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飞志挑了挑眉。
他这大姐，真是个妙人。
能不能给我点？可不是借我点。
以她的性子，还真就是字面意思。
卢飞志纳闷了，大姐家还算有钱，跟他们也不算亲近，咋想起要跟他借钱。
再想想天都快黑了，卢飞霞气冲冲的从村里那边过来。
就挺耐人寻味的。
他可不是傻子，这里面兴许就有点他不知道什么道道。
再说，这年头也没个电话，卢飞霞又不回村，是咋消息这么灵通，这就知道？
他话题一岔。
“上年挣了点辛苦钱，大姐，你咋知道我家挣钱了？”
卢飞霞急忙忙的，扯了个笑脸。
“咱们村有个闺女嫁到我们那边……附近村子，有一次不知道咋说起来，这才知道的，她说，你挣了好几千块？咋挣得？你姐我最近手头紧，你看能不能给我点？”
“或者，你看我家大运都十六了，孩子不乐意干打鱼的活，他舅能不能把你这个挣钱的营生教给他？”
这事儿还真就是这么巧。
卢飞霞有次去邻村赶集，卖虾，听见隔壁摊子的新媳妇在和摊主聊天。
她咋瞅着有点眼熟，像是石关村的谁家闺女。
本来想试探着拉拉关系，哪知道，那闺女一听她的名字，当场就很高兴。
“大姐，你是卢飞志的姐姐啊，害，那给我称一斤虾，我在你弟妹那，当时可赚了不少钱，可惜呀，我现在嫁到这边，离得太远了，再也赚不到了……”
卢飞霞像在听天方夜谭，疑惑的问，“你说我弟妹那挣了钱？”
那媳妇很惊讶。
“你不知道？不光你弟妹，你弟，还有家里的老太太，都挣了不少钱，几千块上万块保不准都有，哦对，还买了个很贵的，估计得有几千块的三轮车呢！”
卢飞霞恨得咬了牙，既然挣得那么多钱，咋过年的时候不说？
怪不得她妈出手那么大方，压岁钱都给那么多！
原来一家人偷偷瞒着她，发财了！
本来她还没空来要钱，刚巧，大运又出了事。
卢飞霞左思右想，觉得都是一家人，她娘家，必须得给她钱度过这个难关！
卢飞志都傻眼了，他姐年年吹嘘家里的好收成，赚了多少钱，话里话外瞧不上他这个穷教师，更瞧不上在家种地的其他人，这会怎么回事？
脸皮都拉下来了……
要说是因为钱，那不至于，卢家是挣了点钱，那还是没有守海吃海的古家赚钱多……
“姐你说笑了，我家这才挣了几个钱，早年的饥荒刚还完，这会哪有钱。”
卢飞志摆摆手，就不打算再说。
他想着回家搞清楚情况。
再说了，他并不想教古大运，不知感恩、只好享乐，还对卢家一直嫌弃，这样的孩子，谁待见？
三轮车慢吞吞的开过来，赵玉芝胆子小，骑得一直很慢。
今天厂子里有些事情，赵玉芝回来的有些晚，看见卢飞志，把帽子摘下来，抬手顺了顺被风刮起来的头发，这才瞧见卢飞霞，吃了一惊。
“姐你咋这个时候在这，怎么不去家里？”
卢飞霞一看赵玉芝，再一看，她骑得这三轮车，不就是那媳妇说值好几千块的车吗？
她这弟媳最是心软……
心头一转，就哭起来。
“玉芝……我家大运被人打了！这会还躺在床上，我家的钱，都填进去给孩子治病了……我寻思来娘家要点钱，帮帮我们渡过这个难关……”
赵玉芝吓得脸色苍白，扭头就问卢飞志。
“飞志，家里有多少钱？”
又扭头安抚卢飞霞，“姐你别哭，大家帮你想想办法！”
又催促卢飞志，“你说呀！”
卢飞志不吭声，心里叫苦不迭。
赵玉芝这人脾气软和，笑脸迎人，又不记仇，这么几年，她怕是把之前卢老大时候的事儿、过年闺女被人指着鼻子骂的事都忘干净了。
这会脑筋还没转过来，光想着是亲戚，光想着心疼孩子，压根没想别的。
古大运那种小混混，哪儿那么容易就被人打了？
见卢飞志没反应，赵玉芝还拍了他一下，“问你呢？”
“真没钱了玉芝，家里要盖房子，我把家里的钱，全部拿来定打地基和材料钱，咱家还完钱本来就没剩多少，我还跟学校的老师借了不少钱。”
赵玉芝半信半疑的瞅了卢飞志两眼，见他没再搭腔，也只好先这样。
转头劝卢飞霞，“姐，你看，天色这么晚了，要不先跟我们回去，回家我们给你找人借点钱？”
卢飞霞连连摆手说不用，眼见在这边捞不到钱，扭身跨上自行车就走。
心里想着，她先回去想想办法。
就不信了，搁娘家里诈不到钱！
赵玉芝还莫名其妙呢，懵懵的上了车斗，和卢飞志一起把自行车拿上来，车骑出去半晌，她才反应过来。
“大姐这是啥意思，我咋想不明白？”
卢飞志心里火燎燎的，车骑得飞快，就等着回家问清楚是咋回事。
果不其然，被他料中了。
到家天都快黑了，一进门见卢飞英在灶台那忙活，不见康红梅身影。
“飞英，妈呢？”
“刚才我看见大姐了，她来干啥？”
卢飞英正烧火呢，一下子从板凳上跳起来。
卢飞志听完卢飞英的告状，进屋看了看康红梅，什么都没说，黑着脸，转身就出去了。
卢星听见这边说话声跑出来，就看见卢飞志的背影，一边撵卢飞志一边喊。
“爸，等等我！你干嘛去呀，带上星星吧！”
瞧见小闺女蹦蹦跶跶的，卢飞志的一肚子火缓和了一些，抬手抱住她，进门扯了件衣服给她套上，把她放在后车斗，骑上三轮车就走。
他一分钟都忍不了，他现在就要去古家问问卢飞霞，她怎么就能这么不要脸，怎么就能欺负自己老娘到这份上！
卢飞霞一边气哼哼的蹬着自行车，一边嘴里不干不净的咒骂着。
一辆三轮车从旁边过去，大灯很亮，刺的她睁不开眼睛，车扭了扭晃了一下。
“你是不是有病！”
卢飞志抿了抿嘴，他看见卢飞霞了，没停。
他改变了主意，现在他可不相信卢飞霞说的话，眼见为实，他现在就要去古家看个明白！
古大运家住在沿海市南边的一个小渔村，离城区很远。
这会已经是晚上吃完饭的点，卢飞志把车子停在进村的偏僻地停着，抱着卢星就下了车。
“爸，你来大姑家干啥？”
卢星四处张望了下，天接近全黑，村子里灯光幽幽的，也看不清。
“来看看你哥，看看他伤的咋样了。”
卢飞志轻描淡写的。
古家黑漆漆的，屋里亮着灯，在外面能听到里面几个人在说话。
“大运，你妈去卢家借钱去了，你放心，咱家就你这一根独苗苗，咋地都能保住你。”
女人的声音不年轻，卢星想了想，这应该是古大运奶奶的声音。
“你以后不能这样了大运，咱来一次，人家要你的命怎么办？你爸你妈挣的钱下次不够赎你咋办？”
好家伙！
古大运，听这意思，一次两次，欠钱赎人，这？
是赌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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