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裕才不假思索,立即去里屋捧出一条红布。
这条布就是那点草席提取的植物液染的,不仅染色成功,他还给守着烘干,过了一水。
发现没怎么褪色,依旧鲜亮如新,他才放心大胆来跟俞家人谈合作,并且迫不及待。
俞菀然拿起那条红布看,果然,真是神奇的红草!用来编席子,被人嫌弃得不行。而换种方式,能让它们的美丽重新绽放,惊艳天下。
手中这条红布,颜色格外纯正,浓淡相宜。拿去背光地方晃动,隐隐可见面料反光,仿佛上面流淌着星光。
怪不得这种红布,上世一度炒到天价。
俞菀然放下红布坐回原位。面对魏裕才殷切的眼睛,她不知对方是不是上世那位幸运布商?不过,只要对方有足够诚意,她可以将对方变成幸运的。
她微笑着开口。
“魏老板,我们来好好谈谈吧。不知这种红草,魏老板能给到什么价位收购?先说明一点,这种草,大昭朝目前只发现一个地方有,而且数量稀少。”
至于种植,大量出货,是明年的事。至少今年,抢占第一批市场的人,能赚得盆满钵满。
魏裕才张嘴,听俞菀然又补充一句。
“另外,这红草千里迢迢运输到京城着实不易,保存也难,想必途中还会有一定损失?”
两段话,将魏裕才考虑的心理价位,推翻几次。
魏裕才意识到眼前少女,并不像她坐在旁边的父兄,那么老实憨厚。想骗乡下人,投机取巧占便宜的手段不可取,反而影响双方真诚合作。
低头寻思良久,魏裕才咬咬牙,决定赌上人生中最大一次冒险。
“一百文一斤红草,俞姑娘觉得怎么样?”
他没去看旁边瞠目结舌的俞家父子。那对父子表现得再没见识,对左右大局无用。拿主意的是俞家闺女,父子俩只听她的。
俞菀然放下茶杯,起身弹弹裙摆不存在的灰,面色冷淡。
“魏老板,谢谢你的茶。”
俞家父子一脸懵逼,跟随她站起来,准备告辞。
怎么?一百文闺女(三妹)竟然嫌少?还能更高?
“三百文!”
看这架势,魏裕才的心理价位又是一阵狂洗牌,再次推到一个新高度。
他有感觉,如果今天让俞家人不谈成合作,就这么走出门,他会悔终生!
俞菀然皱眉,还是觉得低。
想想后天若不跟随邬坚一起走,等镖局下一趟回程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因此,她没耐心与魏裕才再纠缠,直接报出自己能接受的价格。
“五百文。至少五百文一斤红草,魏老板,我们才能谈下一步合作。”
“五百文?”
魏裕才悚然一惊,这完全超过了他的底线。又不是只买几斤几十斤,他是大量要,甚至是长期要,那这价格过高,就不能承受了。
“魏老板,我从那么远的地方,为你冒险进深山收集这种红草,一路运输,路上还有匪患威胁。人力、护镖费、车马费、种种都是钱。”
“就算一趟上万斤卖给你,多不过挣几百两银子。”
俞菀然缓缓道:“而你,染出世上独一无二的红布,自有权贵一掷千金,争相抢购。那时你会赚多少?账会算吗?”
她志不在坐地经商,喜欢东奔西跑,见识游历。而且俞家现在没能力开染坊布庄,否则好事哪轮得着魏裕才!
魏裕才明白她说的有道理。想了又想,耐不住心中火热,狠下决心。
“好,五百文就五百文!我们签契书,你们争取尽快,给我送一批红草来京?”
俞菀然欣然点头:“我就给你送这种草席,你自己剪开使用就成。”
“直接送来就行,没必要再编成席子吧?”
魏裕才觉得麻烦。
“反正最后都要捣烂,编席子岂不是浪费时间?”
他赶着研制新布呢,这神奇的药草,说不定能混染成别的靓色。
“席子是经过我们特殊处理的,不仅能让它本身成分有效保持,还非常干净,你拿来可以直接用。”
俞菀然不避忌地与他谈原因:“再说,我们千里迢迢,难道就为了往京里送草?运特色席子来卖,还有些说道。”
这句话顿时提醒魏裕才。
他前院开着店铺,自然也可以用买卖特色席子的理由,收购红草。不然,是个人都知道红草能染色,他今后还怎么发财?
保住这秘密,他至少能抢占市场好些年!
他一拍大腿,立即与俞菀然达成心照不宣的约定:“妙!俞姑娘,今后我瑞彩坊,只收你家送来的红草席。”
只要秘密不外泄,双方都能独占市场,长长久久合作。俞家自然也可以大力培植改良红草,借此发迹。
两人相视而笑。
魏裕才立即拿来纸笔写协议,约定俞家为瑞彩坊供货。五百文一斤红绒草,每年根据瑞草坊需求运来京城。
瑞彩坊不收别家红绒草。当然,俞家也绝不能将红草染色的事泄密,并与其他商家再达成此类合作。
俞菀然签名画押,让俞满、俞文彬都按了红指印。
这是家族生意,她当然要让他们参与进来。人只有攸关自己的利益,才会真正上心。
约定好三个月内,为瑞彩坊送来第一批红绒草,俞满父子晕晕乎乎,跟着俞菀然向魏裕才告辞了。
要不是胸口一张包得严严实实的纸契提醒,走在大街上的他们,差点以为做了场春秋大梦!
谁会想到,大红村无人问津的野草,竟能卖到五百文一斤的天价?
他们之前就算拿编好的红席子送人,对方也会愤怒将红席子摔在地上——
谁家好人会拿野草送人?小孩子之间编个草蜢草笼赠送叫童趣;大人相互搞这个,是对对方的一种侮辱。
俞满两父子走路偏倒,脑壳混沌……喔,这种“侮辱”,就让他们老俞家独自默默承受吧!
俞菀然叮咛家人:“爹,大哥,这事对外千万不可说,任何人不能说!我们都按指印了,你们切记啊?”
俞满重重点头,一脸肃然。
“然然你放心!这事儿,打死我们也不说!”
说出去,自家发财机会便没了,谁会那么蠢自绝后路?
以后就算是娘和大哥来问,他也绝不吐露分毫!最多种植红草,带上大哥分一瓢羹,算尽了孝,全了兄弟情。
他有种感觉,这次他们俞家二房真的要发达了。三房那潼城开的什么铺?拍马难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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