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中，沈清寒站在侧房中，看着仵作给刑部侍郎验尸。
他在一边耐心观察着，直到仵作拱手说道：“回王爷的话，卑职已经能够确定赵大人是中毒身亡，而且按照时间推算，是在去琼华阁之前便中毒了。”
闻言，沈清寒皱了皱眉。
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已经调查过了。
原本他借着先前被关在刑部侍郎府中暗牢里的事情好好调查一下他，可还没来得及查出什么，他便死了。
在死之前，他是听闻自家夫人在琼华阁中与小倌作乐，心中气愤不已便持刀而出，怒气冲冲地到了琼华阁。
但琼华阁不接待男客人，所以他被拦在了外面。
可他毕竟有官职在身，只拿权力一威胁，加上手中长刀，那琼华阁管事就只能放他进去了。
刑部侍郎进去后，便嚷嚷着要找自家夫人，就此闹起来。
但她夫人还未出现时，他便毒发身亡了。
沈清寒赶到琼华阁时，侍郎夫人并不在琼华阁，问了管事之后才知道是出事后，捕快都还没来就跑了。
如此看来，这个侍郎夫人十分可疑。
他当即下令命人搜捕侍郎夫人，傍晚时分终于在廊桥底下找到了缩成一团的侍郎夫人。
屋内，沈清寒看着浑身泥土，披散着头发的侍郎夫人厉声问道：“是不是你给赵大人下了毒？”
“不！不是我！不是……”
像是突然触碰到了什么敏感地方一般，她咋咋呼呼重复着这么几个字，连连摆手摇头，散乱的头发随着她的头来回摆动。
“不是你的话，为什么他毒发之后你不去关心，反而要逃跑？”
可侍郎夫人仍旧只是重复着：“不是我……不是……”
其他的什么话也不答。
沈清寒起身按住她的肩膀，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们会查清这件事后还你清白，但你若是有所隐瞒，那便只能从严处置了。”
他将声音拉长，“杀人，可是要偿命的。你最好不要装疯卖傻，否则就当你认罪了。”
他说这些话纯粹是吓唬她，然而她仍旧还是那样疯疯癫癫重复着“不是我”，完全没有受到他话里的影响。
她是真的疯了。
这样的话，事情就变得更复杂了。
可一个疯了的人，真的会去琼华阁找乐子吗？
别无他法，他只能命人再去问当时接待侍郎夫人的小倌。
小倌作证，当时侍郎夫人并没有疯，只是一直不说话，问听什么曲子也不说，他只能弹了自己拿手的。
几曲下来，侍郎夫人也仍旧还是那样不说话，直到楼下闹哄哄的声音传来，她才突然站起身来，不知道想要做什么。
再后面她就下楼离开了，然后他才知道琼华阁死了人。
听完这些证词之后，沈清寒不免有些头疼。
这些话并不能证明侍郎夫人当时的精神状态的稳定的，只能说那时候还没有受到惊吓，所以没有这么疯。
如果就现在的线索推测，是不是可以认为是侍郎夫人在家中给刑部侍郎下了毒，然后躲到了琼华阁。
只是她没想到自家丈夫会直接持刀闯到琼华阁来，在事发之后便只能匆匆离开，躲去了府外的廊桥下。
这样解释是能说通的，但并没有证据。
而且他始终认为事情没这么简单。
随后，他便命人去了刑部侍郎府邸，询问那些下人平日里刑部侍郎和夫人之间是否有什么矛盾。
与此同时，他又一次走进屋内，想要再试试能不能从侍郎夫人口中套出有用的话来。
然而他不过刚坐下，侍郎夫人便又如同受惊了一样，睁大眼睛拉着他的手喊道：“不是我，我不想死，不要杀我，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她的眼神十分恐惧，音调拉得很高，声音十分刺耳，在紧张之下甚至还有几处破音。
紧接着，便是一直重复这几句话。
沈清寒尝试过让她冷静下来，但并没有什么作用，让大夫查探过也找不到什么原因，只说了一句惊吓过度便没了下文。
惊吓过度，是因为杀了人，还是因为要偿命？
这个问题在他的脑海里盘旋着，直到出去刑部侍郎府邸探查的人回来后，他才重新有了一点头绪。
手下将打听到的刑部侍郎和夫人平日里的关系说完后，提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赵大人在琼华阁毒发身亡之后，侍郎夫人是回府过的。只是回去没一会，就突然有人打听她，她这才害怕得躲去了廊桥，不许任何人说出她的下落。”
沈清寒扬眉：“难怪搜捕侍郎多认时，那些下人都闭口不谈，不肯说出她的位置。”
所以侍郎夫人害怕的，并不是事情败露，也不是杀人偿命，而是有人打探她，很有可能是要杀她灭口。
而她心底也明白这件事，所以会恐惧会逃避，甚至疯魔到找他求救。
这其中必然有蹊跷。
……
从琼华阁回来后，侯夫人看傅窈月的眼神就一直不对。
打听之后傅窈月才知道，她是误会了自己卷进杀人案里无法脱身，甚至怀疑她真的杀了人。
那日她只是与沈清寒聊得久了些，不想让黛玉儿听到，所以才让黛玉儿先回府知会一声，没想到就这么造成了误会。
但她也并不在意这些，这案子由沈清寒调查，怎么都不可能栽到她头上。
几日下来傅窈月再没被叫去盘问，侯夫人才稍稍放心了些。
傅窈月已经着手将多宝阁改造成了情报组织，明面上还是售卖一些塞北奇物。
这上上下下也没花多少功夫，毕竟不是真的要做情报中心，只是一个诱饵罢了。
在调查案件的同时，沈清寒也给她递来了一些关于琼华阁的消息，这些消息事关刑部侍郎之死，甚至还由琼华阁牵扯到了一点点丞相府。
傅窈月心底明了，当即拿着这些消息送到了多宝阁，并且让他们散播了出去。
当日过去，整个大街小巷都在流传此事，虽然大多只是猜测，但也不妨有人添油加醋，将事情说的玄乎其玄。
“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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