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无师自通
京杭大运河北岸，除了六十军的三个师和小鬼子在活动，确实有不少老百姓云集在那边。
事情还得从昨天说起。
正如梁振邦和赵铁柱说的一样，自从六十军炮轰了南杨庄的补给站以后，当地老百姓都在盛传，说滇军这回是发了狠，开始动真格的了，炸得小鬼子屁滚尿流，看样子是要跑路了。
这话明显有夸大的成分，而且听起来耳熟。
闵锋记得很清楚，头一次进入台儿庄的时候，遇到了李清怡母女，算是结了一个善缘。
第二次再见李清怡的时候，庄内的人正忙着逃命，李清怡以为闵锋是被上面派来守城的炮灰，偷偷告诉闵锋，说小鬼子这回是动了真格的了，看样子滇军是准备跑路。
两种不同的场合，两套截然不同的谣传，风格却是那么的像，而且都对小鬼子有利，想不怀疑小鬼子都难。
对此，闵锋自然是嗤之以鼻的。
老百姓也不傻，按说这一说法应该没有市场才对。
只不过，这次跟小鬼子对垒的是滇军，确实打得硬气，打得血性，打出了中国军人的威风，一点不输于死战藤县和台儿庄的国军。
对于老百姓来说，内心同样渴望胜利，更愿意往好的方向去想。
这是人之常情，无关愚昧。
除此之外，还有人在盛传，说郯城那边的国军也打了大胜仗，小鬼子已经夹着尾巴跑了，越发刺激着老百姓对家的向往，一个个产生了动摇，开始大规模往回迁移。在这些人当中，赵铁柱的娘和两个妹妹就在其中。
当初小鬼子逼近李家圩的时候，赵小兰和赵小花还帮着支前，后来战事吃紧，赵铁锤一看不对劲，让肖玉红带着赵小兰姐妹跟着跑反，去了泇口的大姑家。
大姑嘛，也就是赵铁锤的亲姐姐。
眼下民风淳朴，遇到这种事儿，亲戚自然不会躲，再说赵铁锤为人豪爽，在十里八乡都很有人缘，也就是会做人，大姑一家更是不会小气，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即便在泇口好吃好喝的住着，肖玉红母女还是挂念着李家圩的家，那里有她们的丈夫，儿子，父亲，哥哥。
听说小鬼子退了以后，肖玉红就坐不住了，提出要回去。大姑一家担心她们的安全，自然不愿意，可惜死活劝不住。
到了下午，越来越多人离开泇口，各自往家走，肖玉红终于坚定信心，任凭别人怎么劝都不听，死活要回去。
赵小兰和赵小花也是如此，最终跟母亲一起踏上了回家的征程。
过了泇河，快到禹王山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而且下起了暴雨，母女三个进退不得，跑向附近的一个窝棚。
窝棚不大，像是临时搭建起来的，母女三个跑过去以后，发现里面没有人，没有多想，直接躲进去避雨。
这场雨，一下就是几个小时，没完没了的下，眼看着天色已经黑了，三人这才感到害怕，赵小花说：“娘，这里怎么会有一个窝棚，会不会是坏人住过的，等下他要是回来可怎么办？”“到处都是咱们的队伍，那个坏人敢住到这里来？”肖玉红给女儿打气，其实心里也有些发毛，看着稠密的雨夜，皱纹爬上眉头。
赵小兰说：“我听哥哥说了，他们成立了义勇队，经常会派人在路上巡逻，这个窝棚就在路边，说不定是他们休息落脚的地方。”
听姐姐这么一说，赵小花顿时没那么害怕了，可毕竟是个大姑娘，在这荒郊野外的，依然觉得害怕，期期艾艾的说：“要不，咱们，先回大姑家去？”
肖玉红犹豫了，想了想，说：“走在咱们前面的人那么多，万一真有啥事儿，咱们应该能听见动静，到现在也没见人回来，那就说明啥事儿也没有。”
继续等了一会儿，大雨终于停了，母女三个相互看了看，彼此壮着胆子，继续往前走。
再次走了一段，禹王山上突然响起枪声，很快密集起来。这是谷口被发现那会儿，没打多久，正面的小鬼子就冲上来了。
这还了得，母女三个一听，均是大吃一惊，赵小花说：“看样子小鬼子都打到禹王山上来了，咱们现在回去，肯定不安全啊！”
“不会，山上有那么多人，小鬼子打了这么多回，从来就没有打赢过，这回连飞机和大炮都没用，依我看，肯定滇军在山上打小鬼子呢。”肖玉红继续安慰着两个女儿，说得不无道理。
赵小兰年纪大一点，相对冷静一些，顺着母亲的话说：“我看娘说得差不离，要不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他们打完再看。”
提议得到了肖玉红和赵小花的认可，于是再次启程，顺着河边往家走。
走了没多远，走在前面的肖玉红自己先惊叫一声，等到两个女儿凑上前一看，这才知道前面躲着一群人，都是跟她们一样，准备回家的老百姓，其中还有同村的熟人。看到熟人，母女三个就像是看到了主心骨，放心凑在一块儿等。
这些人跟她们几个一样，都是被枪声吓住，暂时躲在这里观望，其中有男有女，有老人，小孩。
赵小花之所以害怕，一而再的想要回泇口，无非是想到了未过门的嫂子的遭遇，担心遇到鬼子兵。
赵小兰嘴上没说，心里同样担心得要命。
基于此，姐妹两个重点留意了人群里面的女人，尤其是年轻的媳妇和未出嫁的大姑娘。
附近的一个中年妇女留意到了赵小兰姐妹，热心的说：“别看了，这年月，外头兵荒马乱的，你们这样的年轻妮子，这幅模样出门可不行。”
肖玉红跟了过来，好奇的环视一周，发现除了赵小兰和赵小花，其它年轻的女性都把自己打扮得跟妖魔鬼怪一样。
就连刚才跟赵小花姐妹说话的这个中年妇女也是一样，正在往自己身上抹着泥巴，重点是脸上和头上，也不嫌恶心，弄得到处都是，同时说道：“我也是刚学的。”
这个很好理解，母女三人无师自通，跟着涂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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