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终于醒了!”宜修颤抖地拿起手中的帕子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然后缓缓地走近床边。
她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皇上略显苍白的手掌,声音低沉而又带着些许哽咽:“皇上,您再不醒,臣妾真的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啊!”
此时的皇上仍有些许茫然,他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难得流露出如此脆弱一面的宜修,脑海之中却是一片空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思绪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如梦初醒般开口问道:“朕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在此处?”
宜修刚想要开口回答皇上的问题,却见皇上突然间猛地坐起身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宜修,急切地询问道:“弘时呢?弘历呢?还有弘昼呢?”
听到皇上的这番问话,宜修不由得浑身一颤,她下意识地用手中的帕子捂住嘴巴,微微转过头去,不敢与皇上对视,只是低声啜泣起来,断断续续地说道:“皇上……请您一定要节哀啊!”
随着宜修的话语传入耳中,那些被遗忘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填满了皇上的脑海。
他终于清醒地回想起自己昏迷之前所发生的种种事情。
就在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皇上一把掀开身上盖着的锦被,甚至连鞋子也顾不得穿上,便光着双脚径直朝门外冲去。
一旁伺候着的苏培盛见状大惊失色,他急忙提起地上的鞋子,一边呼喊着“皇上,您慢点,先把鞋穿上吧!”一边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宜修也是满脸惊慌失措之色,她同样加快脚步紧跟其后,口中不停地喊道:“皇上,您这是要去哪里呀?”
然而,皇上对于身后两人的呼喊声仿若未闻,依旧自顾自地迈着大步朝前走去。
宗室与王公大臣们皆静立在九州清晏之外,众人心中各有所思,不少人暗自揣测,皇上现今竟连一位继承人也没了,皇位是否会落入旁人之手,自己能否从中分得一杯羹。
心怀各异的众人,在目睹皇上仅着里衣、赤足而出时,皆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在确认对方眼中的惊异后,赶忙行礼,“臣参见皇上。”
然而,他们的皇上仿若未闻,双目无神,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宜修看清方向后,立马明白皇上要去哪里。
她赶忙趋步上前,语速急切地说道:“皇上,臣妾已命人收殓了弘时三人的遗体。”
闻此,皇上终于止住步伐,目光阴沉地凝视着宜修,宜修趁机搀扶住他,苏培盛赶忙上前,侍奉皇上穿鞋。
“那毒妇在何处?”
皇上冷不丁地发问,宜修自然明白他所问的是年世兰,赶忙应道,“年氏已自尽。”
“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年氏一族,九族尽诛。”
那声音宛如来自九幽之下的地府深渊,阴森至极、恐怖异常,令人闻之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皇上怔愣在原地许久,待众人不知所措时,皇上宣布回九州清晏。
一行人又匆匆赶回九州清晏,却发现太后已然提前抵达。
望着眼前这个已略显老态龙钟的大儿子,太后心中竟罕见地泛起了一丝愧疚之意。
想到自己在大儿子悲痛至极时做出的那个决定,在面对皇帝时,太后不免有些心虚,下意识不敢对上皇帝的眼睛。
可是想起自己那可怜的小儿子,太后便只能狠下心来,强行将这刚刚萌生的些许愧疚深深压抑于内心最隐秘的角落。
“皇帝,弘时他们……”太后看着眼前的圣上,满脸悲痛欲绝之色,这般哀伤的神情使得皇上的心头也不禁微微一动。
不过,仅仅片刻之间,皇帝便迅速恢复了镇定自若。因为他深知,身为一国之君,此刻决不能因一时的悲伤而从此一蹶不振。
毕竟,在暗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就盼着能瞧出他的脆弱与不堪一击,好趁机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那些心怀叵测之人,犹如贪婪的水蛭一般,时刻觊觎着属于他爱新觉罗胤禛的皇位。
太后年事已高,再加上经历大惊大悲,长途奔波、舟车劳顿,早已是身心俱疲、精疲力竭。
看着皇上并未如自己所担心的那般意志消沉、一蹶不起时,心中既有几分欣慰,亦夹杂着几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最终,又安慰了皇帝几句,太后怀着复杂的心绪去休息了。
皇帝醒来,即使宗室们各有心思,但面对阴沉不定的皇帝,个个藏起自己的心思,小心翼翼的做个忠实的臣子。
皇上醒来后第一时间处理了敦亲王谋逆一案,该杀的杀,该圈禁的圈禁。
年氏一族九族尽诛,敦亲王一脉包括亲王福晋都被圈禁。
第二件事就是让粘杆处去调查在他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
皇上能明显感觉到经历此事后,他的身体大不如前,时常感觉到虚弱无力。
他努力掩藏些自己实际的身体状况,面对太后的时时关心,仿佛又回到了幼时,一时间,母子和睦,是皇上在失去所有儿子的悲痛下唯一一点慰藉。
可一切的安慰在知道自己昏迷时,太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派人暗中前往皇陵,接触允禵时,瞬间转为怨愤。
“皇额娘果真狠心!”
在一连失去三个儿子后,皇上痛惜自己又失去了母亲。
没错,在知道太后放弃他,打起兄终弟及的心思后,皇上在情感上,放弃了太后。
不再将太后当做自己的母亲,皇上更加怨恨允禵,因为失去儿子心理逐渐变态的皇帝想到允禵有那么多孩子,便恨得厉害。
变态之下,必有勇夫。
“娘娘,出事了!!”
竹息慌慌张张跑进来,见到太后的瞬间,扑通一声跪倒。
看着竹息如此表现,太后心头瞬间闪过不安,她坐起身,看着大惊失色的竹息,疾言厉色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京城送来消息,府中阿哥们都染上了天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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