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吕布的并州军来了吗?显然不是。
田畴一直在幽州,对外族可谓是非常了解。近几年来,北方草原,无论是已经没落的匈奴,还是正在崛起的鲜卑,他们唯一忌惮的,是并州军。而在并州军中,他们只忌惮一人,那就是飞将军吕布,他的名气,显然要大于西汉时期的李广。
田畴在准备今夜的火烧连营时,就想好了要诈称是并州军,并且准备好了许多吕布的战旗。
丁伟一听田畴的计策,非常高兴,装扮吕布军,正好。他命令赵云带八百兵士攻击北营。赵云的武勇与吕布不相上下,一冲入大营中,根本没有一合之敌,鲜卑将领都是个个闻风丧胆,更不要说那些兵士了。再加上营寨被烧,太史慈又从城里杀了出来,一下子就吓跑了和连。
和连今夜在王帐之中,设奸计夺了其他三营的兵权,没想到却给丁伟办了好事。丁伟与周仓、廖化、夏候兰等人杀入东、南、西各营时,鲜卑军都是群龙无首,再加上丁伟等人的武勇,鲜卑军本身对并州军的恐惧心理,根本无力抵抗,只顾四散溃逃。
五千兵士,在四五万大军中,本会会很快被淹没。但是,现在偏偏反了过来,四五万鲜卑军四处逃窜,五千汉军是一路追杀。
这一幕,在一座山的山顶上,有一个青年文士和四个随从看得清清楚楚。
远远望去,上谷城外,有一个巨大的火环,将城围住,在火环中,数千英勇的汉军,在追杀几万仓皇遁逃的鲜卑军。而最显眼的是,在汉军的前面,有一匹白马,马上一员小将,手中亮银枪如银蛇吐芯,枪枪夺去鲜卑兵的性命。
在他的后面,也是两员使枪的少年,一匹白马,一匹红马,英勇无比,所过之处,鲜卑兵死尸翻滚,血肉横飞。
这正是丁伟带着赵云与太史慈从北营杀到东营,又从东营杀到西营。而另一边,徐晃、廖化、夏侯兰等人,杀得更欢。
“真乃将门虎子,白马银枪,今日之后,将会威震塞北!”青年文士忍不住赞叹道。
大火直到第二天早晨才熄灭,但是战斗并没有结束,丁伟的兵士都带着干粮,一直从半夜追杀到第二天中午,胜利的喜悦早已将疲倦洗刷干净,要不是丁伟传令收兵,恐怕会一口气追到塞外,即使这样,在收兵的时候,已经进入了数百里之外的代郡。
北方的天气,说变就变,昨日还是晴好,一夜的大火之后,阴云密布,很快,呼啸的北风就将片片雪花卷落下来,仿佛要掩盖住这惨烈的战场。
上谷城外,苏林和田畴二人,带着一千多兵士,这些都是以前的伤兵,整齐地站在那里,在他们旁边,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具具尸体,这些都是昨夜一战中阵亡的兵士。
雪越下越大,很快将尸体被盖住,旁边有一些百姓,可能不忍心这些人躺在冰冷的雪中,轻轻地拂去他们脸上、身上的雪。
苏林和田畴,以及后面的一千兵士,早已经成了雪人,但他们没有人觉得冷。
“看,将军回来了!”
百姓中有人轻声说道,立刻,大家的目光都望向了远方。只见在天与山相接的地方,茫茫的雪地上,出现了一个个小黑点,很快,变成了一条线,然后成了一大片身影,在快速地移动。
“主公回来了!”苏林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轻松的微笑。
一会儿时间,丁伟等人就出现在了大约三十里的地方,这时,大家都看清楚了,丁伟在最前面,白马在大雪中,显得更加白了,只不过雪花没有遮住他满身的血迹,不过显得更加英武,马蹄过处,积雪朝两边散开。在他的后面,紧跟着太史慈、赵云、周仓、廖化、徐晃、夏侯兰,他们虽然经过了一夜奋战和半日追敌,但却没有一丝倦怠,仿佛一头头猛虎,威武不凡。
“主公……”丁伟来到众人跟前时,苏林和田畴,率领众兵士全部跪倒在雪地上。
“将军……”几千百姓也都跪倒在地。
“诸位父老乡亲,兵士们,大家请起!我们已经将鲜卑贼寇追出了上谷,追出了代郡!”
“将军万岁!”不知人群中谁这么喊了一声,于是全体百姓的将士位一齐高喊。
“将军万岁……”
“主公万岁……”
这个时候“万岁”二字并不是皇帝专用的,只是表示人们内心喜悦和庆贺的欢呼语,直到宋朝以后,才只能对皇帝用。
好一会儿,人群才逐渐平静下来,这时苏林过来禀报战损情况,众人一片肃穆。因为大家都知道,丁伟战后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主公,昨夜一战,我军共战死七百九十二人,重伤一百五十六人……”
后面说的缴获情况,丁伟并没有关心,他现在心里一阵沉重。不错,这是个大胜仗,以五千破五万,在任何时期,都可以算作经典战例了。可是,一下子就伤了近一千人。这些人,许多都是他从北海郡带来的,他说过,要将这些人带回去。
“主公,这是他们的尸体,我已经把每个人都记录下来了,钱物会送到他们的家里,现在……”
“和以前一样,先火化,骨灰统一存放。”
“是!”苏林答应一声,就去安排火化,丁伟的心中一阵伤感。
“主公,有位老妇人不让我们火化一具尸体。”苏林忽然过来,面露为难色,“我说好一会儿,她就是不听。”
“哦?我去看看。”
丁伟和苏林来到了一个老妇人面前,只见他将一个皮袄盖在一具尸体上面,跪坐在尸体旁边,轻轻地扫着尸体上的雪。
“老妈妈,他是我们的将士,让我们把他火化了,将骨灰带回去吧。”丁伟看着老人的背影,心里一酸。
“将军……”老人转过身来。
“是你……”丁伟这才看清楚,这位老妈妈,就是那天城里碰到的,那这个兵士,难道是王二狗?“他是王二狗?”
“将军还记得小儿的名字,他活着,为大汉尽忠,是个好孩子,死了,就让我把他埋在这儿吧。二狗他给我说他喜欢这儿,他打完了鲜卑贼寇就把妹妹接来,住这儿,这儿将来就是他的家。将军,他现在死了,就让我把他埋这儿吧。”
“文通,他阵亡的将士们都葬这儿吧。他们为这块土地献出了生命,就让他们安心地睡在这里吧,这才是他们的归宿。”丁伟突然觉得,将兵士安葬在这儿,可能会更好一些。
“是,主公。”
丁伟来到这几百具尸体的旁边,前世的他曾经在一个车祸现场看到过一具尸体,结果让他几天吃不下去饭。可现在在这么多尸体中间,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害怕,因为这些人,昨夜还是生龙活虎,是他带着他们,打了一个大胜仗。
“呼……”一阵北风突起,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仿佛在奏一曲雄壮的英雄颂歌,丁伟突然觉得自己想唱一曲,对,必须唱一曲,不然心里憋得慌。
他抽出腰间剑,迎风起舞,大声高唱: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大汉要让四方……
来贺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大汉要让四方……
来贺
丁伟一遍又一遍的唱着,他觉得,只有这首歌,才能表达他此时内心的悲壮。
所有的人,将领,兵士,还有上谷的百姓,都痴痴地听着,在他们的眼前,不断地浮现出一幅幅金戈铁马的画面。而这些百姓中有许多曾经都是兵士,听到这首歌,一个个热泪盈眶。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这一切才结束了,但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是一片翻腾的海。丁伟,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在这些人的心中,已经如神一般的存在了。
苏林早在城中备好了庆功宴,上谷的两三千百姓也都自发组织起来收拢战利品,打扫战场。和连等人逃出去时只带着数千人,后来又收拢了一些溃兵,但是也已经不足万人了,他不敢在代郡停留,一口气逃过了高柳城,直奔弹汗山。
从上谷到代郡,连绵数百里,一路上全是战马、死尸、兵器、甲胄等。苏林只派出兵士收集没有受伤的战马和甲胄兵器,而那些上谷百姓,则在掩埋尸体的同时,按照苏林教给他们的方法制作腊肉。几万匹战马,作成的腊肉可以食用好几年,他们又将多余的卖给军队,一时之间丁伟的粮草储存也非常丰富。
第二天,丁伟马上让众将整顿军队,经此大战,能战之兵还有四千五百余人,而战马的数量已经超过两万。如果要建两万骑兵,显然是不可能的,像并州,也只有八千骑兵,对外号称一万,幽州这样的穷地方,五千骑兵已经是极限了。丁伟思量着,如何将这些战马卖出去,当然这只能是以后的事。
而让丁伟高兴的是,上谷的百姓中,竟然自发组织了五百人,要求加入丁伟的军队。这五百人,以前都是兵士,虽然年龄偏大一些,但能从残酷的战场上活下来,都是精兵。也许是他们看到丁伟军中兵士的待遇高,也许是觉得丁伟手下的将领都非常爱护兵士,但真正让他们决心重举兵器的是丁伟的那曲《精忠报国》,他们觉得,许多袍泽都已埋骨他乡,他们不能这样苟活。
丁伟将军队重新整编完之后,终于觉得非常疲惫了,他长出一口气,正准备歇息一下,突然苏林跑了进来。
“主公,主公,好消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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