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王都三十日 > 第104章 104)第十二日:血溅泞地-杀手(一)

寒布的头探出草丛,对着声音的方向满弓撒放,赫然发现射在空处。计五不知何时悄然换了位置,正对着自己的方向炯炯而视。

寒布大急,发现射空,立即躬身,于草丛中潜行,一边反手抽箭。

计五却不再给寒布机会,手中大弓弓弦猛响,在寒布躲进草丛的前一刻,利箭飞出,钉进寒布的左眼眼眶。

计五背起大弓,从腰间抽出新打制的锋利石刀,喘着粗气走到倒地的寒布面前,

寒布一时不得死,不住惨嚎,手握着已经吃进颅内一半的箭杆,不敢折,不敢拔。

见计五走近,寒布坚韧,停住嚎叫,重重呼吸几口,想表现得不畏死,可气息虚弱,说出的话唯余气声:

“好……准头,好力道!”

计五默不作声,心生悲悯。

这悲悯来得毫无由来,凭空自心底涌出,

一路上,计五射杀了不少族人,从未有过类似的想法,不知对眼下这个之前毫无交集的寒布,怎么竟会生出这样的情感。

或许是因为自己曾几次对寒布相饶?或许是因为寒布几次对自己留手?

计五摇摇头,似是要晃掉这突如其来钻进脑中的古怪想法。

待喘息稍平,计五割开系绳,踢开寒布佩剑,蹲下,俯视寒布,说:“你有何未了之事,若是我能办到,或许替你办了。”

“很难忍,令我速死!”寒布忍痛咬牙,胸膛因呼吸急促而剧烈起伏,眼窝上插着的那支箭,让平日俊美的脸尤其狰狞。

“好!”

计五爽快答应,石刀在手中掂了掂,选了石刀锋利的一面,将寒布颈侧划开。

鲜血喷溅,寒布独眼望着湛蓝的天,竟是热切与期待。

目光渐渐暗淡、涣散,寒布的嘴一张一合,计五附耳细听,寒布像是在呢喃着一个女人的名字:可儿。

计五不知道“可儿”是谁,是寒布的情人,还是某个让寒布念念不忘的人。

站起身时,计五告诉自己忘掉这个名字:那是寒布的人生,不是他的,隗烟和他共同的未来,才是他想要的人生!

待寒布死透,计五对寒布尸体一躬,心中默祷几句从觋人出学来、自己也不明其意的颂词,拾起寒布佩剑,看了寒同等二人,先前一人脖子扭断,居然还有呼吸,计五在他胸前补了一刀,牵过寒同的坐骑,上马往泞邑赶去。

泞邑的酒肆很简陋,与王都的酒肆相比,显得很破旧,奢简不同但形制相仿。

见来人是郑达,任克无比震惊,没想到自己这次逃出王都,竟然惊动了弼人府的主事,羞愧之余,却隐隐有些被重视的窃喜。

“见过大人!”任克跪伏在地,恭敬地一揖到底。郑达单膝跪地,道了一声辛劳,扶住任克,一道站起。

“这次你和隗烟失踪,让我很是难堪,也很恼怒。毕竟当日,弼人府中,大家相互猜忌,而同意你去保护隗烟的,是我!”郑达对任克说。

“有人怀疑,说任克就是内奸,我替你扛了,说若你是内奸,当初刺客来时,就不会救下隗烟。”郑达话锋一转,缓缓问道,“只是,你为什么不留下任何消息就跑了?”

“有人追杀,没时间。”任克有负所托,心中羞愧,忐忑答道。

任克一说话,樊替便感觉到哥哥说的“声音太明显”果然没错,任克说话瓮声瓮气,果然与众不同。

“我要找隗烟!”郑达开门见山,看着院子里的几扇房门,心里猜测隗烟会住在哪一间。

面前是弼人府主事,他的顶头上司,为郑达效力,便是任克的职责。任克未得隗烟的话,不敢说出隗烟的所在,偏偏不会说谎,不知该如何说,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

眼睛落在隗烟所在的房门,又恐因此暴露什么,目光慌乱往其他房门扫去。

郑达心中了然,笑道:“你不信任我!”边说边往隗烟的房间走去。

任克更是无措,忽想起弼人府内奸的事,心中惕然,内奸尚未知道是谁,郑达突然出现在泞邑,若内奸便是眼前的这位郑大人,那该如何是好!

“大人!”任克退了几步,斜斜拦在郑达面前。

郑达面色一寒,喝道:“任克!”

任克神情一滞,被郑达威严一喝惊退半步,眼皮低垂,却不让开。

郑达神情愈发严厉,任克低眉只当作没看见。

“你如何让我信任你?”

正僵持间,一个女声从任克背后响起,门扇被吱嘎推开,隗烟婷婷袅袅地走了出来,俏眼凝眸,审视着郑达。

郑达盯着隗烟看,眼前的这个女人穿得朴素,甚至可以说有些破烂,但丝毫掩不住女人的窈窕,和朴素的美。

“我真不知道该信任谁。”隗烟又道。柔弱的话语中,有并不柔弱的话锋。“所以我被一路追杀,一路逃亡到此。”

“我见到你了,但我并没有想要追杀你。这就是你要信任我的理由。”郑达说。“告诉我,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这样,你才能摆脱追杀。”

隗烟看一眼任克,任克正望着她,隗烟暗暗点头。

在这个时候,郑达想要知道的是那一夜发生了什么,而不是掩饰,已经让隗烟信了大半,至于郑大人是不是要先探知她究竟看到什么,然后在决定怎么做,却不是她能考虑得到的了。

“大人想要知道什么?”隗烟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任克身边。

“右相大人的长子,子成被杀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郑达原本是追随凶人的脚步而来,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隗烟。

这误打误撞的结果,让郑达心跳加快——真相近在眼前,触手可及。也许,因为这次意外的遇见,这件让他束手无策、几乎要“埋”下来的案子,就此大白于天下。

“我只能说我看到的。”

“当然。”郑达强自压抑住内心的兴奋,尽量不在脸上表现出来。“你只需要把你看到的如实说出来就行了。”

“好!”隗烟知道,越多人知道她看到的,她就越安全;越早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她就越早从这件原本与她无关的事中解脱。

隗烟想到那天在帐篷里看到的那一闪即逝的白光,心有余悸,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樊替,找店家要两张方席,再上些酒食来。”

院子里有一张案几,两张方席,郑达看出隗烟的不安,为了安抚隗烟,便吩咐樊替叫些酒食。

隗烟摇头说不用,樊替却已经去了前院。隗烟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理了理思路,决定直接从杀手说起。

“王子的三名亲卫在溪水里戏耍,三个人在说话,忽然有人发难,将两名亲卫杀了。”

“凶人是谁?是何模样?有何特征?从何处来?”隗烟没有说清,因此郑达连续发问。

三名亲卫在场,想要无声无息杀死其中两人,谈何容易。

樊替一手提了一张方席过来,在案几两侧放好,走到郑达身边,对隗烟、任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隗烟没动,对郑达道:“杀手就是三名亲卫中的一人,听王子的亲卫说起,那个杀手,叫……”

隗烟还没说完,任克感到胸口剧痛,他低头,看到左胸突兀冒出来的尖刃,一手要去抓住刃尖,一手去抽腰间的铜棒,才一动作,尖刃一闪而没,又是一阵剧痛,随之身体一阵痉挛,连一声闷哼也无,缓缓倒下。

隗烟见任克突然全身发抖,不明所以,本能伸手无扶。

郑达精绝状况不对,惊愕回头,看到一个人影飞快地闪到樊替身后。郑达大喝:“尔敢!”

樊替察觉任克异状,微一愣神,俄而感觉身后闪过一道身影,背脊一阵发凉,浑身寒毛倒竖,还来不及感觉惊怖,背后那一阵凉意集中到一点,随即在全身窜行,却非凉意,而是莫可名状、让人不耐的热。

隗烟注意力全在任克身上,听郑达怒喝,惊回首,又看到那噩梦一般的白光在樊替身后一闪而逝,樊替随即抖了几下,歪嘴“呃”了一声,软软倒下。

郑达遇敌,猛地后退几步,飞快做了一个防御态势,一手拔剑,一手待要拉隗烟时,拉了个空。

隗烟看到那让她心悸的白光,看到那梦里也不愿见到的恶魔一般的脸,软软地瘫在地上,昏了过去。

郑达既惊且怒,来人在他眼皮子下,瞬间杀死三人——郑达不知道隗烟只是被吓昏过去,以为与樊替、任克一样,遭了来人的毒手。

若这人第一个下手的对象是自己,他会不会也和樊替一样全然无知,一声不吭就了账?

想到这里郑达惊出一身冷汗,拉隗烟时,扯动了肩上伤口,长剑在手,竟有些微微颤抖。

院中二人相对,郑达一脸惕然盯着来人。偏那人二击得手之后,懒懒散散地站着,看着郑达,声音也是懒洋洋的:

“郑大人是第一次看到我,但我们并不陌生。说来我们是见过面的,五天前的那个晚上,玉作坊内的遭遇,郑大人想必不会忘记。”

杀手露面得太过突兀,出手便将郑达手下两名好手刺死,几人竟毫无察觉,给郑达的冲击太大,一时竟有了无力感。

玉作坊的那次也是,对方虽是偷袭,但出手之后,郑达始终处于被动,几乎没有还手的机会,若非郑达半生之中经历过太多死境,仓促之间,已着了对方的杀招。

郑达凝神戒备,对方一句话说完,郑达已缓缓退出几步。

“郑大人对那晚子成的死很是好奇,这一点,我很满意。”杀手说一句,逼近一步,与郑达始终保持在五步的距离。“让我略略失望的是,已经这么久了,郑大人还没有寻到头绪。”

杀手对案子迟迟未有进展感到痛心疾首的样子:“不得已,只好由我来告诉郑大人。”

杀手突进一步,手中利刃直直朝郑达刺来。

这一招毫无花俏,一刺便是直来直去的一刺,却因为快,因而有了夺人心魄的力与美。

郑达身手不慢,手腕发力,长剑在身前划出一道弧线,迎向杀手的一刺。

二人兵器相击,发出“叮!”一声脆响,郑达貌似随手的一拨,同样疾速,将杀手的一刺带偏。。

郑达得手,手下毫无迟滞,反守为攻,长剑平划,也是平平无奇的一招,朝杀手的咽喉破空而去。

杀手却未还击,脚下迅疾移动,侧滑,然后后退,脱出郑达一剑圈定的范围。

杀手站定,似是不惧郑达后招,好整以暇,声音仍是懒洋洋的:

“不妨告诉郑大人,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杀手,我叫阿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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