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儿科病房,宋清如坐在医院楼下的花园里。
这里要比医院里面温馨一些,人们是笑着的,有年迈的夫妻,亲密的母女,有白鸽子在头顶盘旋,阳光温和的洒在她的脸上。
宋清如摊开手掌,看自己的手心。
以前有个算命的看着她的手相说,她这一生和亲人缘分浅薄,要自珍自重。还说她会遇人不淑,更要谨慎选择。
那时候,沈砚对她很好,她觉得那算命的说的一点也不准,或许只是跟亲人无缘。
掌心忽然落雨滴,宋清如迟钝的抬头。
刚刚还艳阳高照,此刻却只剩下乌云蔽日,雨滴往下越落越多,方才还欢笑的人们四散离开,花园里只剩下宋清如一个人在雨里。
她还没站起来,一把伞就落在了头顶。
抬头,是母亲。
母亲哭着说:“小如啊,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身子还没好透,怎么就一个人跑出来,这么大雨,快跟妈妈回去!”
“妈妈。”
宋清如忽然开口。
她脸上已分辨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母亲替她擦掉。
她说:“您很爱那个孩子吗?”
“我也很爱你。”
“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母亲怔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这个世上,只有你爱我了。”
宋清如曾经想要一个孩子延续她的生命,替她看看这个世界。
可是那个孩子没有了。
但是,这或许也是一种生命的延续。
宋清如不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她总是习惯牺牲自己来爱别人。
“您和叔叔的肾源不匹配,不如让我试试吧。”
母亲摇头,哭的撕心裂肺。
“是我的女儿,不可以!”
“可是,你也是我的妈妈啊。”
宋清如感恩母亲,原来母亲没有抛弃过她,原来母亲也在找她,宋清如忽然觉得生命是有意义的。
等待化验结果的过程是漫长的,母亲一直陪着宋清如。
母亲一直很紧张,紧紧的握着宋清如的手,整个人都在发抖。
宋清如忽然有种被依赖的感觉。
她安抚着母亲,告诉她别害怕。
结果出来了。
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肾源完全匹配。
明天上午就可以开始移植手术。
宋清如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看向了母亲,她也在母亲的脸上看到了希望。
那个叔叔也很高兴,红着眼睛跟宋清如道谢。
宋清如摇头说没关系,他们都是一家人。
人只要一颗肾,也可以活下去。
但是弟弟如果没有肾,就一定是活不下去的。
只是……如果沈砚在就好了,她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
“找到了吗?”
“我们的人刚到东城,应该明天上午就能有结果。”
沈砚的心脏忽然痛的厉害,他吃下一颗止痛药,许久才缓了过来。
“你说这一次,清如会不会真的对我……对我失望?”
陈特助没说话。
他似乎发现了某种规律。
BOSS永远是有恃无恐的,他的每一次自责和悔悟都发生在失去后,但是当重新拥有时,就又会变回一开始的样子。
他学不会怎么去好好的爱一个人。
沈砚没有等到回答,但他已经知道了陈特助的回答。
——
宋母把宋清如送回了病房,然后回到了丈夫和儿子那里。
一进屋,她就如释重负一般抱住了儿子,沧桑但美丽的脸上都是满怀希望。
丈夫问:“怎么样了?”
宋母说:“明天一早就可以给咱们儿子做手术了!”
“太好了。”丈夫喜笑颜开,全然没有刚刚在宋清如面前的感激和悲伤:“这么多天,也没白忙活。”
“是啊,你说走不走运,这个时候跟她遇上了,之前回江城找了那么多次,我还以为咱儿子没救了。”
小男孩儿把玩着手机的玩具,睁着懵懂的眼睛问母亲:“你们在说刚才的姐姐么?”
“什么姐姐?”宋母笑了一下,擦了擦刚才好一通演戏的眼睛:“你才是妈妈唯一的孩子。”
“那她呢?”
“傻孩子,那就是妈妈生出来不要的东西,现在对她好,是因为要用她给你续命。”
丈夫听到妻子这么说,还是有些迟疑。
“那丫头毕竟还叫你一声妈呢。”
“她的命都是我给她的,她给我还一颗肾怎么了?她病成那个样子,我不也贴身照顾她?况且,那丫头命还长呢,一颗肾儿子,给咱儿子又怎么了?”
女人近乎厌恶的说:“她的脸和她那个死爹长得一模一样,让人可恨,如果不是为了儿子,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让她喊我妈。”
女人此时的目光是冷硬的。
她每一次对女儿的回眸都在算计之中。
每一句话,每一滴泪,都因为她深深了解自己这个缺少母爱的女儿。
宽广的母爱吞噬了缺爱的女儿,正如曾经将她抛弃。
——
宋清如第二天醒来时,母亲正坐在床头,外面的医生已经开始忙活带宋清如去手术室了。
真到了这种时候,宋清如其实是害怕的。
她看向妈妈,她想在她的怀里靠一会儿。
可是母亲站了起来,只是关切的问她:“准备好了吗?”
宋清如停了一下,她收回了那个小小的请求:“准备好了。”
然后,她跟着医生进入了手术室。
在手术室门口,宋清如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母亲。
母亲却露出担忧的看着她,是怕她忽然反悔,宋清如察觉了什么。
但她想,妈妈不会骗她的吧。
妈妈说过,再也不会丢下她了。
然后,宋清如笑了一下,进了手术室。
本应该松口气的宋母,笑容却忽然凝固起来。
“老张。”
“怎么了?”
她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觉得这个丫头……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她眼里有一种东西,和咱们儿子前几天很像。”
一种病到了深处,对生命无望的黯淡。
她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这丫头的身体从小好,不可能出什么事。
“不知道在外面干了什么错事,让人折腾成那个样子。不过,等咱们儿子好了,我和她也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宋母这样想,又重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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