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一张张鲜活而稚嫩、满怀希冀的面庞,皇帝心中虽有万般不愿,但他已别无选择。
倘若他不在生前确立皇储,待他驾鹤西去之后,宗室纷争必将四起,朝政亦会动荡不安,这对大清而言,绝非善事。
其中缘由,皇上自然心知肚明,然而,自己历经千辛万苦才得来的皇位,却要拱手相让,皇上对年世兰的恨意,已然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真恨不得年世兰能死而复生,再将她碎尸万段。
深思熟虑数日之后,皇帝总算拿定了主意。
将其他候选之人遣出宫去,皇上斜倚在龙榻之上,微闭双眼,凝视着眼前这位气宇轩昂、锐不可当的男子,心中不禁涌起阵阵叹息。
“弘皙……”
弘皙,乃废太子胤礽的次子,废太子的长子自幼体弱多病,年仅十岁便夭折了,弘皙因此成为了废太子的长子,亦是康熙帝的长孙。
在康熙帝废黜太子之前,胤礽一直是他最为宠爱的儿子,正所谓子以父贵,弘皙自幼便深得康熙帝的宠爱,成长于宫廷之中。
胤禛还是皇子时,爹不疼娘不爱,他最是嫉妒太子得皇上宠爱,便是他们兄弟加起来,都比不上太子在皇阿玛心中的地位。
太子被废之前,他努力隐藏自己的夺嫡之心,更在太子身后鞍前马后,做足了好弟弟,好拥趸的姿态。
太子被废,他又隐忍十数年才登上皇位。
登上皇位那一日,他诚惶诚恐,生怕自己做的不好,又心中暗暗得意,皇阿玛最喜欢的儿子又如何,嫡子又如何,登上皇位的是他胤禛。
可是现在……
他不得已要将皇位传给弘皙。
那么,他那么多年的辛苦又算什么?
算他倒霉吗?
胤禛忍着心中的苦闷过继弘皙。
皇上深知自己时日无多,便每日将弘皙带到身边,教导他处理朝政,偶尔还会考教弘皙。
弘皙言之有物,对朝政的见解更是让胤禛觉得弘皙若是登基,肯定是位合格的帝王。
就像他的皇祖父一般。
是天生的帝王。
弘皙表现的越好,胤禛倍感欣慰的同时,又忍不住愤恨,皇阿玛还真是偏心,将二哥的儿子从小就带在身边教导。
看着对朝政游刃有余的弘皙,皇上会忍不住从心底嫉恨。
进入生命倒计时的皇上嫉恨一切。
宜修作为皇后,会安排嫔妃侍疾,而她则隔上三五日便前往养心殿探望皇上,匆匆看一眼,话都不说一句,便又离开。
对外便说是遭受打击过大,伤了身体。
太医一日往景仁宫跑三回,皇宫上下都知道皇后身子不好。
时间不会暂停,一日日往前奔。
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到最后已是起不来身。
他不甘,愤怒,却换不回健康。
只能带着绝望看着自己的人生一点一点走向终点。
有时候,躺在床上,皇帝忍不住祈求满天神佛,再给他多一点时间。
宜修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又从太医口中确定皇上时间不多,熬不过今明两天后。
宜修换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画着最艳丽的妆容,避开人,去了养心殿。
苏培盛看见皇后娘娘来了,恭敬上前行礼,对于皇后娘娘的改变,苏培盛自然瞧见了,却不敢探究,只当自己是个瞎子。
看着皇后娘娘姿态翩然的走到龙床前,苏培盛犹豫了一瞬,走出殿外,对着皎洁的月光对皇上说抱歉。
“苏培盛。”
昏睡一整日,再醒来时,皇上觉得口干舌燥,恹恹唤了声,发现无响应,艰难睁开眼,模模糊糊,眼前一片明黄色。
眼睛缓缓张开,视线逐渐清晰。
浅浅一眼,见是宜修,皇上并未当回事。
“水……”
身上仿佛有一团火在烧,他想喝水。
“水……”
他直勾勾盯着宜修,嘴唇艰难翕动,吐出一个字。
宜修没动,皇上皱了皱眉,眉宇间满是不满。
“皇上,您要死了!死人喝什么水!”
红唇微启,宜修看着老态龙钟的男人,再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嫣然而笑,“皇上,您想知道年世兰为何会知道她流产以及不孕的真相吗?”
皇上瞳孔骤缩,心神震荡,不敢置信的看着宜修。
宜修很满意他的表现,笑了笑,“恭喜皇上,猜对了,可惜没有奖励。”
“为什么?”
愤怒之下,皇上看向宜修的眼神满是杀意。
是她,让年世兰知晓真相。
是她,害的自己绝嗣。
是她,让自己将属于他一脉的皇位拱手让人。
“为什么?”宜修看着自己为给皇上送终特意做的指甲,嫣红漂亮,“因为你不配。”
“皇上,还记得弘晖吗?”
皇上的眼神由愤怒一瞬间转为茫然。
宜修不等他说话,直接开口,“弘晖夭折那日,我抱着小小的他走在滂沱大雨中,我跪在正院前苦苦哀求,让长姐分一个太医给弘晖。”
宜修的眼神锐利如刀,手掐着皇上的脖子,慢慢收紧,看着他睁圆了眼睛,不能呼吸,“宜修当日就是如此痛苦。”
“那日,他的皇阿玛正在正院,娇妻在怀,又即将拥有嫡子。”
宜修慢慢松手,接触到空气的瞬间,皇上疯狂大口呼吸,却在下一瞬,又在遏制住喉咙,不能呼吸。
“那日,雨真就那么大,皇上听不到臣妾拼命呼救的声音吗?”
胤禛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心虚被宜修不捕捉,“即将有拥有爱新觉罗氏和乌拉那拉氏血脉的嫡子,庶子就变得无足轻重。”
于是他放任柔则对弘晖下手。
放任自己屏蔽那日宜修凄厉又绝望的求救声。
宜修缓缓低头,伏在狗男人的耳边,咬牙切齿道:“所以,臣妾杀死了柔则,杀死了姑母,又借着年世兰的手,杀死了你所有的儿子,让你彻底绝嗣。”
“你不配为人,害死了我的儿子和年世兰的儿子。”
“现在,你的报应到了。”
胤禛被掐的直翻白眼,呼吸渐弱。
宜修松了手,看着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的人,凝视他半晌,觉得那张面容实在丑陋至极,于是一巴掌扇上去,然后看了眼手掌,又一巴掌扇上去。
“脸皮真厚,扇的我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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