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也没想到谈嘉言这个时候会在广梧宫,撞上他的一瞬间,眼底满满的恨意有些顷刻的溃散。
她是一个现代人,从来不会搞连坐这种事情,所以对她来说,谈书慧是谈书慧,谈嘉言是谈嘉言,她从来都不会将两人混为一谈。
算起来,谈嘉言于她还算有恩,所以此刻她不想把仇恨转嫁到他的身上,便下意识地避开了他,只攥紧了手中的匕首向着屋内走去。
但是刚刚迈步就被谈嘉言拦住了去路。
毕竟刚刚丧父,谈嘉言此刻重孝在身,脸色苍白,看上去分外的脆弱。
小鸢去世之后,叶蓁很能明白他此刻的感受。
对于一个深陷在痛苦之中的人,叶蓁并不是很想去过分计较,所以此刻也只是轻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了他。
撞上叶蓁的双眸,谈嘉言缓缓出声道,“郡主,好久不见。”
他语调喑哑,声线苍白,叶蓁转头看向了他,心中隐隐有些酸楚,也不是很好过。
“谈公子。”叶蓁现在实在不知道要跟眼前人说些什么,最后也只能福了一下,简单行礼。
起身之后,她还是越过了谈嘉言想要往里面走去。
“清平郡主这是准备来做什么,杀了宸贵妃吗?”谈嘉言看着叶蓁还是执着地往里走去,到底还是没忍住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厉声问道,“叶蓁,到底是谁给你的这份底气,让你连贵妃都敢杀?”
谈嘉言的话带着浓浓的质问,一字一句,叩人心扉。
“当日你在我面前哭诉,我当真以为你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孤苦女子,担心你被李承载觊觎糟蹋,所以我费尽心思让二姐办了那场郊游,就是为了见你一面,就是为了知道你的情况。”
“可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自己努力所做的这一切在你眼中只是一个笑话罢了,我以为自己是你的救赎,可是原来我只不过就是你利用的一个工具罢了。”
“你当日故意在我面前说了李承载那么多不堪的事情,其实说到底就是为了让我主动说出父亲和他之间的勾结吧?”
“所以你身后的人是谁?是当今圣上吗?”
谈嘉言的话带着几分咄咄逼人,迎面而来,让叶蓁脸色发白。
谈安会下狱她确实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如果不是李佳楠留下的密信外加从谈嘉言那里探听到的关于李承载和谈安之间的那些龌龊勾当,李元璟确实还没有那么快查到李承载豢养的那些私兵。
这些信息确实都是她递给李元璟的,虽然一开始她有意想要对付的人是李承载,但是现在的事实确实就是谈安死了,而李承载依旧还是好好的。
所以此刻面对谈嘉言的这一番控诉,叶蓁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哑声开口道,“这一切与陛下无关,我也从未将公子当成一个笑话。”
“公子当日助我,这份恩情叶蓁没齿难忘,只是宸贵妃虐杀了我的婢女小鸢,小鸢为护我而死,这个仇我不能不报。”
“等我替小鸢报仇之后,谈公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叶蓁这么说着,依旧眼神坚定地向着屋内走去。
“叶蓁,你现在是要我大姐去给一个婢女偿命吗?你当真觉得一个婢女的性命能与她的相提并论吗?”
叶蓁往里走的脚步微微僵了一下,随即眼底闪过了几丝失望。
“我原以为谈公子与寻常人是不一样的,你厌恶官场的虚伪,厌恶那些逢迎和做戏,你也从不苛责下人,倒是让叶蓁误会了,让我以为你是真的觉得哪怕下人的性命也是命,一样值得被珍视。”
“原来只是我想多了,原来你与那些人没什么两样,也从来不是这里的例外。”
“谈公子,对不起,我与小鸢一样是婢女出生,在我眼中,我们婢女的命也是命,也一样金贵,她在我眼中,远比你姐姐要金贵的多。”
叶蓁说完这番话,还是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屋内。
谈嘉言刚想再出声阻拦,屋内就传来了谈书慧的声音,“让她进来。”
谈书慧的声音传来,谈嘉言这才狠狠蹙了眉,没有再去阻拦叶蓁,但是到底还是怕叶蓁会真的杀了谈书慧,所以他也跟着快步走进了屋内。
屋内连张像样的床榻都没有,谈书慧此刻就这么躺在一张半坏不坏的坚硬榻椅之上,身下垫着的残破被褥之上满是暗红的血迹。
走进屋内的那一刻叶蓁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腥臭味,如今想来,大概就是这床褥发出来的。
微微蹙眉,叶蓁看着此刻的谈书慧,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诧异。
她是知道谈书慧被打入了冷宫之中,但是不过十余日的时间,眼前的人看上去却已经跟之前大不相同了,此刻的模样半人半鬼,骇人的厉害。
现在的谈书慧面容枯槁蜡黄,头发散乱,带着一股腥臭的气息,在看到叶蓁进来的那一刻,挣扎从床铺之上坐了起来,看着叶蓁出声道,“你不是要替你那个丫鬟报仇吗?现在我人就在这里,来动手吧。”
叶蓁听着谈书慧此刻的话,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匕首。
在进来之前,叶蓁确实想过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杀了谈书慧替小鸢报仇。
可是当真的看到谈书慧此刻的模样时,她却没有那么坚定了。
她总觉得直接杀了谈书慧对她来说太过于便宜她了,让她像现在这般生活在痛苦之中,才是对她最大的折磨。
更何况就她目前的情况来看,叶蓁心里很确定她也活不长了。
就她身下那暗红的血迹来看,她应当是已经小产了。
小产之后没有人来查看,没人照顾,甚至都没人帮着换一下床褥,这种卫生条件之下,只怕她很快就会感染。
这么想着,叶蓁不由得冷笑了一声,收起了匕首。
谈书慧原本双眸紧盯着她,就是想要她给自己一个痛快。
她真的快要活不下去了,但是宫中的宫人是不可以自裁的,但凡自裁必连累家人。
她不想牵连家里的无辜,所以哪怕再难受再痛苦,她也这么强撑着没敢自裁。
谈嘉言自然也不可以的,自己如今毕竟是贵妃,若是谈嘉言动了手,李元璟就会有理由诛杀他了。
所以现在唯一能帮着她解脱的也就只有叶蓁了。
等着,盼着,熬着,好不容易等到叶蓁来了,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摆脱这份肮脏和痛苦了,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都已经到了面前了,叶蓁又突然收起了匕首。
谈书慧一直强撑的情绪好似瞬间崩溃了一般,挣扎着就从床榻上滚了下来,然后一点一点爬着靠近叶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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