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端起酒碗，低头凝视着碗里平面如镜的酒水。
“您想呀，这个打麻将，掷完骰子，要想拿到对方面前的牌，手是不是得先越过自己面前的？”说完，顾白抬起头，对着孟泰来露齿一笑，并随手倒掉半碗酒水。
“很抱歉，前辈，您的酒虽好，但是太满了，我喝不了那么多。”
“……”
孟泰来陷入沉默，偏头看向地上的那滩水渍，心中五味杂陈。
“其实，我觉得你小子的酒量还是可以的。”
这一次轮到顾白保持沉默，良久，缓缓道：“前辈，你刚刚好像说过吧，欧阳冰是您旧识的养女，那么我大概能猜到一些了。”
孟泰来一怔，忙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顾白抬起手，淡淡道：“你听我说，前辈，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无论做局的人是你，还是那个欧阳冰，都不会影响到我对您的尊敬。”
“可如果您以为凭着这点情分和说上几句煽动性的话，就能让我入局，那也未免太小瞧人了。覆水难收啊。”
顾白一挑眉毛，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那滩水渍，然后一口将半碗酒喝光。
“……呵！看来我是真的老了，不仅连个小小的盗猎者都收拾不了，还得被自己的后辈训斥。”
顾白抿起嘴，没有接话，表情漠然地看着孟泰来。
孟泰来见他这般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臭小子！用不着这么防备吧，老子可不是在博你同情，就算我再怎么耍心眼，也绝不会用苦肉计。”
“你心里的想法我懂，不就是怕冰丫头借我之口来煽动你嘛！老子就直说吧，那番话的确是为了冰丫头才说的，但完全是出于我个人的意愿！”
见顾白露出有意倾听的样子，孟泰来长叹一口气，“我实在是不希望冰丫头继续背负那沉重的仇恨，在我心目中，她就是我的孙女，我这当爷爷的，只希望她能过上虽然平淡，却安稳幸福的生活。”
“但钱霸道那小子一直虎视眈眈，想要独霸冬北整个地下世界，就连阿昊的尸骨也还被曹老眼留在赛北那地方。”
说到这，孟泰来再次叹气，将碗里的酒水倒到地上，无意间化解了方才的尴尬。
顾白一直默默倾听，见他停下，才开口道：“这个阿昊和曹老眼是什么人？”
孟泰来叹道：“冰丫头的苦楚，恰恰就是从这两个人开始。”
“您慢慢说，我听着。”顾白站起身，拿起酒壶，将孟泰来面前的酒碗倒满，又往自己的碗里倒上半碗。
“阿昊，全名欧阳昊，既是我的徒弟，也是冰丫头的养父，在冰丫头家破人亡，流落街头后，是阿昊收养了她。”
孟泰来忽然看着顾白，轻笑一声，说道：“说起来，你的性格跟阿昊有点像，待人温和，但在面对敌人时，毫不手软，下手干净利落。”
“噢对了，顾小子，你知道以前的冬北是咋样的吗？”
顾白回忆了一下，不确定道：“我好像记得是匪祸又起，土匪横行无忌，给当地百姓带来生命与财产的双重威胁，直到某某年，国家出重拳，各地响应，最终彻底平定匪乱，还当地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孟泰来点了点头，戏谑道：“书背得不错。”
“还还行吧。”顾白有些尴尬。
“但你要知道，一本书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冬北的情况，可不仅仅只是匪乱这么简单，其中还有别国的影子呢。”
顾白很快会意，沉声道：“是不是沙俄？”
“嗯！”孟泰来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他们知道不能明着跟国家对着干，所以就在暗中扶持一下在当地很有势力的土匪，想来个火上浇油，掀起一场内乱。”
孟泰来用力一拍桌面，气愤道：“当时，我恰好退伍回乡，从乡亲口中得知这件事，你能明白我当时的心情吗？将士们浴血奋战，好不容易换来的安定生活，而这群小王八蛋为了点蝇头小利，居然甘愿给人当卖国贼！汉奸！”
顾白暗暗地攥紧拳头。
“后来，我也拉起一支队伍，专门跟那帮该死的汉奸对着干，渐渐地成为冬北的一方势力。可没过多久，国家又得打仗，虽然我当时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但既然国家有需要，我又怎么能错过呢！”说着，孟泰来端起酒碗，一口喝干。
“于是，我把队伍交给阿昊和钱昇，这两个小子确实没让我失望，短短两年时间，就把那群汉奸和沙俄间谍彻底赶出我华夏大地！哈哈哈！”
顾白点了点头，对欧阳昊和钱昇的敬意油然而生，可突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不免好奇道：“这个钱昇是什么人？”
“他也是我的徒弟，还是钱霸道的父亲，如果不是看在阿昇的面子上，我早就宰了那个小王八蛋！”孟泰来的脸色浮现出狰狞的神情。
顾白默然，他已经能猜到孟泰来接下来要讲的故事所涉及的人物了。
“当阿昊和钱昇协力将内贼和外敌清除干净后，已然成了冬北地下世界的龙头，可你是知道，龙头只能有一个。”
孟泰来神情复杂道：“万幸的是，钱昇主动退出，选择保全跟阿昊的兄弟情义，赢得所有人的赞赏，但他的儿子钱霸道却不这么想。”
“所以，他找上了曹老眼这个外援？”顾白忍不住插口道。
“不错，曹老眼是塞北那边的地下王者，跟阿昊有过怨隙，再加上钱霸道诱之以利，这两人一拍即合，给阿昊设了个局。”
说到动情处，孟泰来眼中噙着泪光，有些哽咽道：“钱霸道向阿昊哭诉，说什么钱昇失踪了，似乎是被人扣在塞北，阿昊见情报不详，但为了不引发两地之间的冲突，就随同钱霸道，只身前去塞北，结果再也没能回来。”
“那钱昇呢？他当时在哪？”顾白怀疑道。
“他不过是去外地治病，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就让钱霸道替他转告给阿昊，谁成想，钱霸道居然会阳奉阴违！”孟泰来痛心疾首道。
“当钱昇得知是自己的儿子害死自己的好兄弟后，当场吐了三口血，钱霸道送他去医院，但他拒绝接受治疗，并且怀着对阿昊的愧疚，从高楼的窗台纵身跃下，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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