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心中怒火过盛，聂弘毅此话倒是颇为响亮，在场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正在被朝臣们恭贺的皇帝以及旁边恭贺皇帝的众位大臣自然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皇帝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微微眯了眯眼眸。
旁边的武将转身看过去，只看到了比武台上一脸不愤的聂弘毅，及其身后楚楚可怜、脸上满是担忧的李梦舒。
终于有武将看不下去了。
“聂小将军未免太过天真。”
这是还有些含蓄的武将。
也有那些心直口快的。
“聂小将军还要比什么？莫非必须得聂小将军赢了，聂小将军才会服气吗？”
也有些从实际出发的。
“战场上没有武功，一样能打胜仗，一样能杀敌，可有了武艺，对杀敌自然是更有助益。”
“且不说张将军之前的行为，只说方才你二人的比试，聂将军招式尚未摆明，张将军只怕已然能一击毙命。”
也有阴阳怪气的，“聂将军怎么说也是上过战场的，居然还是不明白吗？”
武将们纷纷开口，表明自己的不满与对聂弘毅的看不上。
若是人人都如聂弘毅一般，往后他们碰到不服自己的，难不成也要一场一场的比试？
那他们可还如何带兵？
带兵最忌讳的就是底下的将士心中不满，却还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严重者甚至会动摇军心。
武将们纷纷声援。
文臣们也皱了眉头。
昨日一事，皇上早已经心中不满，今日眼见皇上心情舒畅，众人心中皆是松了口气。
伴君如伴虎，这话不是说着玩的。
本以为今日能趁着陛下心情舒畅，有事的就赶紧回禀，无事的也能得个自在时候。
没想到，又被这位聂小将军耽误了许久时间不说，眼见陛下的心情几番变化，朝臣心中也暗恼。
当即也有文臣跟着开了口，“聂小将军到底是年纪不大，心性还未定。”
“此话倒也没错，”户部侍郎在旁接话。“聂小将军如此心性。也幸赖先前在战场上没有表露。”
这话说的就比较直白了。
兵部的人摇头叹息，“也是先前我们未曾发觉，聂小将军先前未能承担大任，臣等也未曾发觉聂小将军不能接受失败。”
“打仗向来有赢有输，即便再想全部都是咱们赢，却也心知那必不可能。若聂小将军不能接受失败，恐非良将啊。”
吏部郎中在旁点头，“此后我等也会多加注意，聂小将军还是需要磨练。”
沈瑛绮随着皇后与众人坐在一起，听着这些人的谈论，微微压下眼眸。
先前在聂弘毅的身边，自己放了许多帮助之人。
那些人自然不仅仅是督促他的，对他的教导与规劝才是最重要的。
只可惜，聂弘毅并不认为那是对他的帮助，只以为那是对他的束缚。
此刻看来，聂弘毅应当心满意足了吧。
皇后叹了口气，“皇上先前还曾与本宫说，朝中能人辈出，文臣武将皆有所得，很是得意。”
“昨日之后，皇上就不甚开心，今日早上见到陛下心情放松，本宫还高兴呢，可现在……”
说着，皇后又叹了口气。
在场的都是些皇亲国戚以及朝中重臣的家眷，自然瞬间就领会了皇后的意思。
且不论皇后对聂弘毅的指责，她们对聂弘毅也是不满许久。
昨日之事过后，就曾听自家夫君或自家儿子叮嘱过，今日要谨言慎行。
早时见皇上如此开心，她们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可现在看来，这位聂小将军不将她们拖下水是不甘心啊。
“现在想来，先前沈小姐能将聂小将军教导的如此之好，只怕也是费了番苦心的。”吏部尚书夫人率先开了口。
接着就有其他夫人跟着搭话。
“说起来，聂小将军倒像我儿十三四岁之时，所幸后来他父亲与夫子多方教导，现在也还能过得去。”
一番话，却是将自家孩子十三岁时，同现下已经从战场上归来的聂弘毅做了对比。
不着痕迹的捧了一下沈瑛绮，又替自己儿子露了一面。
“沈妹妹先前也是费了大功夫了，”曹氏一锤定音，奠定了最后的基调。
“沈妹妹不过撤回来些许人手，聂小将军便如此，也实在是……”
后面的话没说完，徒留给众人思索的空间。
沈瑛绮微微垂眸，听着众人的议论，没有给出表态。
眼见在场众人皆是不满的目光，再看皇帝不明的神色，聂安城到底年纪大了许多，成府也比聂弘毅更深许多，赶忙冲上前去。
“还请皇上见谅，弘毅他年纪尚小，最近府中又多逢变故，一时之间难免失了心神。臣定会好生教导于他。”
“是吗？”皇帝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先前众位将领封赏之时，聂小将军就曾当面指出，朕以为聂国公那时便已经有所教导。”
聂安城身上的冷汗瞬间下来了，正要解释什么，却见皇帝已经将目光从自己这边移开，重新带上了笑容。
“张将军不愧是朕亲封的将军。”
张申遥遥的对着皇帝郑重行了一礼，掷地有声，“臣多谢陛下看重”
“哈哈哈，朕看重，那也是要你有能力才行。”
皇帝爽朗笑过之后，又严肃了神色，“此次淮安镇，张将军尽管展示出你的能力，其他的，朕自有定夺。”
张申微怔，再次郑重行了一礼。
在场的文武众臣却是带着些羡慕。
这位张将军是真的入了陛下的眼，只要这次做得好，以后前途无量啊。
也算是因祸得福。
聂弘毅看着恭喜张申的人，匆匆被聂安城拉着离开了比武台，脸上尽是茫然与无措。
云锦遥遥的望着那边的场景，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
在聂弘毅看过来时，更是“哼”了一下，表示自己的不屑。
看不惯自家小姐，现在没了自家小姐，看他能如何。
匆匆躲开又在自责的李梦舒和心疼安慰的聂安城，聂弘毅躲着人，来到了营帐后面。
心中五味杂陈，却是惶恐尤甚。
抬头时，正对上一双冷淡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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