道：“江熠然现在在哪里？他是不是还不知道？”
纪正宜惊讶地看着夏小人，认真地点了点头。
但关于江熠然的去向，他却不敢说。
可夏小冉经过这一遭似乎被人打开了奇经八脉般，第六感强得惊人。
“他在殷以涵那？”
纪正宜听到这句话，心猛然跳了一下，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人发现了般。
他磕磕巴巴地为江熠然解释说道：“毕竟殷以涵是为了他才受伤的，总裁总不能置之不理吧？”
说完，他突然狠狠地啧了啧舌，他又不是当事人，心虚个什么劲？
夏小冉听完眉头一挑，说道：“受伤？”
看来殷以涵的命比她硬多了，遭受这么严重的车祸都能活下来。
季正宜点了点头，如实把情况报告给夏小冉听：“虽然人是救了回来，可脑子却坏了，大概智力下降到只有三岁左右的水平。”
“呵。”夏小冉冷哼一声，却没有说什么。
她没想到，殷以涵作恶多端，最后只落了个智商受损的下场，而自己呢，则是快死了。
命啊，真的是看运气！
季正宜见夏小冉唇角突然挂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顿时鸡皮疙瘩都长满了全身。
天呐，该不会夏小冉接受不了这个打击，也像殷以涵一样黑化了吧？！
不行，他得快点告诉总裁，让他老人家亲自来处理自己的烂债！
想着，他就想悄悄往门外挪去。
可惜，他还没走两步，就听夏小冉说道：“我快死的事情，不准告诉任何人！”
季正宜听了很是惊讶，可他抬头看过去，只见夏小冉表情一片冰冷，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可随后，他转念一想，他拿的是江熠然的工资，凭什么听夏小冉指挥？
他不但要把这件事告诉江熠然，还要到处宣传，让人人都知道夏小冉不久于人世！
夏小冉双眼微眯，似乎看透了纪正宜的心思般。
她缓缓开口说道：“如果你敢告诉别人，我就告诉上官若晴，我的妹妹夏柔柔曾经衣衫褴褛地从你房间跑出来！”
夏小冉指的是夏柔柔想半夜诱惑江熠然，却被纪正宜丢了出去的那件事。
纪正宜老脸一红，赶忙辩解道：“你可别乱说！我跟夏柔柔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我又不知道！”
夏小冉傲娇地别过脸去，一副死赖到底的表情。
纪正宜又急又气，如果让上官若晴知道这件事，不管发没发生过什么，她心里都会留下一个疙瘩，这样子可让他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想了想，他只好妥协说道：“好吧，我答应你！但就算我帮你了，你身体的状况也会瞒不住的，到时候你打算怎么跟总裁说？”
“这个不用你管，你只要做好保密工作就行。”夏小冉轻声说道。
该怎么说，她心中有数，又或者说她已经决定了不说。
等纪正宜走后，夏小冉撑着还没恢复的身体，去拜访了一下自己的主治医生，把不希望透露自己病情的决定告诉了他。
本来病情这种事情也算是隐私的一部分，而且夏小冉身边没有直系亲属，确实没有必要告诉其他人，所以医生没多说什么便答应了她的请求。
夏小冉见状，这才松了口气。
她拿着自己的病例走出医生的办公室，但随后，她刚松的一口气又堵了上来。
如果光靠她自己一个人，她肯定瞒不住的，可她应该告诉谁呢？
夏奶奶身体不好，受不了这个打击，苏彤嘴巴不严实，容易往外露，上官若晴更是不行了，她肯定会看热闹不嫌事大，会拿着喇叭广播至渝州市大大小小每个角落的。
这么说来，难道只有陆修远？
可夏小冉最不想打扰的便是陆修远，毕竟他帮了自己这么多，难道自己临死了还要拉他下水吗？
而且，以他的个性，他一定会倾尽所有为自己治病的，这样一来，瞒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正当她发呆之际，忽然有个戏谑的声音说道：“哟，发呆呢？”
夏小冉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李锐泽正站在不远处，双手插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夏小冉微微皱起眉头，防备地说道：“你来这里想做什么？”
李锐泽无奈地耸了耸肩，“别这样说，好歹我也帮过你不是？”
他话音刚落，夏小冉便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他到底帮自己什么了？
就在夏小冉愣神之际，李锐泽突然上前，一把抢过她手上的病例，随便翻了两页，吹着口哨说道：“哦，原来你快死了啊。”
夏小冉听着这欠揍的语气，一双玉拳顿时便掐紧了。
为什么他的语气好像自己不是要死了，而是要生孩子？
李锐泽瞧她脸色不对，讪讪地笑着说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表达惊讶而已。”
“哦，那你表达方式还挺俏皮的啊。”夏小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李锐泽知道自己是她的踩了逆鳞，赶忙岔开话题说道：“对了，我今天是来看你和殷以涵的，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你还认识殷以涵？”夏小冉问道。
“认识，但交情一般般。不过听说她疯了，所以我特地来看看。走，既然都遇上了，你也跟着爽一爽！”
什么叫爽一爽？她像这种人吗？
还是那种戏谑的笑容，还是那种幸灾乐祸的语气，让夏小冉不知道应该怎么吐槽。
可李锐泽拉起夏小冉的手，带着她往医院额另一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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