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
远远不够!
虞韵缠紧低垂的脖颈,惦记脚尖将自己送得彻底,想给他……全部。
凤鸣空没等来皇叔和夫子为他解围,等到了京兆府尹王通。
“微臣……”
“王大人,这些人你可认识?”
王通擦擦额头冷汗,没再拜下去,太子显然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
“不认识,请贵人随我一同回府衙,细细盘查,下官一定秉公办理,还百姓一个公道。”
“如此甚好,我随你走一趟。”
凤鸣空将笙儿交给沐沉沙,耐心安抚,“笙儿先跟着伯伯,哥哥去给你买好吃的。”
“哥哥,笙儿要哥哥。”
“带她去找娘亲。”
“是!”
皇叔不在,师哥不在。
今天这场乱子,他要自己解决。
“走吧!”
“是,贵人先请。”
“王大人,京都常有女子卖身葬父吗?”
王通看一眼身后被押解的女人,细皮嫩肉的,怎么瞧都不像贫苦人家卖身葬父。
“启禀贵人,年成不好的时候,京都确有百姓卖身葬父,也有外来流民卖身为奴。
但也有一些心思不正的人,打着卖身葬父的幌子,博取同情,只为得到贵人青睐,以此攀附权贵一飞冲天。”
凤鸣空心里已有判断,问王通只想印证师哥对王通的评价。
他说这人胆大心细,身后没有靠山,能坐上京兆府尹全靠能力和世故。
宫变以后,若论功劳,王通可以做个尚书。
所有人削尖脑袋去钻营上位时,他选择装傻充愣,忙着恢复京都太平。
这人不简单,且身上始终有一股书生意气,看起来八面玲珑,实则像个牛鼻子老道。
谁的账都不买,只论民心和君心。
师哥说得对,这人敢说实话,不会溜须拍马,没被人搞下去,说明他手里有东西。
“王大人,京兆府尹好当吗?”
王通闻言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狗啃泥,幸好身边官差扶了一把。
这叫什么灵魂拷问?
太子上门问他官好不好当?
天家的人怎么一代比一代难伺候?
“下官无能,让天子脚下还有卖身葬父的贫苦百姓,委实有负圣恩浩荡。”
凤鸣空没听到想要的答案,继续发问。
“京都百姓贫苦至此,王大人以为是谁之过?你似乎不管百姓吃喝拉撒吧?”
谁之过?
为官之道,从来不能问责同僚,凡有过失必定先问事,再问己,其他一概装聋作哑。
这是王通这些年积累的为官铁律。
“贵人容禀,京都百姓并未贫苦至此,此女卖身葬父恐有内情。
若天子脚下的百姓,沐浴皇恩最甚都到卖身葬父的地步,京都以外的惨状可想而知。
然,如今即使北疆闹饥荒,都有沐王妃慷慨解囊,将泼天富贵的嫁妆尽数捐出去赈灾。
后有无数京都世家跟风效仿,此乃天佑我朝凤啊!
方此盛世之兆,京都怎会有卖身葬父的惨状,正好闹到贵人跟前呢?”
“此话有理!”
王通默默大喘气,果然说沐王妃有用。
“要论过失,此事实乃下官管辖不力,让宵小之徒光天化日敢在洛神街肆意妄为,打扰贵人出行的雅兴,下官有罪。”
“王大人,你,很好!”
“下官愧不敢当贵人如此肯定,下官有罪。”
听了半天滴水不漏,凤鸣空懒得再听下去。
这人心里什么都看得明白,也不说假话,但也不会说出全部真话,也不溜须拍马。
“你总往自己身上揽罪名,难怪升不上去。”
“贵人明鉴,下官能力浅薄,有愧圣恩。”
王通用力擦汗,当初宫变面对陛下时,都没有此刻紧张。
太子到底是童言无忌,还是在试探他啊?
要在京都站稳脚跟谈何容易,一味贪功冒进乃取死之道。
百年太傅府尚且战战兢兢,克己慎行,何况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京官儿。
能当上京兆府尹,靠的不就是谁都能把他干下去,他又对谁都构不成威胁,所以各方势力都乐意让他伺候吗?
他要真升上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站队死。
站队,他也是那颗最容易被舍弃的棋子。
还会因为派系之争,失去圣心,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王通从来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能平安到老,衣锦还乡,便是他此生最好的结局。
凤鸣空想师哥了,他不喜欢别人跟他绕来绕去不说实话。
只有师哥说话听起来不费劲儿,且句句有用,虽然总骂他笨。
“笨死了,用点力!”
客栈里,被凤鸣空念叨的人正在骂另一个人,“这点伤算什么,挠痒痒而已。”
孟昀灼坐在窗前,看着下头走远的队伍,始终没看到夫子和凤玄尘。
很好……
困住他,支开凤鸣空,打发掉他安排的人,青天白日就敢神仙逍遥。
“驴小四,你们家不是最讲规矩吗?
夫子跟着凤玄尘胡来,虞家不管吗?
嘶——谋财害命呢?”
孟昀灼手臂伤口被狠狠勒紧,疼得倒抽一口气,鼠王那混蛋,丢了媳妇儿后见谁都下死手。
虞淑最讨厌别人诋毁长姐,没人比长姐更守规矩,不是死规矩,是活规矩。
死规矩是用来管理大家族,就像兄长必须恪守每一条,不能姑息养奸。
而活规矩是用来管束人心,不教人借规矩的手制约你,要善于用规矩治住别有用心的人。
“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长姐凡事以姐夫为先,夫唱妇随,何来不守规矩一说?
奴婢劝主子莫要管人家事,尤其是对长辈,要守规矩知分寸。”
虞淑拧来热帕子,不怎么温柔地替孟昀灼擦脖子上的汗,手上的血污。
然后不经他同意,解开他脸上的面具。
“驴小四,胆子肥了,知道上一个摘我面具的人,现在在哪儿吗?”
“知道,在南风馆听论道。”
“错,在阎王殿下十八层地狱。”
虞淑才不管,洗干净帕子,重新往他脸上招呼,“小小年纪喊打喊杀,你倒是上阵杀敌呀?”
洛绾轻说提姐夫能激励孟昀灼,让他改恶向善,不再胡作非为。
“我姐夫十三岁时,可以整治贪官污吏,你呢,你能干嘛?”
孟昀灼微微眯起眼,想拿捏他?
“呵!我能干嘛?带你见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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