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宁宫,李昭平也向白起宁眉飞色舞地说着这一年来的经历。李昭平刻意避开了提一个人,那就是楚国靖王楚逸,白起宁也没有提及楚逸。
白起宁在听说侄儿白青潇表现英勇无畏,还献上离间计,大为赞赏:“没想到青潇成长得这么快,真是个出色的孩子。”
李昭平道:“朕一定会好好嘉奖他,本想封他为将军。可临走前,大将军跟朕说,青潇还小得慢慢历练,不能让他凭借家族势力就太过顺利。”
白起宁凝眉想了想:“大哥说得对,青潇不满二十岁,皇上已封了偏将军便足矣。”
“好,就依皇后所言。”李昭平又道,“这次出征,隆儿表现得很好,颇有治国之才。”
“虎父无犬子,皇上的太子怎会无能。”白起宁浅浅一笑。
“是啊。”李昭平脸色欣喜之色缓缓平复下来,眉宇间继而拧起,“眼下又有一件大麻烦事。”
白起宁意会皇上所指:“皇上在担忧许下三国那是十座城池的事?”
李昭平想到这个,觉得比攻陷楚国更让人头疼:“如何划分送出去的城池,还有,如何与他们协商,这又是个持久战……非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白起宁不紧不慢道:“何不让丞相为皇上解忧,这道妙计是丞相想出来的,他自然有办法应对。”
“哈哈哈,皇后这语气啊,怎么……朕不在的时候,和丞相又起冲突了?”李昭平脸上挤出一抹笑容。
“那倒没有起什么冲突,只不过在一些事情上有了点小分歧而已。”白起宁淡淡道,也不愿多提她与连珏的矛盾,况且想来李昭平也不想听吧。
李昭平在回蓉城的路上,就听说了白起宁与连珏为苏仪之弟而争执。孰是孰非李昭平不会深究,眼下要紧的是先把在晋国为质的大司徒苏仪平安接回来。晋国索要十座城池,若是蜀国不允,晋国就不肯放苏仪。
……
楚逸惊醒过来,虚弱地睁开眼环顾四周,脑子里迷糊一片,不知道这是哪儿,他怎么会躺在这个陌生的床上。
在楚源的安排下,楚逸逃离了临淄,赶往晋国新野。新野离临淄路途遥远,楚逸颠簸在途中时,听到消息楚君投降便怒火攻心,气得旧病复发。再后来,他身体日益感到不适,像是水土不服,晕倒了过去。
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楚逸睁开眼时,就听见旁边伺候的婢女惊喜道:“公子醒过来了,速速通知平阳侯!”
平阳侯?楚逸模模糊糊听到这个名字,看来他已经抵达了新野,并且在赵无忌的府上了。
楚逸随即心中一阵绞痛,他想到了楚国亡了,缓缓闭上了双眼,十根手指死死拽住被单,指节掐得发白。
显然平阳侯府的婢人都不知晓楚逸的真实身份,只是她们惊愕于这个男子清秀靓丽的容颜,比女人还要妖娆美丽的一张脸。
楚国亡了,楚瑛做了亡国奴……楚逸只要在清醒状态下就会想到这些,心口如同千斤重的铁锤不断击打,一击又一击,痛彻心扉。
有婢女送来了饭菜,说是楚逸昏睡了好两天没有吃过东西。可楚逸一点都不觉得饿,他神色木讷而又痛苦。无论婢女说些什么,如何相求,楚逸都没不理会,也不肯动桌上的饭菜。
一个脚步声匆匆而来,房间里的婢女纷纷行礼:“平阳侯。”
“都下去吧。”赵无忌语气冷冽,待房间的婢女的离开后,他冷峻的目光缓缓变得充满了同情怜悯。
赵无忌望着床榻上脸色苍白憔悴的楚逸,余光又扫视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楚逸啊,是饭菜不合胃口吗?你身子弱,不吃饭可不行啊。”
楚逸缓缓摇了摇头,他几乎已经丧失了求生的欲望,此刻死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既然活着,就要好好活下去,做该做的事啊。”赵无忌耐心地端着饭菜,走到了床榻这边。
“该做的事……什么是我该做的?”楚逸慢慢抬起眼,迷惘地对上赵无忌的目光。
“是李昭平灭了楚国,你就不想灭了蜀国再光复楚国吗?”赵无忌道。
“四面楚歌时,也不见晋国出兵相救,平阳侯何必如此惺惺作态。想必蜀国许下了很大的报酬,你们才按兵不动的吧。”楚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忽而冷笑一声。
赵无忌长叹一声:“我也是无奈啊,我已尽力试图说服皇上出兵援楚,可皇上被奸人蒙蔽……”
楚逸语气冷淡得可怕:“赵无忌,我现在是废人一个,活不了多久,也帮不了你什么,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我把你当做知己朋友,你却这么看待我?”赵无忌目光暗沉了下去。
“亡国之奴楚逸,不配做你晋国权柄滔天的平阳侯之友。”在楚逸的印象里,赵无忌是个重名利之人,若是没有益处他为何要费尽心思帮他?
赵无忌深深叹了口气,如今这个颓废毫无斗志的楚逸,不像是第一次看到时他光彩照人的样子。赵无忌还记得那是在十八年前,年仅十六岁的楚逸第一次作为楚国使臣出使晋国。
所有人见到楚逸的容颜后,都为之震撼惊叹,天下竟有如此绝色少年,精致的五官胜似天人,他的美貌之名很快传遍了天下,便有了“楚逸之美,天下皆知”这八个字。
楚逸的容颜令人过目不忘,那时赵无忌甚至在想,如果靖王是个女子该有多好……赵无忌对楚逸的感情是极为复杂的,暗藏着违背道德的爱慕,这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困扰,以至于后来他对妻妾美姬都失去了极大的兴趣。
赵无忌望着楚逸,物是人非啊,轻声道:“楚逸,现在你也没有别的好去处,就先留在我这儿,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你死。”
“你为何非要救我不可?”楚逸面不改色地冷笑一声,他宁可死也不愿忍辱偷生,“你有没有想过,你私下救我的事若是传了出去,你也自身难保。”
“不会有人知道的,我已经解决好了一切,放心吧。”赵无忌回应,凡事知道内情和楚逸身份的人,他都下令杀了。
楚逸一愣,空洞无神的目光变得多了一份痛惜:“我本是该死之人,你又何须为了我,杀那么多人。”
“好好休息,吃点饭菜,别不爱惜自己。”赵无忌说完这话后,淡淡转身离去,“既然还活着,就活出点样子来。”
赵无忌离开后,不一会儿,府中的几个婢女们纷纷进屋跪求楚逸用膳,说是平阳侯的命令,若是伺候不好公子,她们都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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