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白芷的行为，虞绾不禁笑出声，看看顾芷仪，又看向白芷：“诶呦，白芷，你这是做什么呀？我知道你高兴，可你也不用给我行这么大的礼吧？”
“快些起来。”虞绾伸出手想将白芷给扶起来。
但白芷却是用力稳住身子给虞绾道歉：“大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不该对您不敬的。”
“你这是做什么！”这下虞绾也提高了声音“你喜欢顾姐姐，我将你安排到她身边，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你怎的还跪了下来，岂非叫我和顾姐姐难堪？”虞绾边说，边将人拽起来。
她力气大，白芷轻易挣脱不得。
可白芷知道，虞绾要是拽她起来，就是不愿意接受她的道歉，就是还在气她说的那些话。
大宅院里头下人之间亦是有等级之分的。
譬如谢老太太身边的刘嬷嬷，刘嬷嬷之下就是一等大丫鬟，再往下就是二等丫鬟，然后三等丫鬟，粗使丫鬟。
丫鬟的等级不仅决定着她们所做事情的苦累程度，更决定了她们的月例银子。
粗使丫鬟做的事情最累最苦，但是拿到的月例银子却是最少的。
而与之对应的刘嬷嬷，什么事情都不用作，差不多算半个主子，却能拿最多的月例银子。
没有人觉得不公平，但是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应该往上爬。
白芷就是这样，一路从粗使丫鬟爬到了二等丫鬟。
她对自己很有信心，本打算在大厨房磨炼几年，哪日送菜给各院主子时混个眼熟，说不定就能进院子伺候了。
不同院子的丫鬟待遇也不一样，像谢老太太身边的二等丫鬟就比二老头身边的一等大丫鬟还要有体面。
可现在，虞绾要将她派去顾芷仪身边。
顾芷仪不算主子，她一个二等丫鬟去照顾这样的人，那她还有前途吗？
一旦去了顾芷仪身边，她就绝对做不成二等丫鬟了，肯定会变成三等，再惨一点就是粗使丫鬟。
因为顾芷仪身边只有她一个人，而虞绾既然让她去伺候顾芷仪，那顾芷仪肯定是什么事都不能做的。
一切都是她来做，那么她就真的会成为粗使丫鬟。
她熬了这么久才熬成二等丫鬟，怎么可能因为顾芷仪送了自己几块糕点就去做她的贴身侍女呢？
所以白芷刚被虞绾拉起来就又跪了下去：“大夫人，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再也不会乱说了，求大夫人饶了奴婢吧。”
“顾姐姐。”虞绾仍旧觉得顾芷仪的脸丢得不够，一双眼睛求助似的看向顾芷仪：“我，我可没有叫白芷说这样的话呀。”
“白芷，你快些起来，你浑说什么呢，顾姐姐是个好人，绝对不会磋磨为难你的，你们两个人住这么个小院子别提有多快活了。”虞绾又低头对着白芷道。
白芷这下倒是没有回答，只是仍旧低着头，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顾芷仪用尽自己所有力气才勉强开口：“算了吧阿虞，既然她不愿意，就别强求了。”
白芷听了这话，心里生出了些对顾芷仪的感激与愧疚。
但这些跟她的月例银子比起来什么都不算。
“这可不行。”虞绾笑着摇头“她呀，是一定要去你院子里的。”
“本来我今日就打算去母亲那里商量这件事情，正巧路过听见她说那些话，我一想，这不是好事吗？”
虞绾笑着拉起顾芷仪的手，边说边轻拍着：“顾姐姐你人微言轻，虽然有对顾家的恩情在，但寄人篱下，我知道你日子肯定不好过，若是受了什么欺负你也不好意思说。”
“如今正好了，在白芷这般喜欢你，把她拨到你身边伺候我就再放心不过了。”
顾芷仪看向虞绾，脸上的表情因为愤怒和耻辱而微微扭曲。
她的眼睛睁得圆，嘴唇紧紧抿着，脸色被气得泛红。
虞绾这是在羞辱她，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羞辱她。
就算她日后成了谢府的女主人，今日之耻也会留着。
除非……
顾芷仪心里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除非她能将这些人全部杀了。
人死了，不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不止这些人，还有虞绾，她一定会亲手杀了虞绾以报今日屈辱之仇。
顾芷仪强逼着自己扯出一抹微笑，只是在旁人看来，这笑，比哭还难看。
虞绾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若是再拒绝，就是不知好歹。
“那就，多谢阿虞费心了。”顾芷仪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些话的，也容不得她去想自己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有多么咬牙切齿。
跪在地上的白芷听见顾芷仪的话猛地抬头。
愤怒，不甘，不敢相信，顾芷仪凭什么开口应下？
她是这府里的主子吗？
她开口，想说话。
但一瞬间，就被虞绾身后的圆荷给揪住了领子。
圆荷笑嘻嘻的：“白芷，这可是老太太和大夫人赏赐的恩典，你当真不要吗？”
白芷面如死灰，看着圆荷半天，直到眼里的不甘渐渐转化成为认命：“谢老太太，谢大夫人恩典。”
听到自己满意的回答，虞绾放开顾芷仪的手：“好了，你们继续热闹吧，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同圆荷去一趟母亲那里。”
虞绾走后，原本围作一团的丫鬟们纷纷离开。
来时笑呵呵的一口一个“顾姑娘”，走得时候你推搡我，我挤着你，只恨不得从别人身上踩过去，嘴里还念着什么“快离了这晦气地儿”的话。
她们都在庆幸自己跟白芷一样，吃了点东西就开始乱说话，否则只怕会沦落到跟白芷一样的下场。
她们这些有功夫跑去顾芷仪院里头玩的丫鬟都是二等丫鬟，有的甚至还是一等。
可那又怎样，熬了那么多年，得罪了个有手段的主子，跌落云端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白芷都求成那样了虞绾都不肯松口。
可见虞绾是一早就打定主意要这样做的。
足足等了这好几天，任由别人这样说，最终才逮了个机会将人处置了。
杀鸡儆猴。
处置的是白芷，震摄的是全谢府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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