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凌越也从丹的讲述中,大致了解了他和张麒麟的认识过程。
早就知道他们寿命与常人不同,所以在得知他们的认识是在五十几年前,凌越眼睫毛都没多扑扇一下。
在1950年的冬天,张麒麟为寻失踪已久的族人董灿而来。
显然是知道张麒麟有失忆的毛病,丹说这些往事的时候,说得非常详细。
其中还掺杂了许多站在他那个视角,不该知道的详情。
丹说,这些都是张麒麟曾经告诉他的。
“你曾经告诉我,让我如果以后再见到你时,就把这些事告诉你。”丹这样对张麒麟说。
显然,那时候的张麒麟知道自己会忘记这一切。
所以在转述给丹时,这些记忆明显经历过他自身的逻辑梳理,添加了很多本该在后续调查中才能查到的内情。
董灿来自东北张家,因为长了一张很像西藏人的脸,所以他常年在喜马拉雅山一带活动。
在这里,他以行商为由,单枪匹马混迹在各种复杂的势力中,做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最后一次,他混在一支马队里,带着一些物资,准备穿过喜马拉雅山地区,向华国境内出发。
但是在喜马拉雅山的无人区,这支由印国人、不丹人和董灿十七人组成的马队消失了。
这种情况其实在那时的该地区很常见,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已经死了。
然而十年后,却有人发现了其中几个人出现在了别的地方。
并且各个都成了有钱人。
经过印国当局的逮捕审讯,十年前马队消失时发生的事才浮出水面。
这支马队在深入喜马拉雅山深处后,遭遇了恐怖的塌方,改走另一条路时遇到了很大的风雪,导致所有人都摔下了悬崖。
其中一些人死了,一些人活了下来。
其中就有张麒麟要找的董灿。
活下来的人不知不觉走入了一个以前从来没有进入过的区域,并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山谷。
说到这里,丹试图插入一下自己知道的情况:“这里其实就是我们康巴落族很久以前曾经生活过的山谷。不过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有人都不再被允许进入那个山谷。”
按照丹的年岁,这个“很久以前曾经生活过”的时间段,凌越认为往前推的时候可以大胆一点。
董灿和那些人在山谷中央发现了一个巨大地球体,上半部分被雪覆盖,但下面还能清晰地看出这是个金属球体。
大金属球附近还有无数鸡蛋大小的小金属球,各种金属的都有。
这些马队存活人员发现了其中有黄金材质的小球,于是疯狂地搜集抢夺。
唯有董灿什么都没带走,他从巨大的金属球身上发现了某些秘密。
之后,董灿就独自来到了丹所生活的康巴落族,帮助他们把恶魔关进了一扇巨大的青铜门里,并在那里担任土司一职将近十年。
恶魔虽然被关起来了,但是每隔十年,它都必然要跑出来。
在董灿离开康巴洛的时候,曾告诉康巴落人,他自己已经活不到下一个十年的到来了。
十年内会有另一个来自他家族的年轻人,来接替他未完成的使命。
“在你到来之前,我们族里有很多人都被安排到进出西藏的地方做脚夫,只有我们的人才真正懂得如何跋涉无人区雪山,我们知道一条雪上密道,就算暴风雪来了也不会迷失方向。”丹说到这里,脸上又露出一个有些激动。
又有些骄傲的神色:“在你被引来喇嘛庙的时候,就是我负责开枪攻击你,测试你是不是就是我们等待许久的汉人。”
那时候的丹也才十几岁,却已经是那批蓝袍藏人里身手最好,最聪明的了。
蓝袍是他们族群里成年男子狩猎时穿的冲锋衣,是一种荣誉象征。
显然,测试的结果肯定是丹被张麒麟收拾了,凌越早就发现这个丹颇有武痴的性子。
想想看,年少气盛的同辈天才,忽然遇到了来自山外汉族的另一名高手。
对方还是他们族等待许久的“救世主”,辅一见面,就用干脆利落的身手打服了他。
难怪五十多年过去了,丹再次听到张麒麟出现,会那样迫不及待地翻山越岭,只为见到他。
说到这里,丹就表示这段故事说完了:“剩下的,你当时告诉我,说你会自己去寻找答案,不适合再让我作为转述人了。”
张麒麟一路都安静地听着。
听到此处,张麒麟显然在整理这段“记忆”的时候,心里也冒出了许多疑问。
但他没有直接问丹,而是想了想,又问:“除此之外,我是否还说过一些关于过去记忆的事?”
丹惊奇地看着张麒麟:“当时你确实说过,不过你说需要你自己主动询问,我还可以告诉你。”
凌越听得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概,这就是背负了太多秘密,不得不做谜语人吧。
曾经的张麒麟,在提防很多年后可能改变了心性的他自己。
凌越忽然有些好奇。
留在那座喇嘛庙里的记忆,究竟是什么?
竟会让曾经的张麒麟认为,改变了心性的自己,没资格再去触碰那段回忆。
许多人会用批判的眼光去评价过去的自己,但很少会有人用审判的眼光去看待未来的自己。
显然,那段记忆对张麒麟而言,是珍贵的,不容玷污的。
即便永远被遗忘,也不可以被另一个“面目全非”的自己想起。
与凌越想的相差无几,张麒麟在听到丹说的这句话时,立刻就明白过来。
如果今日的自己已经对这个世界彻底失去了探索欲,对自己的过去也不再抱有一路追寻的执着。
好似一块无情无欲的石头,自然不会再多问这一句。
丹惊叹了一句,就接着把那句话说了出来:“你说,到了墨脱的吉拉寺,看看夜晚的星空,你就会想起留在那座喇嘛庙里不想忘记的过去。”
张麒麟仿佛在思考。
但凌越有理由怀疑他纯粹是在走神。
一时间,气氛变得沉默下来。
说了许久的话,丹有些口渴了。
他扯下腰间挂着的水囊,灌了口青稞酒,然后才好奇地问凌越:“你是张麒麟的罗加吗?”
凌越“嗯?”了一声:“罗加是什么意思?”
不等丹解释,张麒麟就突然喊了丹的名字。
丹立刻转移了注意力:“怎么了?”
张麒麟皱眉。
他清俊冷淡的脸上很少有这样明显的情绪表达,不管是丹,还是凌越,都不由自主认真起来。
下意识认为张麒麟有了什么重大发现,又或者即将说些非常重要的话。
然而等了又等,就听张麒麟问:“董灿为什么会忽然选择离开?”
丹有点懵,大概是不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难道非常重要吗?
不过他认为,张麒麟这样问,必然另有深意。
于是老老实实回答到:“我们也不知道。”
似是想到什么,丹补充道:“当年你来的时候,也问过这个问题。”
董灿发现了秘密,留在了康巴落,一呆就是十年。
然而他又突然离开,离开后没有选择回到张家,反而出现在某个偏僻的喇嘛庙里,一直画着一副画。
从丹的叙述中,张麒麟就能想象到董灿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是一个身手不如他,但是相当冷静精明的人。
可是这样一个人,离开了他停留了十年的地方,却不愿意再回到过去的生活。
只是单单对抗恶魔,是不可能产生这样的心理变化的。
这样的行为只能说明一点,有什么东西扰乱了他曾经在漫长人生中静如死水的心,让他心灰意冷,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如果是过去的自己,张麒麟想,他一定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现在,他却仿佛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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