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登徒子？”红衣裹身，眼神锐利，走到近前，极不礼貌地从头到脚打量他，眸中闪过一丝惊奇，不过片刻就坚定冷硬起来。
沈卿玦攥住的手未松，看了眼胸口抵着的剑柄，狭长的眼睛抬起，轻蔑的审视落在秦蓁蓁身上。
画笔勾勒的五官栩栩如生，眉眼描绘相当精准。
这位奇女子，对他来说也是久闻大名。
秦蓁蓁用剑柄推了一下，教训道：“放开！听见没有？”
姜晚笙被吓得脸色发白，第一时间就想捂秦蓁蓁的嘴。
她抬起头，沈卿玦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冷来形容了。
黑沉得能滴水。
“蓁蓁……”姜晚笙急得口干舌燥，“把剑放下……”
秦蓁蓁瞥见她的动作，抓住她想握剑的左手，依旧拿剑指着沈卿玦，“笙笙你别怕，这样的登徒子，我见一个打一个。”
话末看向对面，眼神纳罕，透着几分犀利，“长得人模狗样的，做什么不好，出来调戏姑娘。”
“你爹就是这么教你的？”
姜晚笙心脏蹦到嗓子眼了，初生牛犊不怕虎，她现在看秦蓁蓁就是如此了，她脑袋嗡嗡要晕过去。
“蓁蓁……”
“看来秦小姐在大理寺没待够。”沈卿玦冷厉的嗓音同时响起来。
姜晚笙抬眸，心中一惊。秦蓁蓁眼神变得迟疑，“你怎么……”
“还是你这牢房坐得太舒服了。”
清冷的眼神落过来，扫了秦蓁蓁一眼，落在姜晚笙脸上，眸光狠厉，弹指间能再将人送进十八层地狱。
姜晚笙眼皮一跳，慌得厉害，得了空闲的手，立刻拽住秦蓁蓁。
剑被拉下来，嘴还是能动，秦蓁蓁不解，“你怎么知道？”知道她是谁，还知道她刚从牢里出来。
两道黑影如利剑出鞘，满脸警戒，瞬息功夫出现在沈卿玦身前。
正是巡街夜游，被主子丢在人堆里的西风和西岭。
两个人执剑横在身前，皆是充满敌意地看着秦蓁蓁，剑拔弩张，沈卿玦冷脸斥一声，“退下。”
西风西岭互看一眼，收剑，默默站到他身后去。
秦蓁蓁挣开了姜晚笙，活动活动肩颈上前，指着西风，“我见过你！”
西风眼神一闪，抬眼看了看主子，没接话，低下头去。
“你不就是在梧州时，攻进妙水寨的那个带兵的……”
她说着停下来，眼神怀疑地看向沈卿玦，西风救她时说是奉主子命令，莫非他的“朝廷权贵”主子就是眼前这位？
事情荒唐到这个地步，姜晚笙窒息，拉住秦蓁蓁，“参见太子殿下。”
秦蓁蓁猛的睁大眼，呆怔的功夫，由姜晚笙拽着，僵硬地行了拜见礼，手中握的剑变得局促。
“夜色正浓，殿下微服至此，得见天颜实是荣幸。”
“只是舍妹从未见过殿下，无意冒犯，还望殿下恕罪。”
两句轻软的话说得低眉顺眼，沈卿玦扯唇，轻嗤一声，先是夜色，再是微服，理由找得非常充足。
堵他的话，叫他不好怪罪。
“姜姑娘言之有理。”
“西风。”
沈卿玦薄唇扯出一丝冷笑，睨着抬头看他的人，一字一句，“既是有缘，陪秦小姐过两招。”
被点名的两个人互相抬眼看了看对方，姜晚笙抬头，欲阻拦，被抓住了手臂，沈卿玦俯身，压低声音：“不会伤她，跟我走。”
玄色烫金长袍的男人，拉住裹着白狐裘的姑娘隐进人群里。
西岭看看淹没人群的两道身影，又看看兄弟和秦家姑娘往河岸去的方向，一思量，立刻想明白，他该跟哪个。
手握长剑，脸色肃穆地，也往人群里挤去。
一栋八层高的酒楼，在夜色中金碧辉煌，流光四溢，从一层到八层，分别挂着大红的灯笼，上有锋锐的书法，恰好是两副对联。
微微喘着气，停在楼前，手腕还被攥着，姜晚笙仰头，看见“曲生楼”鎏金的匾额。
沈卿玦牵她进门，没牵动，回头低眸看她。
“都按你心意去做了，还有何不满意？”
姜晚笙低下头，贝齿在唇上碾过，没出声，对抗的力道小了些，由他拉着走进楼里。
伙计热情迎接，送他二人至最顶层。
“殿下，臣女刚用过晚膳。”
姜晚笙一进门，便先提前打招呼，怕他又摆一桌荤素搭配的珍馐逼她吃，她根本吃不下，还得装。
硬着头皮，不能违抗他，只能为难自己。
沈卿玦低低笑了一声。
楼阁内雅致幽静，推开悬挂字画的一扇墙，内里别有洞天。
姜晚笙吃惊，还没反应，已经被人牵着走进去。
斜进去一扇光，照出几阶木梯。
黑漆漆的，她脚下一跌，双手胡乱去扶，摸到他身上一条冰凉的玉带，她咬住唇，缩回手，问：“没有蜡烛吗？”
沈卿玦一边眼疾手快地托住她，软玉温香抱了满怀，心旌摇曳。
“没有。”说话间将右手的火折子随手扔了。
落在暗处声响轻微。
墙壁上随着阶梯而设的油灯，嵌在墙洞里，静默无声。
伸手不见五指，姜晚笙脚下试探着，一手撩裙摆，一条手臂被他扶着，跌跌撞撞，两个人走上去，忽然没路，视野倏地开阔起来。
曲生楼居然有第九层。
晚风徐徐，置身风涡之上，竟也不觉得冷。
独一份的宁静，天高地迥，下头的夜市街摊，像一条金色的带子。
一条手臂横在身前，将她往栏杆上趴的身子捞回来，“别靠太外。”
姜晚笙平静地转回头，盯他一眼，表情费解。
原来他恐高？
“看上面。”
沈卿玦揽在她身前的手并没收回，转到她肩上，像是从身后抱着，右手抬起，指了指湛蓝的夜幕。
姜晚笙抬起头，圆月朦胧，星星没几颗。
下一瞬，嘭！嘭！巨响。
一束束流光冲上天际，将黑色撕开口子，亮色绚烂，炸开一朵朵美丽花束，丝丝缕缕的霞光往下坠。
她从未这么近距离看过焰火，光束似要落在她脸上。
往后退了退，撞进他怀里。
沈卿玦低头看她，眸中映着焰火，忽明忽暗，他薄唇微扬，嗓音低沉，问她，“好看吗？”
“嗯…”姜晚笙几乎是没有思考能力，呆愣地张嘴回答。
沈卿玦薄唇几不可察地上扬，眼神缠绵，“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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