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刘账房！
刘账房低着头，跟在衙役后头，因为心虚，他从来到大堂之后，便一直不敢看左春花。
他朝府尹作了一揖：“草民见过大人。”
“正是这人举报的你，他自称是你醉仙楼的账房，你认不认识？”师爷问。
纵然早就知道刘账房心生异心了，可真到了这一天，左春花还是觉得说不出的好笑、嘲讽。
“我认识他，他是我们酒楼的账房，不假。”
“我说是被谁举报的呢，原来是被自己家的账房啊！”大堂外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声嘲讽声，“我就纳闷来着，你们醉仙楼的卫生差到极点，已经传遍京城了，怎么还有人不怕死，每天去吃饭喝酒。”
“饭菜里下了罂粟壳，可不就让人上瘾吗，这瘾一上来了，管它卫生好坏呢，只要吃不死人就行了！”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同样挤在人群里的刘掌勺闻言，循声望去，发现竟然是李大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李掌柜，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醉仙楼干干净净，怎么就害人了？”
“干干净净？”李掌柜冷笑一声，反唇相讥，“要是真干净，你们账房能到官府里举报你们？这可是你们醉仙楼的账房！”
他一字一顿，“难道你们自己的账房，还能给你们泼脏水不成？”
“你——！”刘掌勺是个老实人，他说不过李掌柜，当场气结。
外头争论的话，大堂里面的人自然也听见了，府尹看着左春花：
“本官给你辩驳的机会，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大人，民妇想要刘账房对质。”
“准了。”
左春花转身面向刘账房：“我问你，你举报我买卖毒品，往饭菜里添加罂粟壳，可有真凭实据？”
刘账房抬头看一眼左春花，又迅速低下头去，说出的话像是翁子哼哼似地：
“你买卖毒品的证据我虽然没有，不过往大料里掺杂罂粟壳却是被我亲眼看见的。”他声音逐渐大起来，看向府尹：
“大人，您只要让仵作和大夫查看一下大料，就能证明小人说的都是真的了！”
府尹看向左春花，左春花坦坦荡荡：
“来的时候，差爷们把醉仙楼厨房里的东西装了两麻袋过来，想必大料也在其中，民妇也恳请大人请人来仔细查验，好还民妇一个清白！”
府尹未语，只给差人们使了个神色，很快，仵作以及临近的大夫连同那两麻袋家伙事被一道“请”上公堂。
仵作和大夫见过礼后，才拿出自己的工具来，把麻袋里的东西倒在公堂上，仔仔细细挑拣查验了小半个时辰。
在这个过程中，公堂之上安静得很，无论是官差还是左春花或刘账房都一言不发，或紧张、或忐忑、或期待、或平静地等待结果。
倒是公堂外，围观的人群叽喳不止，有咬定左春花就是干了犯法的事的，不然自己人为什么要举报她；也有觉得左春花平日为人不错，存有疑虑的，但更多的，还是看热闹的人。
李大年捋着小胡子，因为看不清地上摊着的到底都是些什么玩意，再加上昨天刘账房信誓旦旦地说事成了，他便下意识地认为，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只要仵作和大夫在里面检查出罂粟壳的成分，那么罂粟一事就能盖棺定论！铁证如山，到时候就算左春花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了身。
晏适作为她的丈夫，有失察之嫌，自然也要被连坐，即便状元身份不被剥夺，以后也高升无望了。
小半时辰后，检查完最后一小袋东西，仵作和大夫对视一眼，俩人默契地同时朝府尹作揖，由仵作开口回话道：
“大人，方才我和大夫已经把东西里里外外全部检查一遍，里面并没有罂粟壳。”
“不可能！”
刘账房夸张地“蹭”一下直起身，诧异地盯着仵作，声音大到有些许破音，“我亲眼看到她把罂粟壳放进去大料里的，怎么可能没有！”
“你亲眼看见我把罂粟壳放进大料里了？什么时候？”左春花立刻问。
他一下子支吾起来，下意识地朝公堂外看去，“你放了那么多次，我怎么能记得都是什么时候。”
“那我被你撞见的那一次，你总该记得吧，记不清究竟是什么时候，大概几天前呢？昨天？前天？还是四五天前或者半月前？”
“应该是四五天前吧……”
“应该？”左春花不由笑一声，“什么叫应该？你不会连这个都记不得了吧？”
“我……”
“我再问你，既然我往大料里放罂粟壳，是你四五天前就撞破的，为什么你今天才向衙门举报？还有，你撞见了几次？”
“我……”刘账房支吾着答不出来，好一会儿，才勉强答道，“那是因为我之前不知道那是什么，昨天才知道那竟然是罂粟壳，所以才会今天来衙门举报，我也只撞见了那一次而已。”
“可你刚刚分明说我往大料里放过好几次罂粟壳了，现在又说一次，刘账房，你前后矛盾，分明是栽赃陷害我！你口口声声说我往大料里放罂粟壳，你可知道，厨房里的大料我从来都没有沾过手！”
“是，大人，我可以作证！”刘掌勺跳出来，“我们酒楼开业的第一天，东家就给了我一个配方，我拿到配方之后，厨房的大料就全部都是我配的了，东家从来没有经手过。”
府尹断案无数，什么样的案子没有见过，他听说左春花竟然涉嫌贩毒、谋害百姓时，怒火冲天，现在渐渐冷静下来，也发现了有一点不对劲。
“还有，刘账房，我再问你，罂粟壳乃是禁品，寻常百姓根本不可能接触到，就算你说的我往大料里添加罂粟壳是真的，那你又是怎么确定的？”
“我……”
刘账房一下被左春花问住。
是啊，他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罂粟壳，就算左春花真的添加了，他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又是怎么知道并确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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