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来的很快,苏培盛被御前侍卫拘在门口,身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
小厦子进去前,他低声道了声对不住,苏培盛心里明白,小厦子如今不再是从前对他唯命是从的徒弟。
小厦子进去,苏培盛一颗心便沉到底,知道自己上当后,他就有所预料,今日只怕不能善终。
已经做好最坏打算的他硬撑着站在门外,深秋的寒风打在身上,透过单薄的衣裳,侵入骨缝中,连同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仿佛千万只蚂蚁在啃噬。
等了又等,没有等到传召若是责罚,只看到一个小太监匆匆从殿内出来,脚程飞快的跑出养心殿,神色焦急。
苏培盛的心一紧,那人他认识,从前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苏爷爷,如今略过他,目不斜视。
不清楚殿内的情况,苏培盛越发紧张,寒冷的深秋,他额头的汗越来越多。
远远看见太医来了,而且神色匆匆,苏培盛心中已有猜测,只怕皇上又不好了。
越是猜测,越是忐忑。
他不清楚自己会被如何处置,肉体凡胎,素来惧怕生死,更惧怕酷刑。
殿内,太医为皇上诊脉,只说是中毒的后遗症,方才又受刺激,才会牵扯到心脉,心痛难忍。
文鸳又开始仗义直舒,替皇上抱怨,“都怪苏培盛胆大包天,不仅胆大妄为给皇上下毒,如今还敢越狱,惹得皇上不快,才会动气。”
敬妃到底更稳重些,没有开口责骂,而是问太医:“难不成日后皇上都要受心悸之苦?”
太医连忙道:“只要彻底解毒,再调养一段时间,在此期间,不要受到刺激,就可以很快痊愈。”
等太医下去开药,皇上还心有余悸,刚才心口那阵剧痛,让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想到因为苏培盛,他不仅被下毒,还要经受心悸之痛,曾经相处数十年的主仆情谊消失殆尽,更何况他怀疑苏培盛与甄嬛勾结,窥伺帝踪,泄露他的心意。
新仇加旧恨,皇上面色陡然转冷,“赐死!”
小厦子出去传话,文鸳跟出去。
小厦子一脸的为难,看向苏培盛的眼神中满是歉疚。
只小厦子一个表情,苏培盛便懂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开口说话,就被眼明心亮,专门等待今日的文鸳开口震惊了,“你要干什么,本小主警告你,不许再靠近养心殿,你是不是想谋害皇上。”
说罢她指着几个御前侍卫,“皇上说了,苏培盛赐死,你们赶紧把他带远些处置了,别让他再碍皇上的眼。”
“把他带出去乱棍打死,要是再刺激到皇上,他就是有几个脑袋都不够赔。”
那几个御前侍卫不动声色瞥了眼小厦子,见他暗暗点头,便拖着苏培盛朝着养心殿外面走去。
皇上下令处死,小厦子既然没有反对祺贵人的话,那便是乱棍打死了。
看着苏培盛被拖走,文鸳转身回了正殿,向皇上禀告苏培盛被带走了,再不会出来碍皇上的眼。
皇上一言不发,眸色深沉,敬妃和文鸳不敢再说话,只站着伺候。
文鸳瞥了眼外面,现在苏培盛应该在家享受乱棍打死是何种滋味,只是可惜今日不是下雨天,倒是让他少享受一遭。
苏培盛被拖到看不到的地方,曾经与他有同事之谊的御前侍卫们对视一眼,开始默默道了声对不住,开始动手。
皇命,他们不敢违。
棍子打在身上,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带给他死一般的剧痛。
一下又一下,他能感受到沉重的棍子打在他的身上,隔着皮肤肌肉打进他的五脏六腑,疼的他撕心裂肺。
深秋时节,京城寒风凛冽,苏培盛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单衣,身上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
又是一棍,打在他的身上,他好像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啊!
喉咙被堵住,痛不欲生,却喊不出一声他的痛苦。
密密麻麻的棍子落在他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了一个雨天,高高举起的棍子,落在一个人影身上。
“死了没?”
头领侍卫看着不动的苏培盛,抬手示意底下人停。
靠近苏培盛脑袋的一个侍卫一手扶着木棍,一手去探苏培盛的鼻息。
“头儿,没有呼吸了。”
话落又将两指搭在颈部,试了试脉搏,“死了!”
死人是要运出宫,一个破推车,拉着苏培盛的尸体出宫。
曾经高高在上的御前大总管,如今蜷缩成一团,伤痕累累,衣衫褴褛,可怜至极。
“可怜?”
文鸳冷笑一声,想到原主被乱棍打死,弃尸荒野,半点儿生不起对苏培盛的怜悯之心。
她设计一番,就是要苏培盛死。
如今,也算大仇得报。
想到苏培盛凄惨的模样,文鸳越发高兴。
皇上喝了药,便有些昏昏欲睡,再敬妃的服侍下躺下,正欲闭眼,突然想起一事:“答应甄氏,窥伺帝踪,伺同宫女崔槿汐,意图谋害朕,打入冷宫,甄氏一门,流浪宁古塔。”
说罢,便抵不住困意的侵袭,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小厦子去传旨,文鸳和敬妃面面相觑。
敬妃指了指外间,文鸳会意点头,蹑手蹑脚走出去。
敬妃同样控制着花盆底的声音,悄无声息走出来,然后对上文鸳一张写满好奇的脸。
“姐姐,你说甄嬛真想谋害皇上吗?”
敬妃低低叹口气,想到皇上的旨意,不知该说什么。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怎么想?”
皇上认定崔槿汐是甄嬛的贴身宫女,崔槿汐赠给苏培盛的荷包里添了毒,害的皇上毒发。
谋害皇上的罪责,谁人担待得起。
与之相关的人,都得重惩。
甄嬛,想到曾经盛极一时的莞嫔,想到那场风光无限的生日宴,敬妃一阵叹息。
“妹妹日后莫再提及此事,莫再提起甄氏,以细惹了皇上不快。”
她今日发现了,这位祺贵人,心直口快,性子张扬,与曾经的齐妃如出一辙。
不知道敬妃在想什么的文鸳乖乖点头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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