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青岚见太后面色不对,连忙跑上前去搀扶她。
太后一把推开她,扶着桌案走到皇帝面前,含恨道:
“逆子,你以为你堵住哀家的嘴就万事大吉了?天下悠悠众口,又岂是你能一一堵住的?”
青岚被这声“逆子”吓得不轻,连忙抓住了太后的胳膊。
“太后娘娘,您身子不适,咱们先回祥嘉殿吧。”
太后冷笑一声,反抓着青岚的手胡乱道:
“青岚,你看看这些他们有多么可笑,总以为圈住了人,就能圈住了心,到头来,呵,通通都成了笑话……”
青岚看了一眼皇帝,又拽住太后的手,急道:
“陛下,太后娘娘这是犯糊涂了,您莫要怪她……太后娘娘,奴婢求您了,别说了,咱们回去吧……”
太后一把甩开她的手,眼圈发红,仰头哂笑道:
“糊涂?哀家自始至终都清醒的很!陛下,你对那个背弃你的贱人掏心掏肺,她到头来,不还是心心念念自己的夫君?你枉费心机,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说罢,又指着李泽修道:
“逆子,你以为你和他能不一样,自作深情,你们不过都是一丘之貉!哀家就且等着瞧,等着瞧你们的报应!”
她说罢,便卸了气力,歪在了青岚的身上。
青岚连忙唤人抬了轿辇到殿外,自己连同其余宫人,一同把太后扶到了轿辇上。
霜华殿里一时乱乱哄哄,李泽修冷眼瞧着这场闹剧,回忆起了自己九岁那年,被先帝带到了一处密室。
那天是个极其平常的日子,他原本同平常那样早早起身去宫学听课,临走时,母后突然叫住他,把他圈在怀里抱了许久,对他道:
“修儿,你是母后唯一的指望了。”
李泽修自从记事起,就一直听她说这话。
他以为,他的母后是又从父皇那里受了羞辱,或是从沈贵妃那里受了气,于是便安慰她道:
“母后,你再等等,等儿臣继承大统,一切就都好了。”
母后抱着他抬起头,似乎是欲言又止,末了只说了一句。
“修儿,你父皇是咱们母子的天,他让你做什么,你都得听。”
于是,那一日,李泽修被先帝从宫学里面带了出来,带到了一处密室。
那时,先帝叫他抬起头看自己,眼神如同鹰隼一般,像是在看猎物,而不是看儿子。
“李泽修,有人说,你不配做太子,不配做大宁的储君。”
他冷冰冰地道。
李泽修听到后,回答道:
“父皇,儿臣是父皇与母后所生的唯一的嫡长子,怎么不配做太子?”
先帝轻笑了一声,摇头道:
“血统这个东西,都是那些酸儒们编撰出来唬人的,你配不配做太子,根本不是你的血统说了算,而是你的能力说了算!”
“那么,你有为人君主的能力吗?”
李泽修懵懵懂懂,点头道:
“统御群臣,凝聚民心,儿臣能够做得到!”
先帝挑了挑眉,严肃道:
“你说的,都是皮毛,朕来告诉你,想要做皇帝,首先要断情绝爱,杀人如麻。”
李泽修僵住身子,瞪大了眼睛。
先帝指了指那扇密室的门,对他道:
“李泽修,既然,你说自己配做大宁太子,那便证明给朕看吧。你是朕的儿子,朕自然会保全你的性命,便是受了伤,朕也会请最好的医师给你治。”
说罢,他打开密室石门的机关,将李泽修推了进去。
只留下一句话。
“七日后,朕来接你。”
密室里的那段时光,李泽修这辈子也不想再去回忆。
受伤,厮杀,再受伤,再厮杀,周而复始。
角斗场上,那些年少的死士,一个个如同饿虎扑食一般朝他扑过来。
李泽修躲闪不及,身上顷刻间便有了血花。
他捏紧手中的剑,凭借东宫武师们传授给他的那些功夫,回敬给那些伤他的人。
却愕然发现,在那里,凛然正气的传统剑招根本就使不出来,管用的,只有那些为人不耻的阴招,损招。
他咬着牙挺了三日,到了第四日,一上角斗场便被人用暗器伤了手腕,手中的剑掉落在地,被踢出了擂台。
那个用暗器伤他的人,昨日还是跟李泽修一组的盟友。
此刻,那个人对着自己今日的盟友相视一笑,二人拿着手中的利器就朝李泽修冲了过来,李泽修怔了一下,下一刻便被他身边的人推了出去。
那人递给他一个匕首,喊道:
“快拿着,不忍下手,死的人便是你!”
李泽修头皮一麻,捏紧匕首便进入了战斗。
最后,他眼睁睁看着昨日还同自己一起战斗的人,被血肉模糊的拖了下去。
那一刻,他才明白什么叫断情绝爱,什么叫杀人如麻。
方才那个递给他匕首的人,转头说道:
“我叫商灼,劝你一句,想要在这里嬴出去,最什么人都不要信,包括我。”
李泽修从暗无天日密室拼杀了七日,七日后,先帝果然派人将他接了出去。
李泽修一被抬出密室,便晕厥过去。
再醒来时,他浑身被裹满了白纱,母后正坐在床边哭泣。
一见他醒过来,她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先帝却背着手走了过来,冷漠地看着他道:
“还算不错,勉强受住了朕的考验。”
他的母后站起了身,擦擦眼泪,连忙赔笑道:
“不经过千锤百炼,又怎配做陛下的儿子?”
李泽修闭上眼睛,心想道,也许母后说的是对的。
可当他再养好伤后,想要去给父皇请安,路过御花园时,却看见,那个只小他两岁的李泽仲,正拿着一柄木制的短剑,朝着他的父皇砍来砍去。
他一向不苟言笑的父皇,却笑容和煦的将李泽仲抱到他自己的怀里,递给了他一块点心,赞叹道:
“仲儿当真厉害,父皇打不过你,父皇认输了,快来歇一歇,吃块点心吧。”
沈贵妃站在他们父子二人旁边也笑了笑,走过去,拿起手中的团扇给坐在先帝怀里的李泽仲遮阳,心疼道:
“这要炎天暑热的,再累得中了暑气可怎么办……”
李泽修看着他们三人,只觉得自己的心凝结成了冰。
是夜,思芳殿里熄了灯火,李浔芜躺上床榻,侧着身子面向床内,刚要沉入梦乡时,却突然被人紧紧抱住。
她被吓得惊叫一声,李泽修却牢牢抱着她,用自己高挺的鼻梁磨蹭着她的后颈,嘟囔道:
“芜儿别喊,是皇兄……”
李浔芜闻声微微蹙眉,又嗅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
李泽修这是……又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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