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清晨,上海滩笼罩在一层薄雾中,江风夹杂寒意掠过十里洋场,街巷间人影稀疏,唯有石板路上马车轱辘声时断时续。沈氏公馆内,沈洛站在书房的窗前,目光深沉如冬日江水,凝视着渐渐明朗的天际。他手持一封信,信纸上残留着烫金封蜡,线条干练的字迹透露出顾俊的挑衅:“想保全沈家,不妨拿出点诚意。”
沈洛嘴角微微上扬,笑意冰冷,语调沉稳地说道:“顾俊终于忍不住要动真格了。”站在他身后的张铭吉不禁皱眉,沉声问道:“少爷,顾俊这是铁了心要借军阀之手威胁我们吗?”
沈洛将信随手搁在桌案上,点燃了书桌上的一盏青铜台灯,昏黄的光芒映在他温润却隐藏锋芒的脸上。“顾俊与孙昌亭联手,本以为能借这名新崛起的军阀震慑沈家。可惜,他低估了上海滩舆论的力量,也低估了我们手中的牌。”他淡然一笑,目光中却有一抹寒意浮现。
张铭吉闻言,微微松了口气,提议道:“若要反制,少爷是否需要我安排人搜集孙昌亭的把柄?或者从顾家的交易入手?”
沈洛摆手示意:“不必太过急于动作。我已有应对之策,但需更稳妥的部署。铭吉,去通知珈婉小姐,请她来一趟。”
苏珈婉到来时,沈洛正倚靠在书房的沙发上,手边摆放着几份报纸和外交手册。灯光映照下,她一身蓝底白花旗袍,步伐轻缓,双目含情,语带关切:“沈先生匆匆召我过来,可是发生了什么?”
沈洛起身,微微一笑,递上手中的信笺。“珈婉,这封信中提到的孙昌亭,曾在湖南兴起时,你可有听闻过?”
苏珈婉扫过信纸,柳眉微蹙,细声说道:“孙昌亭此人,我有所耳闻。他以民意自居,实则行强取豪夺之事,不仅在地方收敛巨资,还滥用武力胁迫富商,掠取财物。此前一名湖南商会会长为保家产,曾将女儿送进他军中为妾。”
沈洛听罢,点头笑道:“正是如此。此事虽然没有明面证据,但传言已足够激起众怒。顾俊选他为盟友,可见他愚钝至极。若将这些传言利用得当,再辅以舆论操作,足以令这位军阀名誉扫地。”
苏珈婉轻轻颔首,莞尔道:“沈先生果然有远见。若需要,我可以通过熟识的新闻记者,将这些丑闻暗中传递出去。”
“不止如此。”沈洛语气缓和,却带着坚毅,“顾俊的计划本质是借武力威胁,若舆论施压还不足以让孙昌亭收手,我们还需借助洋人力量牵制他。珈婉,你与英国领事馆那边关系不错,可否设法将孙昌亭的恶行传到他们耳中?以保护英商利益为由,让他们出面施压。”
苏珈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展颜一笑:“沈先生不愧是沈先生。如此安排,必能让他们无处可逃。”
翌日清晨,一份标题醒目的报纸登上了十里洋场的大街小巷:“湖南新军阀滥杀无辜,商界怨声载道!”报道中,详细列举了孙昌亭所涉及的数起重大恶行,从强迫富商捐资到迫害乡绅百姓,无一不令人发指。与此同时,英法领事馆先后发表声明,对孙昌亭侵害外国商人利益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并要求其立即停止不当行为。
此事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孙昌亭的名声在上海滩迅速恶化。民众议论纷纷,商界更是群起而攻之,多家企业宣布暂停对其军队的资助,甚至有人公开质疑其合法性。
顾俊收到消息时,脸色铁青,怒拍桌案。他身边的手下低声劝道:“少爷,此事已然闹大,孙将军怕是自顾不暇,恐无法再为我们所用。”
顾俊咬牙切齿,狠狠说道:“沈洛!居然敢用这种手段,毁掉我们的计划。我倒要看看,他能得意到几时!”
与此同时,沈氏公馆的大厅内,沈洛端坐在沙发上,细细品茗,面色沉静如常。张铭吉走上前来,低声汇报道:“少爷,报纸的反响非常好。孙昌亭已急忙向顾俊求助,顾俊正焦头烂额。”
沈洛放下茶杯,抬眸淡淡说道:“顾俊手段虽多,但性子急躁,注定难成大器。他只知兵不厌诈,却不懂谋事在人。我这次不过是借势打势,让他们自乱阵脚罢了。”
说罢,他起身走向窗边,负手而立,眼望天际。外面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映在他的脸上,光影交错间,沈洛的目光越发深邃,仿佛在眺望未来。
“下一步,我们要让顾俊明白,他的每一步棋,都已被我们尽数掌握。”他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苏珈婉走上前来,柔声问道:“沈先生,既然局势已定,你可否稍作休息?连日来筹谋,我担心你的身体……”
沈洛转身,笑意温和,却掷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风浪才刚刚开始,我怎敢休息?不过,珈婉,有你在,我倒多了一分笃定。”
书房里,几人相视一笑,仿佛这场明争暗斗早已胜券在握。
夜幕沉沉,上海滩的街道犹如盘踞的巨蟒,静默中透出几分阴冷。寒风卷起街角报纸的边角,报头上几个硕大的标题显得刺目异常——“某军阀卷入军火走私丑闻”、“顾家与新军阀私交甚密,欲借势打压沈家”等字样令人目不暇接。沈洛坐在沈氏影业大厦的顶楼办公室内,窗外的霓虹与屋内的微光交错,将他的面庞映衬得如同一方沉稳的寒玉。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转向窗外。一份密报静静地摊在桌上,字里行间透露出不安的信息——顾俊近日频繁出入军阀卢庆山的府邸,暗中调拨人手,似有动作。而就在昨日,沈氏旗下的一家仓库险遭冲击,虽然未成大乱,却也足以敲响警钟。
“他们开始坐不住了。”沈洛低声道,语调如常,却隐隐透出寒意。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像是思索,又像是推演。
张铭吉站在一旁,神色凝重:“少爷,这卢庆山是江西新崛起的军阀,此人心狠手辣,手中握有两万精兵,如今与顾俊联手,怕是想逼我们让出码头的货运权。”
沈洛轻轻一笑,眼底却无一丝笑意:“逼我们?他们想得倒美。顾俊以为拉拢个军阀就能横行无忌,但凡做这种事,总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您是说……”张铭吉试探着问。
沈洛并未直接回答,取而代之的是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吴先生,冒昧打扰。不知今晚是否有空?我们需要谈一笔生意。”
对方爽朗的笑声传来:“沈少爷,您的生意,我岂敢怠慢?地点您定。”
“怡和饭店,晚八点。”沈洛挂下电话后,唇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
夜晚的怡和饭店灯火通明,吴兆卿端坐在贵宾包间内,眼神在灯光下闪烁,仿佛随时在盘算利益得失。沈洛缓步入座,一旁的张铭吉将一份整理好的资料放在桌上,恭敬地推至吴兆卿面前。
“这是?”吴兆卿挑眉。
沈洛语气淡然:“卢庆山的军火走私记录和一些账目往来,其中不少记录可以追溯到某些西方列强。吴先生可知道,这样的事情,一旦曝光,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
吴兆卿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随即笑道:“沈少爷果然神通广大,连这种事都能查到。不过,我不明白,这些东西与我有何关系?”
沈洛不疾不徐地说道:“吴先生手下的报纸和刊物影响力不小,若能适时刊发一些内容……对于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商人来说,可是莫大的助力。”
吴兆卿沉思片刻,微微一笑:“我明白了。沈少爷放心,您既然如此诚恳,我也不会让顾家那帮人独占风头。”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此刻的合作,不过是权力角逐中的一次短暂共识,谁都明白各自心怀鬼胎,但当利益一致时,暂时的联盟比什么都更牢固。
翌日清晨,一则重磅新闻登上了上海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卢庆山秘密走私军火,背后惊现洋商交易网”。文章措辞尖锐,配以详细的账目与图片,让人读来不由得唏嘘。消息一经传开,坊间议论纷纷,连平日对政局漠不关心的市井小民也开始关注军阀的动向。
与此同时,沈洛安排的另一招也悄然展开。他以苏珈婉为中间人,联系了驻上海的外国外交官,透露了卢庆山的劣迹。苏珈婉穿着一袭月白色旗袍,在外交晚宴上举杯浅笑,言辞间不经意点出“某些军阀的行径已触犯国际规则”,顿时引起了西方人士的关注。
几日之内,卢庆山便如困兽般焦头烂额。媒体的报道让他的名声大损,而外国外交官对其背后势力的调查更是让他惶惶不安。
而顾俊,则像失了棱角的鹰,徒劳地试图挽回局势。他急急忙忙找到卢庆山,怒声质问:“这些东西你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卢庆山拍案而起:“我还想问你呢!要不是因为帮你抢那些码头,我怎么会被盯上?!”
两人唇枪舌剑,火药味愈发浓烈。就在这时,卢庆山的副官匆匆进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的脸色陡然变得铁青:“顾公子,你这次把我害惨了!现在连洋人都在调查我,我要是没了这条路,咱们的合作也就到此为止!”
顾俊面如死灰,捏紧的拳头青筋暴露,却再说不出一句话。
沈洛在自家花园的凉亭里静静饮茶,微风拂过池水,泛起涟漪。他嘴角露出一丝浅笑,似在欣赏一场刚刚落幕的好戏。张铭吉走来,恭敬地低声禀报:“少爷,卢庆山已经被撤了几个要职,顾俊那边也暂时没了动静。”
沈洛点点头:“蛇头被砍,剩下的蛇身再如何挣扎,也是枉然。顾俊输得起,我却不想给他翻盘的机会。告诉报社,再跟进一篇文章,让那些军火走私案与顾家扯得再紧一些。”
“是。”张铭吉领命离开,步履间带着掩饰不住的欣慰与钦佩。
苏珈婉从后院走来,柔声问道:“一切都结束了?”
沈洛轻轻摇头:“结束?这只是开始。我与顾俊之间,不会轻易落幕。”他抬起头,眼神深邃而凌厉,仿佛看穿了未来层层迷雾。
苏珈婉站在他身旁,望着那平静的池水,低声说道:“你这样步步为营,总有一天,会让所有人都敬畏你。”
沈洛闻言,浅浅一笑:“敬畏,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窗外,晨曦初露,照亮了他清俊的面庞,也映出了他不为人知的坚韧与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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