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宜久留。
恐怕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我得赶紧从这里离开。
当我要走时，一转身，我看见了一个令我意外的身影。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师梦便站在了我的身后。
她似乎还没有恢复过来，十分虚弱。
但这并不能阻止她手中持剑，不可置信的望着我。
“为什么？”
师梦颤声问我。
“是谁都行，为什么是你？你不是，人命…神意门他们…都是人命…”
受到的打击太大，她开始语无伦次。
“是你告诉我，人命的重要…不该，随意…屠杀，那他们呢？”
她指着满地尸体，双目赤红的诘问。
我沉默不语。
此时的天穹阴云密布，恐怕随时都要降下雷鸣暴雨。
神意门的弟子在此次行动损失惨重。
不知道隐藏了这片禁地的结界还依旧存在吗？
我看着远方动荡不定的云，心中微微凄然。
这一战恐怕将要改变整个修真界的格局。
神意门背后的皇族定不会轻而易举的放弃，但他们在追击凶手之前，必定会隐藏自己邪恶的本性。
随便拿一个借口，让所有宗门都陷入万劫不复之中，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这一次，师殷在药王谷受了重伤之后。
等他再回到神意门时，那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风声萧萧。
豆大的雨点开始往地上砸。
那些雨珠汇聚成水流，洗刷着神意门修真者们的鲜血。
我这才发现，原来这里牺牲的神意门弟子，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
比争执更可怕的是亘久的沉默。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见我缄默不言，师梦追问着，一直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她居然声嘶力竭的发了疯一样。
“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知道我祭用月黄泉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吗？”
“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居然利用我！你亲手杀了我哥！”
面对着双眼通红，脆弱的宛如一个布娃娃一般的师梦，我此时的心中却异常寒冷。
我抬起袖子，缓缓的擦拭脸上的血迹，在雨水中平静地凝视着她。
“你哥不是我杀的，他没有死。你看到了，不是吗？”
我不知道师梦看到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她看到了多少。
无论怎么样查证，那些人只能看到是四翼狮兽亲手挖出了师殷的命丹。
“为什么呀？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呀？我一次一次的迁就你！庇护你！而你…”
师梦泣不成声，她的身形战栗着，不可置信的朝后退了两步。
“你救我，不就是因为我这张脸吗？”
我很平静的说出来曾经我自己都接受不了的事实。
我想此时，师梦的心，一定比这瓢泼的大雨还凉吧。
在我知道了真相之后，我早就做好了面对的准备。
被她得知，我已然知道真相的她，现在会是什么心情？
我盯着师梦苍白失去血色的脸，竟然已经分辨不出她的情绪。
只觉得她像被掏空了一般。
整个人如同没有了灵魂的空壳，毫无生机的在那里站着。
我行走在尸体之中，寻找着，终于找到那个名叫“星象”的侍卫。
我将他一把提起来。
手中的尸体血液逆结，早已冰凉，我揭开了他的兜帽，取下来了他的面具。
还好，即便是他的脸被毁去一半，另一半脸，依稀也能看出来那清秀的轮廓。
我拎着手中的尸体，走向师梦。
我一步一步的向她靠近，她便一步一步的后退。
那本能机械的后退，仿佛浑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都在抗拒我。
不到一种极度厌恶的情绪，不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在她距离深坑还有几尺的地方，我停下脚步，抬手将那具尸体扔到她的面前。
“你看他是谁？”
师梦麻木的眼神望向我。
当她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的尸体身上时，她静默了下来。
我原以为师梦会撕心裂肺，或者爆发新一轮的怒吼。
斥责，愤怒，亦或是其他情绪。
但她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安安静静的蹲了下来，捧起来那人的脸，仔细看着。
师梦没有在惊声尖叫，也没有再质问我。
在狂暴的雨水里，我们俩被淋的像两个孤魂野鬼。
她只是抬起了自己那月白的袖子，一下又一下仔细的擦着尸体毁坏的脸庞。
血水混合着雨水，很快将那张脸变的面目全非，让人无法再辨认。
似乎这样，就能销毁他曾经存留于这个世界的证据。
她为什么不惊讶呢？
大概是自己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
这种感觉，令人难以相信。
师梦呆滞了一会儿，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她抛下了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飞快地向后退去。
一退再退。
她似乎不相信地上的尸体，便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你哥哥将我引入狩猎场时，置我于死地的时候，你猜他告诉我什么？”
“他只道我是将死之人，把关于你的秘密全部告诉我了，包括我的这张脸。包括你，多次为我手下留情的真相。”
“那个侍卫早就被你哥哥带走了，恐怕，你次次与你哥哥会见的时候，他都能见到你。”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意识，也许没有。毕竟，你们神意门改造傀儡的术法效用是什么，只有你自己清楚。”
“你别说了，闭嘴吧。”
师梦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整个人马上就会跌进雨中。
“有多远就消失多远，我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
”下次再见，定是你死我活的地步。”
在冷雨中，师梦说出来和寒雨一样冰冷的话。
虽然我再次看见她的时候，心中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此时我居然觉得心头闷闷的，甚至觉得有些难受。
难道是那情花的效用又发作了吗？
“你知道情花是什么作用，不是吗。”
我也不想拆穿我们之间最后一层虚伪的伪装。
但她的确借用了情花对我的效果，欺骗我的感情。
师梦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都没有给我答案。
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动了。
她从存储空间中拿出一朵小花。
那青青蓝蓝的颜色，是月杏放在我身上的那一朵。
我的脸色一变，耳中回荡着雷声的嗡鸣。
“这朵情花还在。”
没有消失。
那就证明，师梦并没有对我使用这个东西。
确认我看到这朵情花之后，师梦伸手将那情花一寸寸的碾碎，扔进了淤泥里。
“怎么样，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原来我，没有中情花的毒。
见到她这种行为，我的心中突然像被针扎了片刻，细密的疼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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